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孤獨那片星
韓先知道自己要去什麼地方,堅定的前行著。
瘸拐的姿勢在別人眼裡像極了喪家之犬,韓先並不是不知道自己的樣子,但在他看來自己是勝利者,現在就是榮耀光芒狂熱的時刻。
自己有什麼理由垂頭喪氣,所以韓先的心裡完全是另外番景象,一個榮耀而歸的勇士,正在炫耀著雙手掙來的戰利品,雖然那些是自己的鮮血,然內心告訴自己,只要是勝利了,那麼誰的鮮血又有什麼重要的。
為什麼沒有回頭與管漢寧他們相會,因為自己這份成功太獨特了,韓先是吝嗇的,吝嗇到不願於那些親近的人分享。
而管漢寧是很懂這個初出深山的人,他是那樣的在乎尊嚴,而現在就是他自己的時刻,相信他會更加的堅強。
正如管漢寧想象的那樣。
韓先一步一步的前行著,被捶打的彎曲的脊柱也在風的世界里,慢慢的挺直。
如果是有心人,一定會發現這喪家之犬會是那樣的豪氣,會是那樣顯的那樣意氣風發,但這個世界有心人註定是很少的。
韓先的目的地,註定是一個人滿為患的地方。
風聲中夾雜著呼吸聲,其中摩擦的竊竊私語就更加的清晰了。
韓先能知道他們說話時會是怎樣的面容,能知道自己是勝利者嗎?
不會這樣去想,又有多少人能心平氣和的去接受不相干的人的榮耀呢。
要做的很簡單,挺直那咯咯作響的骨頭。
在韓先看來那疼痛是成功的歡呼,臉上的笑意更加的燦爛,別人的議論聲就更加的放肆了。
沒有人會在意這個鼻青臉腫的人,而且還渾身的血污,也許都心知肚明這個人為什麼會這樣。
這樣的人在這樣的地方,這樣的狀態也許不應該覺得奇怪的。
但這樣的一個人以這樣的狀態出現在這樣一個地方,那就一定非常奇怪了。
如果是其他人一個會躲在上吾的角落暗暗的哭泣,直至流干所有的眼淚,擦乾所有的血污,才會出現這個所有人必來的地方。
而這個人註定是要打破常規的,他是韓先啊,自認為自己贏了的韓先啊,自己如何來不得,在說我的肚子是真的餓了。
這時心中大好的心情,早就活動開了,一個偉大的人正在鄙夷那些竊竊私語的小人,有力氣去關心我身上的泥土是否合理,那麼我韓先大爺超過你們是必然的。而今本大爺是真的餓了,如果不是自己餓壞了,今天這場戰我也許能贏的更簡單些。
當韓先走進飯堂,原本肆意的喧鬧戛然而止了,都好奇的望著這個奇怪的傢伙,手中的食物都忘記塞進嘴裡。
韓先習慣了,不會在意他們,你們這些沒有見過世面的傢伙,今日可曾驚訝於我的榮耀,別人的一切都放在眼裡。
內心自動的隔離了別人眼裡的鄙夷,腳步落入著充滿誘人味道的地方,全身上下就為之一震,臉原本若有若無的笑容完全展開,眼裡散發出興奮的目光。
別人如何還能平靜的用餐,這個人的奇怪不是一點點的獨特,都給人揍成這樣子了,還能傻笑成這副德性,真是人才。而更加人才的是,那雙眼睛看見包子大肉,就如同貓見到老鼠一樣的炯炯有神。
每個人心中都非常的疑問,是哪個大哥做事這麼沒能力啊,下手這麼留情,如果是我一定先把眼睛揍個昏黑在說。
滿是血污的雙手慢慢的向前,想要什麼,意圖太明顯了。
原本錯愕的眼睛,將更加的錯愕了。那伸出去的手如此的緩慢,如此的顫顫巍巍,但收回來的確是那樣的迅捷,如果不是嘴角還流淌著血污,一定會懷疑這人是不是故意裝扮成這樣來吸引眼球的。
食物能帶來溫暖,手心還為凝結的鮮血又被韓先吃回肚子,所有的人都對這個邋遢的人反感了,今日這個地方有這樣一個人,那麼不管自己是不是很餓,已無法愉快的用餐了,有一個人率先的甩開衣袖而去,就註定有一群人跟著效仿。
韓先的肚子被溫暖包裹了,這太舒坦了,感覺原本還異常疼痛的關節這會好像也被食物麻醉了。
韓先喜歡這樣的安靜,你們不吃最好了,我一個人吃還開心的很。
恢復力氣的韓先還是比較在乎形象的,偌大的飯堂空蕩蕩的,眼睛像四周掃去,果然這個地方會放有一盆水,連忙走了過去。
原本想插進水裡的手靜止了,看著水裡那個陌生的人在孤獨的晃蕩,一切都靜靜的,心也放棄了思考。
那驕傲的脊柱就這樣彎曲著,忘記了與天爭,與地斗的豪情,韓先被水裡的那個人拖入了自己的世界,久久不能自拔。
這是自己嗎?
這麼問,又拿什麼理由來否定。
為什麼會著副樣子,是水裡那個人忘記了,還是韓先不想想起。
但明亮的內心清楚的記得一切,韓先看的見水裡那雙清亮的眼睛,看見一滴璀璨的色彩掙脫了眼睛的束縛,沖向了水面。
漣漪一圈圈的散去,因為更多的璀璨的到來。
韓先不想在關心水裡那個人是否還處在傷心當中了,停滯在空氣當中的雙手早已迫不及待了。
想攪渾一切,想破滅水裡那個影子,一切都會是徒勞的。
明亮的內心怎會放過這樣的細節,水裡那人蒙上了一層血紅色,感覺在那滾滾波濤之中,他漂泊的更厲害了,哭的也更厲害了。
不管眼睛在怎樣的清亮,不管內心在怎樣的關心,韓先都要拋棄水裡那個人了,這個世界只要閉上眼睛,黑暗就會無私的包裹你。
悄然閉上了,但眼淚的決心哪是眼睛能挽留的,繼續衝出,不要命的衝出,他們時太在乎水裡那個人了?
韓先沒有想過。
食物提供的熱量本就是有限的,何況還有眼淚帶走的還是那樣的滾燙。感覺自己的心在微微發抖,而內心都感到寒冷,身體又如何能獨善。
韓先哭了,也許沒想過這個地方是否還有其他人,是否還有那些不太餓的人,感覺黑暗的世界就自己一個人一樣,可以盡情的展露出內心的虛弱。
這本就是一個熱鬧的地方,雖然韓先的奇葩驚走所有人,而那些好奇的心如何能畏懼不前,紛紛探頭觀望。
會感到憐憫嗎?
怎麼可能,在他們看來這才是被揍應該有的表現。
然現在,所有的好奇都得憋回去了,不管屋裡那個人會多麼的醜態百出,這會兒他們也該收起他們的關心了。
管漢寧、吳季堂並沒有完全的拋棄韓先,像是算定韓先會來這個地方一樣,可能也是巧合。
但改變不了的是他們來遲了,屋裡的人早已泣不成聲。
管漢寧的出現,其他人如何還能繼續好奇下去,連忙散開了道路讓在一旁,而這些在吳季堂看來還不夠。
目光冷冷的掃了一眼,而這些人當中是有聰明人的,而這些聰明人明白吳季堂的意思,一個人動了,就有一群人跟著動了,而那些不甘心的,或者是比較笨的存在並不是人人都有韓先那樣的臉皮。
管漢寧看著所有人都退去了,對著吳季堂點了點頭,就走進屋去。而吳季堂就這樣當門而立,沒有進屋的意思。
早就沉浸在內在世界的韓先如何能發現那些無聲的異動,絲絲髮抖的身體早就冰凍住所有的感觀。
管漢寧看著那個單薄的年輕人,沒有言語,抬起溫厚的手掌輕輕的搭在那人的肩頭。
韓先渾身猛的一震,而在一震之間,原本的寒冷瞬間退去,感覺到肩頭異常的溫暖,而這溫暖也讓他記起了這是什麼地方,也記起了自己勝利者的榮耀。
水裡那個人不願在留念那個渾身血污的人了,以直身離去。
韓先站直了腰板,知道身後那個溫暖的人是誰,輕輕的說了聲:「管大哥我餓了。」
管漢寧笑了,收回了搭在韓先肩頭的手掌,而韓先也踉蹌著尋找自己想要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