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溝通與變化
「師父，你確定咱沒走錯？這不像是住人的地方啊？老闆告訴我們的地址是錯的吧？靠，人和人之間能不能有點信任？」
李剩謝有點懵，手指在傢具上揩了一下，是厚厚的灰。
周正南靠在門口，「啪」點燃嘴裡的香煙，拿出口袋裡的手機，打了個電話。
「喂。」老闆慵懶的聲音從另一頭傳來。
「我們到了，出來接一下吧。」周正南吐著煙氣，說道。
「啊，出不去啊，那逗比還在裡面，一開門，他就出不來了。」老闆癱坐著，兩隻腳架得老高。
「不過…給他個教訓也好。」
他當然知道周正南兩人來了，但李剩謝的這種行為多少算是冒犯，他很討厭這種被破門而入的感覺，太缺乏安全感了。
「咔。」輕輕一聲。
李剩謝轉頭看去，門不知何時被關上了。
「師父？師父？」他還以為是周正南給自己開的玩笑，用手拍著門。
但下一秒，門縫中流淌出來的鮮血瞬間沒過他的鞋底。
有問題！李剩謝猛的退了一步。
這間公寓很特殊。
周正南看著面前禁閉的房門，皺著眉頭。
「咔嚓。」門開了。
西原朝周正南點點頭，說道:「周警官，裡面請。」
周正南連忙把嘴裡的香煙丟下，用腳踩熄。
事務所里，老闆依舊架著腿，一幅與世無爭的模樣。
房內比想象中要擁擠，齊齊看過來的幾雙眼睛讓周正南這種每天掙扎在生死線上的老警員都有些不太自然。
老闆打個個哈欠，對坐在角落碼字的某人說道:「趙先生，沒什麼事就請先回吧，放心，在我對面你出不了事。」
趙君聽見有人喊自己，停下手中的動作，眼神在剛進來的人和老闆中間徘徊一下。
門口的男人有些面熟，不過他也沒有深想，連忙保存剛寫的文檔，收拾東西。
「今後，也拜託你們多照顧了。」牽著圖書館走到門口，趙君很認真的鞠了個躬。
「好說好說，有錢就行。」老闆敷衍回答道。
福克斯一直送到門口，甩著短短的尾巴，看著離去的柯基一幅戀戀不捨的樣子。
趙君被趕走之後，胡小七也有些不好意思的扭了扭身子，站起來說道:「要不我也回去吧？」
老闆擺了擺手:「沒事，聽的時候閉嘴就成。」
胡小七坐下來，拉著賈呵呵的衣袖，輕輕「哦」了一聲。
西原推了個位置過去。
周正南緩緩坐下，眼神環顧四周，在胡小七身上停留了一下。
他知道，這少女只是個普通人。
「說吧，什麼事。」老闆手裡拿著報紙，看都沒看他一眼。
「是關於長廈市的事。」周正南緩緩說道。
「果然……」老闆眉頭皺了皺，感覺有些頭痛。
周正南頓了頓，繼續說道。
「S001的真實身份已經查清楚了，名為關奕，原本是長廈大學文學系大四學生，身高174，體重63公斤，無不良嗜好，單身，從任何方面來看都是個中庸的人，愛好攝影。」
「得得得，這些我都不關心，想問啥就問，沒必要在這彎彎繞繞的，我還要睡覺。」
老闆打斷了他的陳述，用一隻手掏著耳朵，表示抗議。
周正南並沒有被他干擾，語氣變得更加嚴肅。
「這是第一例被國家定義為S的靈異事件，所以上面的指示是希望獲得更多與之有關的情報，越詳細越好。」
老闆攤了攤手:「我們曉得的並不比你們多。」
周正南沉默了一下，從口袋中掏出一張卡放在桌子上。
「裡面有五十萬，作為購買情報的費用。」
「那你可就來巧了，西原收好，說說當天的情況，別讓我們敬愛的周警官失望。」老闆看著卡，笑了。
西原上前一步，先把卡收好，然後開頭說道。
「關奕的事情，我們知道的並不多，但之前的確有過接觸。」
周正南身子直了直。
之所以來這裡，主要是因為老闆打給葉涵的那通電話。
上面認為這是重要的線索，值得深挖。
「不過，當時的關奕從任何情況看來都很正常，除了較為內向之外，和普通人並沒有什麼區別。」
胡小七嘴唇動了動，她似乎想到了什麼，但最終沒有開口。
「當時報紙有反應嗎？」老闆突然開口。
西原皺了皺眉，回憶起當時的情況，然後搖了搖頭，說道:「應該沒有。」
周正南拿出手機，調出一張圖片，是一具被啃食的屍體。
「這是在關奕所住公寓發現的，死者名為劉琦，民間的飼鬼者。」
「飼鬼者？」西原有些意外，關奕為什麼會和飼鬼者扯上關係？
老闆笑了笑:「看來事情沒那麼簡單啊。」
「嗯。」周正南點點頭:「但事實究竟怎樣，目前還沒有定論，上面猜測……關奕的變化後面，與一個盤踞在長廈的神秘組織有關係。」
「啊…這我就管不著了。」老闆對比並沒有深究下去的慾望。
周正南嘆了口氣，收起手機，問道:「在那通電話之前，發生了什麼？」
他問的是老闆在給葉涵打電話之前，發生了什麼。
因為在那之前，酒店的所有攝像頭在同一時間損壞，錄像取證已經是不可能了。
「沒什麼，那人過來送了兩張照片，就走了，咯，就這兩張。」老闆拉開抽屜，拿出那兩張照片。
周正南看了看。
除了拍的好看點，並沒什麼特別。
一絲絲灰霧從他的眼角流淌出來，圍著照片繞了一圈。
意外的乾淨，沒有沾染絲毫靈異的氣息。
「這也許是很重要的證物，我需要帶回去。」周正南還是有些不死心。
老闆卻果斷乾脆的拒絕了:「不行，這是那東西特意送過來的，鬼知道是為了啥，萬一曉得我給送人生氣了，你來替我擋災？」
周正南想了想，放下照片。
老闆不讓他帶走，他便帶不走。
事務所陷入了尷尬的沉默。
「啪。」掛在門口的招牌搖晃了一下，落在地上。
西原彎腰撿起，重新掛好。
周正南收回目光。
老闆突然問道:「上面對那東西的態度怎麼樣？」
「不惜一切代價剷除。」周正南說道。
老闆緩緩點頭，然後又迅速搖了搖:「我不否認你們有那樣的能力，但終究要付出代價的對吧？算了吧，那東西並不是純粹的靈異，有些部分人的理智，只要不主動招惹就行。」
周正南猶豫了一下，才點點頭:「行，你的建議我會報上去，但最終決定，不是你我能左右的。」
「嘁，上面上面，一群用**說話用腳做決定的人能靠得住？」老闆嘲諷道。
「…」周正南沒說話，也沒反駁。
沉默了一會，他才開口:「這次的事情給上面帶來的影響很大，最新的決定是對民間的飼鬼者進行收編，對靈異物品進行回收。」
「強制性的？」老闆問道。
周正南點了點頭。
「啪。」老闆把報紙拍在桌子上。
「來，試試。」
賈呵呵也是應景地抽出長劍，持在手上，一言不發。
周正南眼中灰霧涌動，有些無奈地嘆了口氣，說道:「我贊成你的那句話。」
「哦？」
「上面的確有人用**說話用腳做決定，但…你可以把這理解為一種大的趨勢。」
「S001並不是結束，而是開始，在這種即將混亂的時刻，國家不會放任任何不確定因素。」
「好了，我想問的想說的都完了。」周正南撐著腿站了起來。
老闆看著他。
「關於你還有這間事務所，我可以幫你隱瞞下來，那樣至少能省去很多麻煩。」周正南突然說道。
「哦？代價是什麼？」老闆問的有些漫不經心。
「沒有代價，僅僅只是一個態度，我們是一條繩上的螞蚱，風暴來臨之時，也只能抱在一起取暖……葉涵，她值得信任，至少在未來，不會成為敵人。」
李剩謝在腥臭的血水中掙扎。
血水已經三米多深，他只能勉強伸出一個頭，用力呼吸著。
估計再過一會，血水就會徹底把房間灌滿，想想自己居然會被淹死，李剩謝心中就滿是絕望。
最重要的是，不知為何，自己體內的靈異力量被完全封印。
這也太可怕了，失去靈異力量的飼鬼者，跟普通人有什麼區別？
還好自己會游泳…李剩謝生無可戀地想著。
「咔。」門打開了。
周圍的血水突然消失，李剩謝一個不防，「撲通」，摔得齜牙咧嘴。
老闆靠著門框站著，戲謔地說道:「喲，李大高手這是在練蛤蟆功？」
李剩謝趴在地上的體態，的確像電影中的蛤蟆功形象。
回去的路上，李剩謝再也忍不住自己的好奇心，問道。
「師父，這老闆到底是何方神聖？這不是猛不猛得問題了，我咋感覺他比S001都要恐怖？你是不知道我剛剛差點被淹死，像個普通人一樣背淹死！」
正在開車的周正南撇了他一眼。
窗外車水馬龍。
江昌市最高的雙子塔在夜空中閃爍著，與另一邊古老的樓閣對江而望。
朦朧中，他似乎看見一個跪在滿是鮮血教室中的少年。
少年手裡拿著報紙，和一面化妝鏡，面無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