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8、塵埃漸落
今夜的京都雷雨交加。
高樓披著霓虹的光，站在無邊廣闊的大雨中，如一座座陳古的雕像，莊嚴肅穆。
郊區那棟神秘民國別墅頂樓，魏央坐在象徵著權與力的椅子上，眉頭緊鎖。
桌上的文件左左右右堆成了一座座小山，他骨節分明手中，拿著一支花紋繁複的銀制鋼筆，不斷批改著文件中的一些意見與錯誤。
桌上的茶杯已經漸冷，背後大雨嘩嘩啦啦打在玻璃上，淹沒了窗外的一切。
沒開燈，房間里漆黑一片。
但魏央的眼中卻泛著幽藍色的光芒，神色陰鷙，這讓他在如此昏暗的環境中，依然沒有受到任何影響。
忽的，一道閃電劃過，辦公用的長桌前面，出現了一個瘦弱的人影。
魏央似乎有所察覺，卻不驚訝。
他慢慢放下手中的鋼筆，右手輕輕擊打著質感厚重的紅木桌面，目光始終不曾離開手裡的文件。
「來了？」他的聲音一如既往地陰沉，就像一位蟄伏已久的野心家。
「結束了。」黑暗中，人影的聲音近乎機械，不帶有任何感情。
「怎麼樣？」魏央將批改好的文件放在一旁，又抽出新的檔案打開。
黑影沉默了一下，應該是在整理自己的話語。
「秦閣與江百川陷入包圍圈被擒，島國的源氏與上杉兩人逃脫，但受創不小。」
「嗯。」魏央對這個結果似乎並不意外，他停下手中的筆，抬頭問道：「還有呢？」
「張陵試圖尋找前往秘境的通道，失敗，江昌市負責人周正南、李剩謝在本次事件中靈異力量使用過度，處於復甦邊緣.……」
「周正南……」魏央敲打桌面的手停了一下，慢慢說道：「第一批飼鬼者所剩不多，這個周正南，是不是可以爭取一下？」
雖然是疑問句，但卻用的是陳述的口吻。
就像是在說一個微不足道的事實。
「好。」黑暗中的影子也沒有猶疑，點了點頭，他的報告並沒有做完。
「三人一狗靈異事務所全員也參與到了事件之中，其中那位姓名不知的老闆與賈呵呵與秘境關聯甚深，可能掌握有進入秘境的正確方法。」
「事件末端S001關奕出現。」
「關奕.……」敲打桌面的手頓了一下，魏央陰鷙的臉上出現了一抹忌憚。
關奕這個名字早已不是秘密，就連國外的一些勢力，也在千方百計打聽著，這個名字背後所代表的意義。
「他做了什麼？」魏央問道。
「關奕救下賈呵呵之後，試圖重新穩定前往秘境的通道，失敗，而後消失。」
黑影的報告相對來說比較客觀。
魏央揮了揮手，黑暗中，他的臉色更加陰沉，眼睛看著桌上那份被打開的檔案，不知在想些什麼。
檔案上，是一份標註絕密的信息。
「西原，女，1997年9月13日.……」
古堡五樓大廳，那黑色的門緩緩消散著，包括粉色的霧氣，也漸漸變得淡薄。
一切塵埃落定。
應該……塵埃落定了吧？這麼多天的荒唐，還真是讓人身心俱疲啊……
老闆抬起頭，仰望著頭頂陳舊的天花板，光影婆娑中，浮世繪的圖案顯得妖嬈詭異。
張陵身後，那副巨大的油畫突然燃燒起黑色的火焰。
冰冷氣息瀰漫。
一雙青色的手從畫中伸出，似乎是在掙扎，是想逃離，但最終還是隨著黑色火焰，化為了灰燼。
張陵站在原地，冷漠的看著一切。
不遠處，李剩謝趴在地上，睡了過去，他的身上，是一張張詭異恐怖的臉，不斷滲出殷紅的鮮血。
周正南沒有倒，但已然燈盡油枯。
他的雙眼中灰霧愈加狂暴，仔細看的話，可以發現那灰霧中竟然站著一個個詭異人影。
當你在凝視深淵的時候，深淵也在凝視著你。
老闆緩緩站了起來，他的左手還打著石膏，劇痛不斷。
右手，拿著那份報紙，看著張陵，嚴陣以待。
他已經做好決定，如果這時候對方再次發難，那就只能拚命了。
也是，賈呵呵都快把命拼沒了，沒道理自己這個當老闆在還在當條鹹魚。
更何況，西原、胡小七還在昏迷著。
他並不知道胡小七其實在剛才，就醒了，並親眼目睹了一切。
她依舊沒搞明白，賈呵呵為什麼會出現在那隻巨大的黑色手裡面，但有時候，不知道也是一種幸福。
老闆擔心的情況並沒有發生。
因為背後的門突然被打開了，一位面色堅毅的中年男子杵著拐杖，緩緩走了進來。
張陵看向來人，愣了一下之後，十分恭敬的鞠了個躬。
周正南轉頭看了過去，他的視線灰霧繚繞，但還是勉強看清楚了對方的樣子。
「國部？」聲音中帶著驚訝、疑惑、不解，還有喜悅，那種一切擔子都可以在此時此刻放下的喜悅，似乎只要這位一來，一切都不用擔心了。
國部？老闆也是愣了，近乎機械的回過頭，看著門口那個陌生的男子。
嗯.……比想象中的要瘦弱一些，看起來有點老了，一隻腿雖然是金屬義肢，杵著木杖，但一眼看去，還是給人一種正氣凌然的感覺。
這就是國內負責人的老大嗎.……老闆細細打量著。
很快，他的視線又回到了張陵身上，從他剛剛那鞠躬的動作來看，張陵與這位國部之間，似乎還有著什麼關係。
幾人矚目之中，上官國如山嶽一般穩重，又深不可測。
他先是超張陵點了點頭，然手目光落在了大廳中間的賈呵呵身上。
此時的賈呵呵已經昏死過去，倒在地上，長劍也摔在旁邊，沒有平日的光彩，顯得破敗陳舊。
「結束了。」這是上官國來到這裡后，說的第一句話。
「為……為什麼？」周正南還在強撐著，他心中的疑惑並沒有因為喜悅而消除，反而更加濃郁。
「我來解釋吧。」張陵說道，從自己口袋中掏出一本紅色的證件，展開：「JM0056，代號張陵，靈異物品擁有者，靈異物品：黑暗法典。」
JM0056……周正南聽到這兩個字母，一下就明白了。
前不久，在京都的時候，他才得知國部之下，還有一個極為秘密的特殊序列，獨立於負責人之外。
而JM，如果沒猜錯的話，應該就是絕密，也就是這個特殊序列的縮寫了。
張陵居然是國部的人.……周正南身體搖晃了一下，差點摔倒。
上官國緩緩走過去，用手扶住了他的胳膊，似乎有些慚愧，說道：「現在有些事你不能明白，以後……會明白了。」
「這一切，都是為了明天，為了大眾。」
「飛機上三百多條人命也是嗎？」周正南眼中的灰霧越來越濃郁，裡面影影綽綽，但下一秒，這所有的異狀都頓了一下。
周正南緩緩閉上雙眼。
穿著黑色西服的溫相走了出來，接過昏過去的周正南，很快，一位位穿著黑色衣服的特殊成員包圍了這裡。
老闆看著這一切，默不作聲。
上官國在安頓完周正南與李剩謝之後，才看向他，眼神中古井無波。
「什麼也沒發生，我什麼都不知道，如果你要動武力的話，我或許打不過，但也能拚死幾個。」老闆裝著雲淡風輕的模樣。
這一系列的突然變故，讓他依舊保持著相對的警惕。
同時，他也有些惱怒。
經過這一系列的事情，事務所莫名其妙卷進了一個旋渦，可以預見的是，以後再難安寧。
這不是自己想要的生活，自從半年前經歷過那場變亂之後。
他想要的，無非就是平靜的日常，去度過已剩不多的餘生。
上官國突然笑了，很和藹，他微微彎腰，致以敬意，說道：「我，需要替小周和小李，對，還有江昌市的百姓謝謝你，國家，也不會虧待有功之人……」
說著，他從上衣口袋中掏出一張支票，遞過去。
「這是一張一千萬的支票，之後還會有一些獎勵，放心，只要靈異不滅，我們會始終站在同一戰線。」
上官國話音剛落，一個虛弱的聲音就響了起來。
「一……一千萬……謝謝您。」
老闆看過去。
偉大的西原醬正用手撐著地，一邊說著，一邊艱難地朝這邊爬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