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求援
「叮。」電梯門緩緩打開,外面是濃重的黑暗,老闆站在角落裡,手裡拿著報紙,絲毫沒有想出去的意思。
「嗯,有人?」突然,他看見電梯外,光線的盡頭站著一個人。
那人背對著自己,低著頭,垂著手,手裡還拿著一部手機,散發著微弱的光芒。
「申邁澤?」眼神微微一凝,他認出了這背影,正是剛剛在一樓遇到的那個娘炮。
如今看來,已經不是活人了,看來是誤打誤撞撞到了靈異的殺戮規律。
但變成鬼了嗎?也不能確定,或許只是被靈異操控了也說不準。
雖然自己有所依仗,但在靈異事件中,依舊不能粗心大意,若是不小心觸碰到了靈異的殺戮規矩,說不定就真的陰溝裡翻船了。
場面陷入了一定的尷尬。
秉承著敵不動我不動的原則,老闆手裡拿著報紙,安靜的就像一尊雕塑。
電梯門也遲遲沒有關上。
「噠噠噠。」突然,一連串的腳步聲從深邃的黑暗中響起。
終於出現了嗎?眼神一凝,老闆的視線越過申邁澤的背影,朝深邃的黑暗看去。
腳步聲很輕,似乎是用後腳跟著地的,軟綿綿的,但在如此寂靜的環境中,還是被放大了數倍。
一個穿著工作服的背影緩緩進入了暖色的燈光中。
是個人?這讓老闆多少有些詫異。
「光,是光,有人來了?嘿,兄弟,等等我!」那人也注意到了地面上逐漸出現的暖黃色燈光,瞬間激動了起來。
的確是個人,雖然不知道這傢伙是怎麼活下來的,但能在靈異事件中活下來,還是不容易的。
見後面沒有動靜,那人有些著急了起來:「嘿,兄弟,在嗎?我跟你說,千萬別讓那鬼東西離開你眼睛,等等我,待會我們一起坐電梯上去。」
「進來吧,我在電梯裡面。」老闆抖了抖手上的報紙,發出一陣嘈雜的「嘩嘩」聲。
他認出了這傢伙,是大樓的維修工,名字叫王弈博,以前電梯故障的時候見過兩面,是個憨厚老實的中年人。
「誒,來了來了。」王弈博聽見後面的聲音,也是加快了後退的腳步。
只是經過申邁澤那個蒼白背影的時候,他的身形下意識就顫抖了起來,強裝鎮定的繼續後退著。
心理素質還算不錯,老闆微微點了點頭,若是換成心理素質不好的,這時候早就嚇得腿打抖走不動路了。
看來這傢伙能活下來,並不是巧合。
終於,王弈博走進了電梯里,長鬆了一口氣,而在光線的盡頭,一個低著頭的蒼白身影與申邁澤並排站著,散發著濃濃惡意。
老闆這才看到他右手一直攥著一個強光手電筒。
剛剛在黑暗中,王弈博就是用這個手電筒一直照著那詭異的背影,這才沒有觸發靈異的殺戮規律,從而活了下來。
「你是怎麼發現的?」老闆盯著申邁澤的背影問道。
「是我徒弟,下午的時候公司通知我們來修電梯,不知道咋弄的就到這裡來了,我徒弟膽子小,見那玩意就害怕,不敢看,然後就被弄死了,算了算了,不說了,咱們快上去吧,特么的回去肯定找個廟拜拜。」
王弈博一邊說著,一邊就想去按關門鍵,眼睛卻依舊死死盯著那恐怖的背影,不敢移動分毫。
下一秒,他的手被老闆用力抓住了。
「怎,怎麼了?」
「你確定關門之後那鬼東西不會衝進來把我們都幹了?」老闆反問道。
王弈博瞳孔慢慢放大,冷汗瞬間從腦門上泌出,身體因為後怕而打起了擺子。
剛剛一心只想坐電梯上去,卻忘了當電梯門關閉的時候,就相當於徹底失去了盯住背影的機會,到時候會發生什麼.……
不言而喻。
「那……那我們現在怎麼辦,我老婆還等著我回家吃飯,還有我兒子,他才三歲,剛上幼兒園,我不想死,我不想死,我想回家。」
當最後的希望被斬斷的時候,這個背負著家庭與未來的中年男子徹底奔潰了。
豆大的淚珠從通紅的眼眶中不停湧出,瘙癢感不停衝擊著他的神經,但他不敢閉眼,更不敢揉,他怕自己一閉眼,就死了。
老闆此時也陷入了沉默。
這背影,更像是一種詛咒,來自厲鬼的詛咒,而自己現在,仍未找到破解詛咒的辦法。
其實詛咒破解起來也很容易,就是把源頭給掐掉,只要把那隻釋放詛咒的厲鬼給關押收容了,詛咒的難題自然也就迎刃而解。
可目前的狀況是,那玩意除了下午在自家門外徘徊過外,就再也沒有出現過。
這份詛咒就像是一個永遠不會斷絕的怪圈,上個人死了,就變成了傀儡,繼續折磨下一個人,周而復始,看不到盡頭。
而電梯,就是通往死亡的媒介,連通著現實與這個無比詭異的世界。
早知道就不淌這渾水了,弄得現在進退兩難。
老闆手裡捏著那沓老舊的報紙,現在的情況有點棘手,在解決靈異事件的時候,最怕的就是碰到這種情況,雖然知曉了殺戮規律,卻很難找到能夠制約的手段。
除非,能夠引誘厲鬼現身!
如果按照王弈博所說,只要視線離開那詭異的背影,就會出發厲鬼的殺戮規律。
一個已經死去的傀儡肯定是無法做到瞬間把人殺死的,也就是說,在那瞬間,厲鬼將從黑暗中出來,收割生者的性命。
也許,那一瞬間,就是唯一的機會。
但,方法雖然有,誰來當誘餌呢?
自己肯定不行,鬼知道厲鬼在殺戮的時候會觸發哪種情況,萬一在那瞬間被壓制了,就算是有通天的修為也施展不出來,到時候就真的陰溝裡翻船了。
那除了自己.……誘餌就只剩下一個了。
此時的王弈博還沉浸在無盡的悲傷之中,他知道自己今天有可能要死在這裡了。
回想起徒弟臨死時候那種絕望的嘶吼,他渾身上下都是不停顫抖。
「害怕會讓人失去生的希望。」身邊沉穩的話語把他從悲傷的泥潭中拉了起來。
「在靈異事件中,洞察規律,尋找出路,是永恆不變的真理,但還有一種方法可以更加簡單有效的幫助我們逃出生天。」
「什麼方法?」王弈博問道。
「掐掉源頭就好了。」
王弈博聞言身子都顫抖了一下,他懷疑身邊的這位青年瘋了,掐掉源頭?
這場詭異事件的源頭是什麼?是鬼,是無止境的恐怖!
「我說我能夠解決這隻鬼,但是需要你無保留的配合,你願意相信我嗎?」身旁青年的話很平淡,就像是在闡述一個事實。
但王弈博是不信的,解決鬼?你當自己陰陽師嗎?就算是真正的陰陽師,安倍晴明過來,面對這種情況怕是都沒轍吧?畢竟都不是一個體系的。
但就像是溺水的人,哪怕抓住的只是一根稻草,也會抓的緊緊的,至死不休。
老闆並沒有去催促他,看似給出了選擇,實則沒有選擇,要麼死,要麼配合自己。
這個世界上的大部分事大抵都是如此,選擇從來都是牌桌上用於迷惑人的假象,區別是在於選項的多少而已。
這都不重要,因為真正的正確答案,從來只有一個。
良久之後,王弈博艱難的咽了一下口水:「好,我相信你,我願以配合你,只要能活著回去,老子豁出去了!」
對,豁出去了,這輩子恐怕還沒有像現在這樣勇敢的時候,為了活著,連死都不怕了。
「好!」老闆難得的笑了笑,然後說道:「現在我要你……移開視線。」
移開視線!聽見這話,王弈博的頭皮都差點炸出個窟窿。
這不就是讓自己去死嗎?只要移開視線,那東西就會衝上來,自己徒弟就是這麼死的。
「不行,不行不行,你要我做什麼都可以,這個不行。」王弈博微微搖著頭,拒絕了。
「你還想不想活著出去?如果一直這樣僵持下去,鬼可不會餓,不會累,你能支撐多久?」
老闆的話點出了問題的核心所在。
鬼的殺戮規律雖然簡單,但卻致命,如果無法擺脫的話,結果就只有一個,死在這裡。
王弈博陷入了深深的掙扎,他的眼睛深處有光芒在不停閃爍著。
是啊,橫豎都是一個死,倒不如像老祖宗說的那樣,向死而生,說不定,說不定,自己就能活了呢?
「好,我答應你,但你也要答應我,一定要帶我出去。」
「好!」老闆舒了一口氣,鄭重說道。
「那現在就移開嗎?」王弈博死死盯著那光線盡頭的蒼白背影,低聲問道。
「現在。」老闆抓著報紙的手不自覺抖動了一下。
「好,老子豁出去了!」說完,王弈博果斷閉上了眼!
瞬間,那矗立在光線盡頭的背影消失了。
陰冷的感覺如同潮水般在一剎那填滿了整個電梯。
來了!老闆眼睛一凝,此時他就如同一隻受驚的貓,脊背微微弓起,渾身上下的毛髮豎的筆直。
這是危險降臨時人體所給出的及時性反應。
恍惚間,他似乎看見一個黑色的影子趴在王弈博的身後,從影子的兩側伸出兩隻黑色的手,緩緩扭動著他的頭顱。
「救……救我……」死亡的氣息讓王弈博的聲音變得生硬扭曲,他感覺自己全身上下在一瞬間凍得跟冰塊似的。
而有什麼東西,在不停扭動著自己的頭。
「草!」老闆舉起報紙就想上,但這一瞬間,那種奇怪的陰冷也遍布了他的身體,使得所有動作都變得遲緩起來。
那趴在王弈博身後的鬼東西突然回過頭,兩個黑洞般的眼睛,散發著文字所不可言語的極端惡意。
該死!動作雖然被滯緩,但思維依舊活躍了。
他只能看著王弈博的頭被越扭越歪,骨頭與骨頭之間脫節的「咔嚓」聲連綿不斷,如同一首凄厲的亡靈序曲。
「草你奶奶!」
突然,原本平凡無奇的老舊報紙上出現了一抹紅,緊接著這抹血開始不斷擴散。
濃重的血腥味瞬間瀰漫了整個電梯間。
老闆也從剛才的滯緩狀態中脫離出來,然後猛地一用力,用報紙糊在了厲鬼的頭上。
「一秒!」
周圍的空間突然開始崩塌,黑色的牆壁,溫暖的光如同蛾子般飛起,消散。
「兩秒!」老闆從褲子口袋中掏出一個小瓷瓶。
「三秒。」血紅色的報紙下面,原本恐怖的厲鬼逐漸變得虛無的黑氣,他拿小瓷瓶靠近了一點,那團黑氣便沿著瓶口鑽了進去。
與此同時,一隻滿是鮮血的手從紅色報紙中伸了出來,那是厲鬼的手!
報紙之所以能夠壓制住這隻鬼,就在於被關押在裡面的那隻厲鬼足夠恐怖。
只有鬼,才能對付鬼,但借用厲鬼的力量是需要付出代價的,一旦時間過長,被關押在報紙中的鬼就會掙脫束縛,徹底復甦,到時候,就是必死的結局!
但下一秒,血手猛然縮了回去,就好像什麼也沒發生一樣。
報紙徹底壓制了裡面那隻即將復甦的鬼,這件靈異的東西,再次恢復了寧靜的平衡。
光,從外面照了進來,是一樓的大廳,燈火輝煌,已經很晚了,除了大堂里守夜的老人家之外,再沒有人。
王弈博終究還是死了.……
看著倒在身邊的屍體,突然感覺有些厭煩,用力的抓了抓頭。
口袋裡的手機突然開始不停震動,是賈呵呵的電話。
電話的另一端有些嘈雜,賈呵呵的聲音平靜中帶著慌亂。
「老闆,在下遇見麻煩了。」
「麻煩,大不大?」
賈呵呵沉默了一會,看著自己眼前緩緩升起的人頭氣球,倒吸了一口冷氣:「大,大到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