4、電梯
「嗯，好，我知道了，他的工資你看著扣，我這邊還有事要忙，掛了。」
「嘟嘟嘟。」放下電話，冰冷的掛斷聲在浴室內迴響，西原面色有些古怪。
老闆那條鹹魚，能有什麼事要忙？這尼瑪不科學！
「西原小姐，好了嗎？」外面傳來敲門聲，打開門，楊天晴手裡抱著換洗的衣物，帶著笑。
「正好要洗衣服，你的也一起給我吧，晚上就能幹，哦，對了，睡衣還合身吧？」
「挺合身的，謝謝了。」
西原身上穿著的，是楊天晴以前的睡衣，絲綢質地，光滑舒適，胸前還有個小熊圖案。
原本還指望賈呵呵能送衣服過來，誰知道半路不知道被哪個小姑娘截胡了，待會一定好好查一下。
胡小七.……名字倒是挺好聽的。
「反正都是洗衣機洗嘛，對了，你在哪上的大學？」楊天晴一邊將衣物丟進洗衣機，一邊問道。
「東南大學。」
「那可是名校，什麼專業？」楊天晴用的是專門的機洗清潔球，看著西原，就像看著一個剛出學校的小妹妹。
「我學金融的。」西原笑了笑。
東南大學的金融系在整個圈子裡面都十分有名，有著金融東南半天下的美譽。
楊天晴詫異，想不明白一個東南大學金融系畢業的大學生，為什麼放棄自己的本專業來干這個。
要知道，每年從東南大學金融系出來的學生就這麼多，國內那些金融企業搶都來不及，根本不愁撈不到好工作。
不過她也沒問，每個人都有著自己的選擇與追求，無論是什麼行業，都應該受到應有的尊重。
「小西啊，來來來，陪我說說話唄。」楊老太太坐在客廳里，用手捶著腿關節，見西原從浴室出來，連忙招手。
「誒，來了來了。」
楊老太太對於西原的觀感很不錯，也許是極端惶恐之後產生的一種依賴感，讓她覺得，只要這個小妮子在身邊，自己就無比安心。
相比起風和小區里的溫馨，老闆這邊就要平常的多。
掛斷電話，眼前的走廊昏黑深邃，就像一條通往地獄的綿長道路。
「停電了。」老闆手裡拿著那份老舊的報紙，語氣平淡。
電停的很突然，也很詭異。
西原激動的闡述並沒有引起他心中太多的波瀾。
雖然賈呵呵這死宅會跟女孩子一起參加漢服大會這件事有些不可思議，但無所謂，男人嘛，總有用下半身思考的時候，可以理解。
黑暗廊道中迴響起孤獨的腳步聲，老闆沒有打手電筒，也沒有帶上福克斯，而是舉著一沓舊報紙，就那樣緩緩前行著。
不遠處牆壁上的應急指示燈閃爍著綠幽幽的光芒，越往前走，身邊的黑暗就越是深沉，似乎走廊深處有什麼在等待著自己。
按理來說他這個時候就應該縮在小小的1013房子里，心安理得的做一條說不上有多快樂的鹹魚。
但有些事情，自己不做，就真的沒人做了。
下午那種突然而至的陰冷給他一種很不好的感覺。
不至於恐懼。
就是那種房間里進了只蒼蠅，哪怕它不飛，你也會感覺到很不舒服。
很快，他的身形停在大樓僅有的那部電梯前面，地上立著一個「正在維修」的牌子。
電梯井裡很安靜，看樣子已經停止運行一段時間了。
老闆一臉不講武德地把牌子踹開，原本安靜的電梯井傳來一陣異樣的響動，眉頭微微一皺，黑著的樓層指示燈也在此時亮起。
1……2……3，通過燈光的變化，可以看出電梯正在迅速上行。
這並不奇怪，許多大樓的電梯井用的都是獨立電網，這樣能夠避免因為停電，給正在電梯里的人帶來危險。
只是下一刻，詭異的事情發生，電梯指示燈閃爍了一下之後，直接從3跳到了5的位置，彷彿四樓根本不存在一般。
短短兩秒不到，電梯連續跳過了諸多樓層，最終定格在了10這個數字上。
「咔」寂靜中的聲響總是顯得格外刺耳。
電梯門，緩緩打開了，溫暖的橘黃色光線從裡面湧出，照亮了眼前的一隅之地。
電梯里除了溫暖的光線之外，什麼也沒有。
老闆臉上的神情漸漸變得有些嚴肅、緊張，渾身上下的肌肉慢慢緊繃起來。
這是普通人在面對詭異現象的下意識反應，因為恐懼，人往往會失去應有的主觀能動性。
就像在出車禍前，有的人為什麼明明能夠閃開，卻只能像個木頭人一樣站在原地的原因。
曾經的他面對恐怖，比正常人好不了多少，但現在，一切都不一樣了。
下一秒，緊張嚴肅的神情褪去，他抖了抖手上的報紙，一臉無所謂地走進電梯中。
電梯門緩緩關閉，老闆按下一樓的按鈕。
一瞬間，強烈的失重感襲來，整個電梯廂好像失去了纜繩的支撐一樣，正在迅速墜落。
換成一般人，這個時候肯定已經嚇尿，但老闆卻只是微皺了皺眉，然後翻了一下手中的報紙。
只是覺得墜落產生的「嗡嗡」聲，有些吵鬧。
「叮。」門開了。
外面並不是想象中了無邊際的黑暗，而是正常的一樓大廳，街邊路燈的光芒穿過大廳朝外的玻璃。
「誒，電梯好了嗎？」此時，有大樓的住戶剛從外面回來，想到終於不用爬十幾層的樓了，一臉興奮的就想往電梯里擠。
「不好意思，還在維修。」老闆站在門口，身形瘦弱，但卻把對方擋在了外面。
他對這傢伙有些印象，名字好像叫.……申邁澤，男性，一個娘娘腔，住在13A，平時基本上沒什麼交集，偶爾在電梯里碰到，連頭都不會點的那種。
許多大樓在建造的時候都會刻意規避掉4這個不吉利的數字，改為3A、13A這樣的標誌。
「這不是好了嗎？誒，走開走開，讓我進去。」申邁澤喊道。
老闆置若罔聞，按下了關門鍵，同時提醒道：「這電梯有問題，待會夾到你我不負責。」
這棟大樓的電梯的確有些問題，因為使用年限很老的緣故，原本的防誤夾板塊時常失靈，曾經就有人被夾過，好在沒有什麼生命危險。
但就算如此，被電梯門夾一下，那也不少受啊。
申邁澤原本還想著擠進去，被這麼一提醒，連忙往後一縮，眼睜睜看著電梯門「咔」的一聲重新關上。
「什麼人嘛，一點素質都沒有，霸佔公共資源，算了算了，等下一趟吧。」正嘟囔著，原本關閉上行的電梯居然重新打開了。
橘黃色的暖光從裡面照射出來，卻空無一人。
「什麼鬼？」申邁澤探頭看了看，確認剛剛那個討厭的傢伙的確不在裡面。
「搞什麼啊，不會是惡作劇吧？」雖然隱隱有些不安，但他還是走了進去，畢竟真要爬十四樓，那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只是剛走進去，口袋裡的電話突然響了起來。
「喂，姐妹，哎喲我說你那男朋友啊真是討厭，居然連一套口紅都捨不得給你買哦，要是我啊，肯定砸鍋賣鐵都買給你，哼哼。」
電梯門緩緩關上，申邁澤忘了去按13A的樓層按鈕。
「叮。」10層到了，老闆抖了抖報紙，從電梯里走出來。
熟悉的場景，熟悉的10層，他感覺有些意外。
老闆現在感覺就十分的不舒服，偏偏自己又找不到那隻死蒼蠅，這一拳砸在棉花上之後，就更加不爽了。
背後的電梯門並沒有因為他的離開而關上，黃色的暖光，不斷驅散著身邊的黑暗。
老闆回頭看了一眼，有些疑惑，他一度懷疑自己是不是找錯方向了，也許那鬼玩意根本不在電梯里。
但電梯的明顯不正常讓他摒棄了這個想法。
於是重新走了進去，這一次，他選擇什麼都不做，只是靜靜地看著門旁那一排樓層按鈕。
1，2，3，三秒過後，原本靜止不動的電梯門緩緩關上。
原本灰暗的-2層按鈕突然亮起，就像有什麼看不見的存在，幫他做了一個選擇。
可他明明記得，這棟樓在設計建造的時候，根本沒有規劃地下停車場，也就沒有所謂的-2樓。
「鐺鐺鐺。」連續三聲，像極了老式火車在發車前發出的聲響，電梯在這一刻好像完全失控，強烈的失重感襲來，伴隨著劇烈的搖晃。
老闆站在角落，冷靜感受著周圍的一切。
頭頂橘黃色的燈不停閃爍，原本的溫暖明亮正在悄然退去，陰冷的感覺如同潮水般漫上鼻尖。
電梯不停下墜著，就像是掉入了無間煉獄般沒有盡頭。
「叮。」電梯門緩緩打開。
「姐妹你聽我一句勸，那男的根本就不值得，你應該找一個更優秀的更好的。」申邁澤一臉氣憤填膺著從電梯里走了出來。
但剛走兩步，他就停下了。
好像……有點不對了。
周圍並不是熟悉的走廊，而是一片如霧氣般濃重的黑暗，唯有從電梯中湧出的黃色暖光，照亮了眼前的一小塊地方。
而在光線的盡頭，矗立著一個低著頭的背影。
「這.……是哪裡啊？喂，你好，這是哪裡啊？」申邁澤心中的不安緩緩放大著，他突然記起來，剛剛自己一心打電話去了，根本沒有按樓層按鈕，
「咔。」是電梯門緩緩關上的聲音。
心中的不安瞬間如決堤的潮水洶湧澎湃，申邁澤下意識轉身，想要逃回電梯里，遠離這詭異的世界。
但剛轉身，他便看見一個那個蒼白的背影就直挺挺站在電梯裡面。
「啊，啊。」巨大的恐懼蔓延上心房。
「啪。」電梯徹底關上。
半秒之後，傳來了男子歇斯底里的慘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