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傷
船行的緩慢,阿春半趴在小領的身上,一雙眼睛獃獃地看著他。「噗,哈哈哈……」卻是把小領給看笑了,「有什麼問題就問吧,可不要把你給憋壞了。」
「小爹爹,哇,小爹爹剛才是什麼呀,就那麼咻咻咻幾下,他們就都倒了。」阿春顯然是還沒緩過來,講話都有點語無倫次。
「想學嗎?」
「嗯嗯嗯。」阿春腦袋點的像是在搗蒜似得。「等回去吧,學拳可是很辛苦的,更何況我這都是野路子,有什麼暗傷我自己都不清楚,算了,講給你你也未必了解,等練到苦處你自己就不想學了。」
一路和阿春聊著,這船也慢悠悠地渡到了賞心湖,這湖中央架著高台,可納數百人,幾處凹進來的地方容大船停靠,只需用繩索將船隻綁緊,這高台與船便渾然一體。如今這高台上擺滿了酒,在其間的人如同採花的蜂兒忙碌不停,卻也只是為了他人斟酒而已。
高台離水約三尺,剛好與船平齊。侍女將斟好的酒擺在木桶上,那木桶便漂流著向船兒去了,也有那木桶漂著漂著卻不知去何處了。
一個木桶看來是迷失了方向,小領隨手一撈,便把木桶放上了船,品著米酒,微甜,卻不知是多少人的苦換來的。
正沉吟著,前面傳來了一陣嘈雜聲——一艘花船旁邊圍著大大小小的船隻,花船的主人似乎不願理這些繁雜事,只催促著船家往回行,只是總有人在阻攔。
「聽聞琴鳶姑娘會來,我一路疾行,也不知撞壞多少往來的船隻,如今只求能見琴鳶姑娘一面都不可么?「
「趙二公子厚愛,琴鳶無福消受,只求公子能讓出一條路來,琴鳶就感激不盡了。」
「琴姑娘如此說可是傷了大家的心了,我便是背上罵名,也要請琴鳶姑娘出來見見大家的。」那趙二公子打了個手勢,旁的家丁護衛便駕著船撞向了花船的方向。
那趙二公子說話時,小領便覺得有些熟悉,看著那些家丁護衛的手法,不禁一笑,還真是熟人。放下阿春,縱身一躍便上了那艘大船。趙二公子還在前面說話,猛然間覺得船沉了沉,有兩個護衛沒站穩直接就栽將下去,再聽後邊便是乒乒乓乓一陣悶響,一回頭後面已經倒了四五個護衛了。
一船員揮著船槳砸向他,小領上前一步躲過船槳,右手卻靠向那船員,雙腳一定,手便震了出去,那船員胸中震蕩,撞碎半拉欄杆一頭栽進水中。反身一錘,拳自上而下地砸向一個護衛,那護衛側身想躲卻被砸到了肩上,一下子便跪在了船板上。
「我只想讓琴鳶姑娘出來見見大家,你冒充什麼英雄,這美也是你救得?」趙二公子也許是虛了,還要說些硬話撐撐場面,也有鼓動旁邊船上的人的意思。
旁邊的幾條船上或許是受他鼓動,或許本來就有此意,一些青年公子躍躍欲試,直要奔將上來與他打上幾回合,好在琴鳶姑娘面前露露臉。
小領頗有些無奈,一記手刀砍暈了一名撲上來的青年,這所謂的青年才子早被酒色掏空了身子,竟連一合都擋不住就暈了。小領不願與他們糾纏,閃身躲過幾對拳頭,一肘磕向護衛,護衛下手去擋時,小領卻已經變肘為手按向他的後背,提膝,頓足,腰上勁道一放,那護衛就趔趄著沖著那些才子去了,剩下一個護衛不敢上前,被趙二公子一推,卻朝著那些才子過去了,腳下不知被什麼絆了一下,正壓在才子身上,一個才子被壓,低聲呻吟著,竟也有幾分吟詩的味道。
「你到底是誰?」趙二公子往後退,不知不覺就到了邊上。
「不重要……我是不是跟你說.……哎.……「打了這麼多人他也有些喘。
趙二公子出拳便打,他單手一帶,往公子屁股上補了一腳,趙二公子便平沙落雁去了,他接著道:」行船慢些.……你還偏往花草上撞……嗯.……是不是有病。」說著又給了趙二公子一腳。
「我記著你了,你便是……「話沒說完,公子臉上又挨一腳,徑直暈了,也不知是真的暈了還是羞憤地不願見人了。想必也沒人在意了。
「住手,你是誰家子弟,盡敢出手打人?」一老者出言喝道,所乘之船慢悠悠地盪過來。
船上除了老者外有一個是熟人——經常到小領那兒的張老,張老都站在這老者身側,想來這老者也是身份顯貴之人。張老站在左側,右側則是一個山羊鬍子的老頭,老者面容清瘦,面白而須黑,應該是養生有道,一身黑袍,領口和袖口鑲了金邊,奢華盡顯於內,正是那前翰林學士,曹瑾然的爺爺,曹彰是也。
「老人家怕是看差了,這幾人故意撞人家的船也就算了,我本是不願管著事兒的,只是我侄子險些因他們喪掉性命,不由氣急了才出手整治一番,老人家想必是能諒解的吧。」
小領說話有理有據,那老者雖有不滿亦不能當面發作,只得恨恨說道:「老夫許久未出門,這外面的後起之秀又出了不少,不知你是何人啊?」
張老上前一步,捋了捋胸前的白須,額首道:「小掌柜何時來的?倒是沒有想到小掌柜身手亦是不凡。此番是大水沖了龍王廟,這便是趙公子的爺爺」他伸手一指,便是那老者,「既然如此,說開了就是,小掌柜便向趙老陪個不是可好?」小領不知,眾人卻是看出他有心相幫,不由得納悶這青年是誰。
「哦?張老竟是與他相識?既然如此我便賣張老一個面子,年輕人以後莫要仗著武藝便胡作非為!你且回去吧。」
那老者自是趾高氣揚,旁邊張老卻一個勁的給他遞眼色,小領只得無奈苦笑,將小船上的木桶拿下來,「前輩的教誨晚輩記住了,臨走前晚輩還有句話要勸前輩,這詩會盛大不假,那肆意拋灑的酒水都要灌滿整個賞心湖了,不過前輩可知這一斤酒需要多少糧食才能釀得嗎?這幾年越發有大旱的跡象,又不知又有多少農民變流民……唉,諸位前輩,小子言盡於此,其中得失還需諸位自己衡量。」
說罷抱起阿春,讓船家往回行。
留下眾人面面相覷,卻又聽小領同阿春道:「阿春,今天的詩還記得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