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罪惡
…… 「雖然你說的話對現狀毫無幫助，但是不得不說確實有道理，我剛剛確實是失控了，我想要依靠你的力量來斬殺所有的威脅。但是現在想來這麼做只會讓情況變得更糟。我是人族，這點無可否認、無可擺脫。我必然會參加到那場戰爭中，假若人皇無情的力量被砍除了，到那時候我依然會死，所有人都會死。我要活下去就需要他們的力量。你說得沒錯，我剛剛確實是破罐子破摔，自暴自棄了。」
鄭殷君邊走邊對黎志說道。
「嗯，我們到了。」黎志看向前方，山的那邊有個城鎮，城鎮四周插著臨時放置的一些削尖了的長杆子，錯亂的插著，形成了一道馬馬虎虎的防線，在杆子的周圍還有一些尖刺，像是某些植物上的鉤子。
城內更是嚴陣以待，有不少塔爾站在防線的後面，手持著植物炮口戒備的盯著外面。內里更是一層一層的開始築造防線和陷阱。
不過，他們這種程度的防線很顯然之前都沒有經過鍛煉，全是臨時的，在他們這些行家的眼中，一眼便能看出七八個破綻。別說用來抵禦他們，就是用來抵禦進化空間派來的怪獸都有點勉強。
塔爾的視力自然沒有他們好，靈力能夠加持在眼睛上，讓眼睛有了千里眼的能力。鄭殷君很快就派弓箭手朝著幾個方向散開，那幾個點就是破綻。
弓箭雨射下，這幾點的塔爾迅速進入戰時狀態，周邊的不少塔爾都順著較為接近的一個方向跑去。他們所在的這個位置很快就空了。
他們的戰爭意識太差，不知道嚴守崗位這個概念。輕易就將人員調走，而且那幾個方位都是鄭殷君看好的，要抵達那個位置的話需要繞一條遠路，短時間內過不去，這就意味著有一段較長的時間他們要挨著箭雨頂上去，用塔爾命來換一個戰鬥的機會。
第三小隊上前開路，第一小隊突進，從後方襲殺。第二小隊由凌風帶領以最快的速度沖入敵方心腹之地。
這場戰鬥沒有持續多久，遠比前一個城鎮要花的時間要少得多，塔爾將人組織起來后反而讓他們能夠更快的清場。
塔爾流出的綠色血液濺滿了街道和房屋，血液散發的味道徹底籠罩住房屋所散發出來的惡臭。
看著這一具具的屍體，他們下意識的忽略了他們是生命的這個事實，他們是塔爾、是怪物，怪物理所應當被消滅，不是嗎？
昨天大家屠盡了塔爾的城鎮的時候，天色已經轉陰，環境都看得不清晰，而現在，太陽高照下來。高溫更加讓塔爾屍體上的味道散發出來，街道上不是血液就是屍體，他們殺的是怪物，只能這麼想了吧。
有人在房屋中看到了有塔爾的嬰兒，非常的小，只有手掌大小。有一隻塔爾正抱著它，把它藏在自己的觸鬚之下。那隻大的塔爾被人一劍刺穿了腦袋，有人在它懷中發現了這隻巴掌大的小塔爾，它不會哭，不會說話。瞪大眼睛看向周圍，圓鼓鼓的臉蛋讓人心生愛憐，沒想到塔爾嬰兒的時候會這般可愛。
幾名女生將嬰兒塔爾給抱了過去，嬰兒體上並沒有那種腐蝕性的體液，身軀摸上去有種軟軟的感覺。小女生有點不忍，突然想起了這塔爾已經沒了父母，族人都被他們給殺了，一時間愧恨的眼淚就嘩啦啦的落下。
有一名男生走了出來，一把將塔爾嬰兒給搶了過來，拳頭一握，手上留下了一灘綠色的汁液。
「你幹什麼！！！」
「你瘋了吧！居然連寶寶都殺！！」
男生甩開手上的汁液，冷哼道：「瘋了的是你們！同情他們？我們已經把它所有的家人都殺了！我們以後會殺得更多更多，嬰兒也好，女人也好，老人也好，我們全都要殺！無謂的同情，婦人之仁！」
那名被搶走塔爾嬰兒的女生尖叫著，撕心裂肺的大喊道：「我們是侵略者，是殺人狂，他們都是無辜的，是有血有肉有思想的，我們才是惡魔！！！為什麼你能夠這樣……毫無負罪感的去屠殺，去殺害這些可憐的人，為什麼你能夠如此鐵石心腸，你這個無情的魔鬼！！！」
「那又怎樣，聖母們，你要拯救他們嗎？不如你留在這裡陪他們過一輩子吧！別回家了！你們這些垃圾，一直以來不都是我們在戰鬥嗎？殺人是我們殺，死的也是我們，而你們呢？就只會躲在後面，只會在我們的庇護之下。你們覺得自己是什麼？你們是這裡的垃圾，對我們毫無貢獻的垃圾！罪惡我們來背負，傷亡由我們來承受，你們就無辜的站在後面用道德來指責我們，說我們冷血。哈哈哈！！！！」
另一名女生站出來臉紅耳赤的喝到：「你！！！我們是女生！！男生不是很應該保護女生嗎？我們怎麼了？」
「女生怎麼了？塔爾的女性照樣拿起武器戰鬥，對方陣營的領袖更是一名女性，更別說醫療部門的麗雅姐。人家可不會拿自己的女性身份來說事，你們軟弱還偏偏拿著女性的身份來當作借口，真是可悲的螞蟻。沒有貢獻的人就給我滾開！」
「混蛋.……」鄧麗雅坐到鄭殷君的旁邊，臉上帶著疲憊，她剛剛一直在治療著受傷人員，這時剛好解決完，本來就累得要死，現在看到這一幕更加的覺得心累。
鄭殷君說道：「休息一下吧，等下我們還要啟程。」
「嗯。」鄧麗雅頭靠在鄭殷君的肩膀上，低聲說道：「我們是壞人……」
「只是為了生存而已。」
「那……我們是對的嗎？」
「站在人族的立場，我們是對的。站在塔爾的立場，我們是邪惡的。」
「這太殘酷了。」
「因為這是現實。」
鄧麗雅的淚水不知不覺流了下來，靠在鄭殷君肩膀上有種異樣的安詳。
「混蛋，你也看不起女人嗎？」
鄭殷君平淡的說道：「我看不起沒用的人，男人也好女人也好都一樣，只是相對來說女性中的廢物比較多，並沒有針對女性的意思。」
「怎樣才算沒用呢？」
「懦弱，軟弱，弱而不自知，只懂得依靠男人的女人。」
鄧麗雅擦了擦眼淚說道：「但是.……女人不都這樣嗎？男人主外，女人主內，男人在外拼搏，女人則在家相夫教子，男人不都喜歡賢良淑德的女人嗎？」
「我不喜歡。」
鄭殷君緩和了一下說道：「我相當的敬佩我媽媽，她是我心目中最理想的女性形象。她在外是女強人，有自己的工作，有自己的社會地位。在家則是一位溫柔體貼的好母親，她會照顧家人，但是同時並不會被家庭所剝削。家裡的家務是我們一家人分擔的，做飯也是爸媽輪流來做，她不是一個家庭主婦，而是家裡的普通的一員。」
鄧麗雅疑惑的說道：「我不懂，聽你這麼說，你媽媽是要你們一家人都做家務，這樣你不覺得煩，覺得她沒有盡到一個母親的責任嗎？我媽媽一直教我，說做女孩子就該學會做菜，要控制好自己的情緒，要溫柔，要會做家務。我討厭這樣，但是我還是要去學要去做，因為我是女人。」
鄭殷君笑了笑道：「所以我覺得我家是這個世界上最理想的家庭，我們家不會有男女之別，男女的責任對等，我們都是獨立的一員，是家裡的一員。媽媽不會被家庭所束縛，不會有人要她放棄工作，要她放棄自己的社會地位，徹底的成為一名家庭主婦。媽媽不會同意，因為她是女強人。而正是這一點，是我所欽慕的，是我爸爸所喜歡的。」
「男女平等不是通過說來實現的，而是依靠行動來達成的。女性為什麼一定要當家庭主婦，為什麼要被家庭所束縛，所剝削。家庭應該是溫馨的，家庭是大家的，每個家庭成員都該為此負責。沒有什麼東西是女人應該去做的，必須去做的。」
「我討厭那種自以為是的女人，總是以為自己長得好看就理所當然的得到優待，拿出一副嬌柔弱小的姿態來讓男人憐愛。我覺得這是一種對女權主義的踐踏，是對自身女性身份的一種錯誤認知。」
鄭殷君嘆了口氣，他並沒有告訴鄧麗雅，在他看到的未來中，她是他的妻子。而那時候的鄭殷君喜歡的就是鄧麗雅的那種倔強和堅強，她不會像其他女人一樣嬌弱造作，有自己的個性，有自己獨立的靈魂和思想。她會為了自己的善惡觀和鄭殷君抗爭到底，會大聲說出自己的不滿，會頑強的站在困難面前，不退縮不迴避。
這個小身板雖弱小，但是內心卻有著強大的力量。
對於她，鄭殷君內心相當的煎熬。
他看到的未來是鄧麗雅陪著他度過了他人生中最黑暗的那段時光，給了他重新站起來的勇氣。那時的他已經失去了一切，失去了父母，失去了鄭文器、凌風和凌空，那如深淵般的絕望，是她一直在支撐著他。
然而，那個未來是絕望的。
人皇無情將他最後的支撐給摧毀了，為了保證他的絕對理性，人皇無情將她給殺害了。說什麼這就是人皇的代價，為了人族未來。
鄭殷君死死的握緊拳頭，這一次他絕不會讓悲劇再次發生。
「我們會一直走到最後嗎……」鄧麗雅的聲音很輕柔，如同涓涓流水，劃過他的心窩，流淌間留下一份苦澀。
鄭殷君沒有回答，而是默默的站起來，指揮著人們重整隊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