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我從來都不喜歡錢
「誒，行不行啊，不行我背你啊親。」
大雨滂沱的街道上，老闆回過頭，看著被自己甩了半條街的周正南，幸災樂禍喊道。
周正南扯了扯嘴角，捂著胸口，腦海中浮現「年輕人不講武德」幾個字。
他緩緩搖了搖頭。
這讓老闆有些失望，嘟囔著：「居然拒絕了，我還想著碰到靈異把你扔出去自己先跑呢.……」
幸好這話沒讓周正南聽到，不然傷勢恐怕又要加重了。
新建鎮很小，兩條主幹道一橫一豎，城區往四個角延伸，除了最中心有幾棟超過七八層的樓之外，其他基本上都是自建小平層。
起忠路位於鎮子東側，幾乎貫穿南北，路兩邊基本都是帶院子的兩層平房，很整齊。
「356號.……」由於下雨的關係，路燈的光大部分都被雨幕覆蓋，老闆打著強光手電筒尋找著。
周正南好不容易跟了上來。
「還是要謝謝你過來。」他認真說道。
如果不是老闆及時趕到，現在這種狀態下的他，就算有灰霧吊著命，也不堪一擊。
而且那女鬼已經壓制住了吊繩，恐怖級別再上了一個檔次。
「哦，不用謝，」老闆顯得有些冷漠，停在了大雨中，轉頭說道：「反正是要收錢的。」
周正南沿著手電筒的光看過去，只見不遠處一棟平房的二樓窗口，站著一抹紅色的鬼影。
那鬼影搖晃了一下，便消失不見了。
「沒有觸發殺戮規律嗎……」老闆顯得有些失望，移動手電筒開始在每個窗口巡視。
周正南沉默跟在後面。
「對了，忘記跟你說了，這錢我要分兩份收。」老闆突然說道。
「嗯？」周正南看著他的背影，有種被敲竹杠的感覺。
自從成為飼鬼者以來，自己掌握著極為特殊的權利，在整個江昌市也是極高級別的存在，沒想到面對老闆的時候屢屢受挫。
也許是那時候埋下來的因吧，導致自己每次面對他，總有種愧疚感。
老闆沒回頭，繼續往前走著，嘴裡說道：「這第一嘛，救你的報酬，雖然有些私心，但多少也是冒了風險，五十萬，不過分吧？」
「.……」跟自己的命相比，五十萬的確不過分。
「第二，就是協助你調查解決這起靈異事件，也是五十萬，加起來一百萬，差不多，你知道我做的也是小本生意，缺錢，上個月還虧了好幾萬。」
「.……」周正南默默點了點頭，一百萬，對他這種人來講還真不多。
畢竟自己為國家辦事，江昌市作為省會，這點錢還是拿得出的。
「那就這麼說定了。」見身後那傢伙沒說話，老闆就當是默認了。
他轉過頭，帶著戲虐的笑：「不過這次，你也太慘了。」
周正南默然。
作為國內第一批覺醒的飼鬼者，他也算得上是頂尖戰力，更擁有灰霧、吊繩這種能夠剋制鬼物的東西。
可沒想到剛上來就吃了癟，吊繩還被奪走了。
真是窩囊……不過這也側面反映出了此次靈異事件的恐怖，若再與等閑度之，後果不堪設想。
「算了算了，也不能怪你，最近的確有點妖，短短兩天三起靈異事件，早晚得把我累死。」
老闆拿著手電筒往黑漆漆一片的樹叢中照去。
他並不知道賈呵呵那邊也出了事，但就算是知道了，也改變不了什麼。
周正南沉默了一下，說道。
「靈異開始全面復甦了。」
「不同於之前的小打小鬧，最近發生的靈異事件越來越頻繁，難度也有所加大。」
「尤其是各個省會城市、經濟強市都是重災區，一座城市一個負責人已經很難達到要求了，一旦負責人死亡，後果不堪設想。」
老闆近乎粗暴的打斷了他的話：「行了行了，跟我說這些幹嘛？錢到位我就到位，我又不是沒解決過靈異事件，這不正在呢嗎？但碰到極度危險，該跑還是要跑的。」
「喲，這就到了。」老闆中斷了這個話題，手電筒的強光落在了一棟普通的自建小別墅上。
別墅前面種著一些花花草草，長得很茂盛。
「那老頭挺有閑情雅緻的，大半夜暴雨天還不忘給花花草草澆水，一看就是超有愛心的人吶。」
老闆手電筒一個佝僂的人影身上。
周正南一把抹掉臉上的雨水，定睛看去。
只見在無邊大雨中，一個老人家手裡提著水壺，給花草澆水。
「你說那是不是人？」老闆問道。
「不知道，但有辦法知道。」
周正南手伸進褲子口袋裡，掏出了一個印有「恭喜發財」圖案的打火機，從外形上來看，與小賣部里賣的一塊錢普通打火機並沒什麼區別。
但怎麼可能是普通的物件。
「靈異物品？」老闆皺了皺眉，沒看出來這傢伙還挺富的啊。
「嗯。」周正南點了點頭，說道：「上面每過半年，就會給還在職的負責人發放一件靈異物品。」
「哦，聽起來不錯。」老闆還是第一次知道這制度。
靈異物品可不是白菜米飯，那是真正能夠救人的東西。
就像自己，若是手裡沒有報紙，在靈異面前，算個屁啊。
「打火機點著的時候，火焰會往存在靈異的方向飄，效果範圍是20米。」周正南解釋道。
功能看上去很簡單，但在靈異事件中運用得當，有很大助力。
老闆看著竟有些眼紅。
「噠。」周正南點燃打火機。
滂沱大雨中，桔紅色的火苗竟然沒受任何影響，升騰而起。
過了幾秒之後，火焰開始瘋狂抖動起來，往四面八方搖曳著，火機中的火油也在劇烈損耗。
老闆用手電筒找了一圈，發出驚嘆。
「啊哦.……我們這是進了鬼窩了吧？」
只見周圍一棟棟房子的窗戶前面，都站著面色蒼白的人影，眼神冷漠盯著路上的兩個外來者。
周正南收起打火機，雙眼中蒸騰起稀薄的灰霧。
經過這麼一段時間的蟄伏，灰霧總算是緩過來了一點。
但想要同時對付這麼多鬼，無疑還是痴人說夢。
「不對，不是鬼，應該都是些鬼奴。」老闆一邊看一邊搖頭：「嘖嘖嘖，這數量有點多啊，這次又打算用什麼借口壓下去？大火還是爆炸？」
「紙是包不住火的，要我說乾脆把這層窗戶紙給捅開咯，人嘛，總不能一直被蒙在鼓裡。」
周正南臉色有些發白，也不知道是被嚇得還是被氣的。
若和猜想一樣，整個新建鎮的居民都成了鬼奴，那造成的影響太惡劣，遠遠超過了輿論可以控制的水平。
鬼奴不是鬼，但也不算人了，他們是依附於鬼而存在的東西。
但數量如果多了，還是十分危險的。
「走吧，起忠路356號，說不清能弄清楚這隻鬼的來歷。」老闆吹著口哨往前面走去，絲毫不慌。
剛走到小別墅前面，那澆水的老頭突然停下手裡的動作，機械性地轉過頭。
「喲，老傢伙。」老闆伸出手打了個招呼。
周正南側目，暗想老闆總是這麼放蕩不羈，是怎麼在一次次靈異事件中活下來的？
「咳咳，小夥子.……」那老人放下手裡的噴壺，緩緩走了過來。
老闆臉上的表情逐漸凝重。
「咳咳，你是不是載了一個穿著紅衣服的女孩子過來？」老人家一邊走一邊慈愛的問道。
兩人沒有說話，周正南站在老闆身後，注意著周圍的動靜。
「那是我閨女，去年就走了，這段時間不知道為啥，老有計程車說載她來這裡，我想，是閨女想我咯……」
「咳咳，這是車費，給你，給你。」老人從口袋裡掏出兩張紅色的票子遞過來，很快就被雨水打濕了。
老闆看這兩張票子，突然笑了，說道：「老人家你太客氣了，其實我這人呢對錢不感興趣，我不喜歡錢，您還是自己收好吧。」
這話說得後面的周正南噎了一下，有些幽怨的看了他一眼。
老人不明所以，手中捏著濕透的兩張，如同復讀機一般念叨著：「這是車費，給你.……給你……給你……」
「我真不喜歡錢，而且我身後這位還把你閨女給吊起來了，那樣子老慘了，我看著都覺得可憐。」
「給你，給你。」老人依舊在重複著這兩個字，並不斷逼近。
「你閨女死的太慘了。」老闆手電筒越過老人，落在了356號小別墅二樓的窗口，那裡站著一抹紅色的倩影，長發披面，看不清楚模樣。
「給你.……給你。」老人已經近在咫尺。
老闆突然說道：「老傢伙，你喜歡看報紙嗎？」
然後伸出手按住老人的頭強行按了按。
「喜歡啊……那就，看個痛快吧。」
說完，手上的報紙糊在了老人的臉上，原本平凡無奇的老舊報紙上出現了一抹紅，老人的身體上突然出現了一道道詭異的血痕，然後如積木一般碎了一地。
「大材小用了。」周正南腦海中閃過四個字。
窗口的紅色鬼影不見了，老闆收起報紙，冷冷看著地上的碎塊慢慢融化進冰涼的雨水裡。
「走吧，我們進去看看。」兩人朝小別墅走了過去。
經過門口小花園的時候，老闆瞥了一眼。
如今七月，這月季，開得也太好了點，一朵朵鮮艷地，如同鮮血澆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