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李剩謝
「現在鄉村建設不錯啊，這房子要擱市區，最少五六百萬起步吧？」
老闆打著手電筒，像個參觀客一樣瞎晃蕩。
屋子裡很黑，不同於大部分粗製濫造的磚瓦房，這棟小別墅的建築風格，還有裝修都頗具考究。
周正南沒有老闆的那種閒情逸緻，手機手電筒的光雖比不上強光手電筒，但照亮身旁的一些東西，綽綽有餘。
進玄關后是一個東西朝向的客廳，傢具大多木質，古色古香，最中間位置放著一張厚重茶桌，紅木打造，價格昂貴。
周正南用手在茶桌上摸了一下，厚厚一層灰，讓他皺了皺眉頭。
「這棟別墅的主人品味不低，不是普通人，但這裡很久沒人住過了.……」
「你別不是在說廢話，能用全套紅木傢具的哪個是普通人，沒看出來那老頭挺有錢的啊，不知道銀行卡放哪……」
老闆嘀咕著，一隻手默默打開了茶桌上的抽屜，可惜裡面除了一盒未開封的香煙，啥都沒有。
周正南看了他一眼，欲言又止。
老闆把煙揣進兜里，拿著手電筒繼續往裡走。
跟在後面的周正南默默把抽屜關上。
此時，一縷縷灰霧從他的十指間緩緩流出，顏色很淡。
這些灰霧並沒有隨風飄散，而是在他腳下沉寂，堆積，形成一道淡淡的灰色圓環。
客廳與餐廳中間的地方，是通往樓上的樓梯，梯子口兩旁，用紅木打造的架子做了隔斷。
架子下面躺著許多粉身碎骨的瓷器，老闆蹲下身去撿了一片，明黃色的瓷器碎片依舊可以看出其精美。
「應該是乾隆年間的東西，不知道是不是官窯，可惜了，不然帶回去一件，都回大本了。」
老闆可惜的搖了搖頭，往廚房看了一眼，漆黑中隱約有什麼東西在搖晃。
手電筒打過去，原來是垂落下來的吊燈。
兩人對視了一眼，神情漸漸凝重。
吊燈搖晃的幅度並不小，周圍的門窗都關得好好的，外面疾風驟雨，裡面卻根本不受多少影響。
吊燈很華麗，上面有著不少金屬染色后做成的流蘇，再加上其堅固的本體，可見重量。
「那東西不會已經下來了吧？」老闆抓著報紙的手緊了緊。
雖然表現的頗為隨意，但實際上兩人都保持著最高的警惕。
這並不是普普通通就能解決的靈異，要不然周正南也不會這麼慘了。
能讓一個老牌負責人也差點歇菜的靈異事件，容不得絲毫的大意與差錯。
「起。」
周正南閉上眼，身邊突然揚起一陣風，腳下那道灰色圓環迅速擴大，一瞬之間朝著周圍的黑暗處掃蕩而去。
幾秒鐘之後，周正南睜開眼，眼中涌動的灰霧明顯淡泊了不少。
「沒，沒有，一樓沒有動靜。」言語間有些疲憊，剛剛看起來簡簡單單的動作，實際上廢了不少心神。
這是灰霧的一個用法，如果遭遇「獵物」，那麼散開的灰霧就會迅速回彈，將獵物捆綁包裹。
老闆看著慢慢靜止下來的吊燈，沒有說話。
他相信周正南的判斷，手電筒照向黑暗幽深的樓梯，他在糾結要不要上去。
最終嘆了口氣，該上去還是要上去的，該面對還是要面對的。
深呼吸一口，剛準備抬腳往上走。
「吱呀」一聲，玄關處的門突然打開，周正南猛然回頭，一縷縷灰霧從他的眼角湧出，包裹了整個身體。
老闆手中的報紙一抖，血跡迅速擴散開來。
「啊，不好意思，有人嗎，我好像迷路了。」一個稍微有些青澀的男音在門口響起。
是個人？兩人都楞了一下，但並沒有立即收回手裡的準備。
畢竟在靈異事件中，人的五官都有可能被蒙蔽，更別說幻聽幻視了，對鬼而言，做到這些，輕而易舉。
一束光在玄關處亮起，在兩人的注視中，走進來一個濕漉漉的人影。
「啊，有人在啊，我還以為沒人呢，不好意思啊，迷路了，我去別的家問路了，可是他們好像都不太友好，上來就想咬我，真是的，人與人之間基本的信任都沒有。」
那人絮絮叨叨著，隱約可以看見他手中提著一根較粗的尼龍繩，上面掛著許多圓滾滾的東西，有不少都拖在地上。
老闆用強光手電筒照過去，臉色瞬間一沉。
只見那拖在地上，竟是一個個蒼白的人頭。
「吊繩？」周正南看著那根尼龍繩，面色陰晴不定。
「啊？你認識這根繩子啊，說來也奇怪，半路上碰見個瘋女人搭車，我好心讓她上來，那比二話不說就用這傢伙套我脖子，我類個乖乖，人與人之間基本的信任都沒有。」
那人絮絮叨叨著朝這邊走過來，拖著的人頭不斷與旁邊的鞋櫃碰撞，發出沉悶的聲音。
「.……」周正南往後退了兩步。
老闆用嘴含著手電筒，雙手捧著報紙。
兩人心中幾乎同時升起了一個念頭。
善者不來，來者不善啊……
能在那東西襲擊之下生還，並且還把吊繩搶到手的人，該有多強？至少比周正南強了幾個檔次。
「額……」看著嚴肅戒備的兩人，來人也是愣了一下。
他用另一隻空閑的手抓了抓頭，有些尷尬的說道。
「別這樣啊，說起來我也是光榮的人民警察來的嘞，這是我的上崗證明，你們可以看看，我是好人，唉，人與人之間基本的信任都沒有，好傷心。」
說話間，他從自己的牛仔褲口袋中掏出一張已經完全濕透的紅紙。
周正南的表情更加嚴肅了，他猶豫了一下，還是謹慎地走了過去。
老闆很懂眼的跟在他後面，以防對方突然發難，二對一若是變成一對一，縱然是他，也沒任何把握。
好在這傢伙並沒打算幹嘛，周正南也順利的接過那張紙，打開。
「.……這麼濕能看清啥玩意？」老闆嘟囔道。
「能看清，你叫什麼名字？」周正南看了一眼之後，突然抬起頭。
「啊，問我嗎？哦哦哦，我叫李剩謝，你們叫我小李、謝子、謝兒都可以，我都沒問題的哈哈哈。」
「額，謝特可以嗎？」老闆問道。
「額……咳咳咳咳。」名為李剩謝的青年被噎得不清，笑著笑著口水往嗓子眼一堵，弓著腰劇烈咳嗽起來。
連同後面的人頭都開始互相碰撞。
「.……」周正南看著老闆，似乎有些幽怨。
「幹嘛，我就隨便說說。」老闆顯得有些無辜，眼睛中帶著疑問。
周正南揮了揮手上的紅紙，說道：「這是我們內部的授命文件，他是屬於飼鬼者。」
李剩謝終於緩了過來，笑著說道：「對對對，誒……你認識這張紙啊！」
「嗯……我是周正南，編號00018。」
「00118，對對對，就是這個編號，周正南，國哥說讓我來這裡找這個人報道，原來就是您啊，編號01659向您報道！」
李剩謝猛然站直了身子。
老闆翻了個白眼。
緊張了半天，原來是自己人，這麼說來，就要有兩位負責人了？
靠周正南一個人根本忙不過來，如今來了一個如此強力的新人，倒是可以分擔很多事。
那.……自己是不是能繼續當條鹹魚了。
突然現在就想回去了！
「對了師父，這位是誰啊？」李剩謝指著一旁的老闆問道。
「叫我老闆就好。」
「老闆？好好好，老闆，這個月有工資嗎？不僅國家給福利，還有位老闆，拿雙份工資，前途光明啊！」
李剩謝趕緊衝上來和老闆熱情握手。
老闆另一隻空餘的手指了指自己的腦袋，示意這小子是不是腦袋裡缺根弦。
但也沒什麼好解釋的，周正南咳嗽了一聲，說道：「看你年輕，以後叫我老周就好。」
「那哪行！國哥說了我這次過來是來向您學習的，他說您是第一批的飼鬼者，經驗豐富，解決過許多難度很高的靈異事件！」
李剩謝激動地說道，眼睛里隱約放著光。
老闆側目，看著周正南，心想這傢伙有這麼厲害嗎？還有這傢伙嘴裡說的國哥到底是誰，聽起來挺牛逼的。
周正南沉吟了一下，說道：「行吧，這裡不是聊天的地方，那東西就在上面，還是小心戒備。」
李剩謝聞言愣了一下：「不是啊師父，不在樓上，那東西好像在門口。」
周正南趕緊從口袋中掏出打火機，點著，果然，火焰往門口的方向傾倒，炙熱而澎湃。
「師父您幫我拿好，這瘋女人竟然敢偷襲我，剛剛讓她跑了，哼哼，真是的，人與人之間基本的信任都沒有。」
李剩謝將吊繩往前一遞，擼起袖子就往外面走去。
「額……你這徒弟，有點猛啊。」老闆咂舌，心想著上面是不是對周正南有意見，特意找個這麼強的，好給他排擠掉。
那自己是不是要提前灌迷魂湯，把周正南忽悠進事務所來。
四人一狗靈異事務所，也挺好聽的嘛！
周正南搖了搖頭，他自然是不知道老闆的這些小心思。
「我們跟上去看看，有時候，光靠猛是不夠的。」
此時，李剩謝已經推開了玄關的門，外面一道閃電劃過，映出一灘紅色的鮮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