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人間之惡
「喂。」
一襲電話驚擾了老闆的清夢。
「喂……是.……是學長嗎？」
略有熟悉的聲音，老闆愣了愣神，腦海中浮現一張略顯青澀拘謹的臉。
「是杜衡啊.……怎麼了？」老闆摘下蓋在臉上的報紙，眼睛深處出現了一縷懷戀。
「是……是這樣的，我聽說學長您開了一家.……特別的事務所，我這邊發生了一些事情，想拜託您……」
老闆緩緩坐直了身子。
「什麼事，說吧。」
江昌農業大學宿舍，杜衡將剛剛發生的事情原原本本說了一遍。
齊偉貼在旁邊聽著，臉上全是焦急和擔憂。
自己最好的兄弟生死未卜，已經報過警了，但警察那邊還要與直播平台聯繫確認主播的位置，才能安排搜救，需要一定時間。
這可把齊偉急壞了，好友那邊的情況太過詭異，弄不好是真的碰到鬼了。
出事幾秒種后，直播間便被系統關閉了，並封禁了彈幕功能。
「澹臺明，你說那主播叫澹臺明是嗎？」電話那邊，傳來老闆的聲音。
他從座位上站了起來，在房間里緩緩踱著步。
聽到澹臺明這三個字的時候，感覺很熟悉，好像在哪見過。
他的目光緩緩落在報紙上。
沒錯了，報紙上的那段對話，當時自己還特意留心了一下，但因為與自己無關，所以事後也就沒有在意。
還是出事了嗎？
「對，是我舍友的發小，學長.……您看能不能想想辦法.……」杜衡說道。
老闆揉了揉皺起的眉頭，嘆了口氣：「行，這件事交給我吧，但你們要做好心理準備。」
宿舍里的兩人齊齊愣了，心理準備，什麼心理準備？
老闆猶豫了一下，終究還是沒把接下來的話說出口。
如果真是靈異的話，澹臺明現在，可能已經死透了，普通人在與靈異正面碰撞的時候，生還幾率基本為零。
「就這樣吧，我先掛了。」雖然感覺深深疲憊，但他還是強打起精神。
沒辦法，來拜託自己的是曾經很看重的學弟，如果是別的陌生人，老闆這個時候可能早就把電話掛斷了。
不對，普通的委託電話也打不進自己的手機里，一般都是西原去處理。
唉.……
「對了。」杜衡剛準備掛斷電話，那邊突然問道。
「你記得我的名字嗎？」
學長的名字.……杜衡努力想了想，有些羞姌：「不好意思學長，我.……」
「算了，沒關係，這也不是你的錯，先掛了，順其自然就好，不用太擔心。」
「嘟嘟嘟。」
聽著電話掛斷的忙音，宿舍里的兩人臉色都不自然。
「這位學長，真的能夠找到澹臺嗎？」齊偉看著自己的舍友，表情複雜。
杜衡定了定神說道：「應該吧……我聽說他開的事務所，在一定圈子裡知名度還是很高的……」
「唉……事到如今只能死馬當作活馬醫了，希望澹臺沒事就好。」齊偉雙手合十禱告著。
事務所，掛斷電話的老闆緊緊皺著眉，盯著正在追仙俠劇的賈呵呵，整理著頭緒。
很快，重新拿起手機，撥打了一個熟悉的號碼。
「喂，有事？」電話很快接通，聲音沉穩而有力。
「是我，出事了，有個叫澹臺明的主播遭遇了靈異現象。」老闆說道。
「澹臺明……我正在趕去那裡。」
電話自然是打給周正南的。
下午時候，澹臺明在市中心，雖然現在捷運發達，但出事的地點很可能還在江昌市境內。
在江昌市出了事，找周正南，比誰都好使。
「你一個人？」老闆問道，自從上次事情之後，他對周正南的能力產生了一定程度的懷疑。
「啊哈，當然還有在下啦！老闆你是不知道，我當時和師父剛忙完好不容易坐下來吃宵夜，燒烤還沒上就來電話了，唉，忙死了，人和人之間就不能有些信任嗎？」
李剩謝的聲音永遠是那麼跳脫。
「嗯，那就好，那個叫澹臺明的，是我一個學弟的發小，剛給我打電話，把出事的地點發給我，我現在過去。」
一邊，出來上廁所的西原站在門口，用小拇指掏了掏耳朵，打了個哈欠。
老闆終於不再當鹹魚了，好欣慰。
誰知老闆突然轉過身看著她：「正好，待會一起，我在車上再補個覺。」
西原：「？？？」
對於老闆這種無恥的強制加班行為，西原是反對的，但無奈老闆居然說本月薪水漲百分之五十。
噢耶，別說開車了，讓老娘開坦克都行！
周正南很快便發來了位置與警方整理出來的案件資料。
那棟出事的爛尾樓位於市轄區以北的地方，離事務所有段路程，等他們趕到的時候，下面已經布好了警戒線。
不過由於是晚上，周圍並沒有什麼圍觀群眾，算是省去了一些麻煩。
老闆站在黑暗中，看著夜色中黑漆漆的的大樓，並沒有第一時間進入，而是抖了抖手中的報紙上，借著光，緩緩查看那血跡中浮現出來的文字。
大樓內。
手電筒的光在灰色水泥牆上搖晃，周正南眼中的灰霧緩緩流淌，像樓上蔓延而去。
這就是他相比其他飼鬼者優勢的地方，無間灰霧在不激活的情況下，依舊能夠發揮出特定的功能。
李剩謝此刻也是光著上半身，那些指甲印構成的詭異人臉在燈光中呈現出異樣的慘白。
八樓的鐵門不知何時，被重新關上了。
「就是這裡了師父，一點動靜都沒有，看來那個叫澹臺明的傢伙已經交代了，真是，有事沒事玩什麼探靈直播，這下好了，把自己造沒了。」
李剩謝絮絮叨叨的說著。
周正南伸出手，灰霧從指甲尖處流淌而出，纏繞在堅固的門鎖上。
沒一會兒，「叮噹」一聲，斷裂的鎖落在地上。
「進去吧。」周正南推開門，一股難以言喻的惡臭撲面而來，低矮的層高讓兩人不得不彎下身子。
手電筒照過去，客廳里一具屍體倒在血泊中。
「澹臺明已經掛了？」李剩謝收了收跳脫的心思，在對待生命逝去的時候，還是展現出了身上少見的嚴肅。
周正南緩緩走過去，一層薄薄的灰霧不知何時將其包裹。
「不對，不是他，身上的衣服太過破舊，看起來，應該是附近的流浪漢。」
手電筒照在屍體身上，周正南搖了搖頭。
「不對啊師父，我記得視頻里那澹臺明進來的時候，沒有屍體，難道是……之後發生的事情？」李剩謝說道。
「應該是這樣沒錯了，屍體身上又撕扯啃噬的痕迹……」周正南仔細查看著。
屍體的死相很詭異，手指狠狠蜷縮著，指尖處鮮血淋漓，渾身上下似乎是被什麼東西啃過，半隻耳朵被咬下來甩在地上。
眼睛死死睜著，灰暗一片，看著鐵門的方向。
周正南站了起來，把手電筒照向卧室。
卧室門口，是一段拖行產生的血跡，已經乾涸，看來存在很久了，隱隱有些發黑。
周正南臉色變幻了一下，低頭看了看已經涼透了的流浪漢屍體，若有所思。
房間裡面一片血腥，不少鮮血都濺在了牆壁上，兩人戒備著用手電筒驅散角落的黑暗。
「奇怪，這地方怎麼會有個這麼大的柜子，不應該啊。」李剩謝突然說道。
果然，在房間的最角落，放著一個足足一米多高的柜子，而地上，一段血跡，正延伸至柜子的方向。
灰霧朝柜子流淌，很快便隨著縫隙鑽進了柜子里。
忽然，周正南臉色一變，有些慌張的跑了過去。
拉開柜子門，澹臺明歪歪斜斜地從柜子里倒出來，後腦勺血流不止，而在柜子裡面，一個赤身裸體的少女正蜷縮在角落。
兩根鐵鏈從少女雙肩的琵琶骨穿過，而她的眼睛，空洞洞一片。
少女的臉幾乎是順著本能朝這邊看來，臉上是冰冷的麻木。
周正南的身體在看到這一幕的時候就劇烈顫抖了起來。
他明白了，一切都明白了。
澹臺明遇見的哪裡是什麼靈異事件！明明是一起惡意的刑事案！
突然，周正南衝出房間，拿出槍。
「砰砰砰。」
火光碟機散著冰冷的黑暗，子彈用最正確的方式，穿過兇手的身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