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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黃姚村神秘男子再現(1)

  出了院門后,姜月絨想去逛村子消食兒,沈落衡見天色已晚,他察覺到村子里有一絲很微弱的魔氣。

  不放心她一個人亂走,只得跟上。路上暗自釋放靈流查看,並沒有發現異常。

  零星燈火點綴夜幕,村子靜謐祥和,讓人平靜安穩。

  村子里有顆很大的榕樹,看那樹齡,已有數百年。龐大的樹冠如一頂巨大的傘蓋,掛著數不清的紅絲綢。

  樹下有個瞎了一隻眼的算命老婆子,守著個攤位,上面擺著各種供書寫的木牌和紅綢,看見二人,湊到姜月絨跟前道:「兩位可要祈願?我們村的榕樹可靈了,包應驗。不過就是要付出點代價。」

  這婆子說話有點瘮人,沒瞎的那隻混濁的眼珠子鼓溜一轉,令人起一身雞皮疙瘩。神婆子大多是神神叨叨,故弄玄虛。

  姜月絨搖搖頭:「我不祈願,我看看別人許的什麼願。」

  她翻過幾個掛在樹上的牌子。

  「與夫君舉案齊眉,白頭偕老。」

  「與愛的人永遠在一起。」

  「明天要向心上人表明心意,希望得到回應。」

  「有酒吃,有肉喝。」姜月絨哈哈一笑對沈落衡道:「這個我喜歡。簡直說出了我的理想。」

  「師尊,你看還有人祈願娘子永遠貌美如花。這個人肯定很愛他妻子吧。」

  「嗯。」

  「……」

  看了一會,兩人沿著村頭小道繼續走,晚風吹在身上很舒服。

  小路很窄,姜月絨一不小心就碰到沈落衡的手,小鹿狂撞心壁,還好天色暗,看不出來她臉上紅暈。

  「前兩日,你問我對妖怪是什麼看法。」

  姜月絨有點心虛,點點頭。

  沈落衡想了會,道:「不管是人,妖,魔,還是神等等,都有善惡之分。走正道,不存惡念,都有公平活著的權利。」

  剛下過雨,石板路有些滑,姜月絨打了個趔趄,沈落衡忙拉住她胳膊才不至於摔跤。

  「你是不是有事瞞著我?」

  姜月絨心頭一跳,拔高聲調:「沒……有。」

  「月絨。」沈落衡沉吟道,「你不是看上去那麼簡單,為師不是傻子。」

  姜月絨無語,本座從來沒把你當做傻子。

  朝夕相處許久,沈落衡對很多事不是沒有懷疑,他只是選擇相信。相信自己的徒弟。

  「我等著你卸下偽裝的那一天。」

  沈落衡往後伸出手臂,姜月絨很自然地提起裙子搭上,借力跨過一處高石階。

  「若那時我說了實話,師尊對我失望了,不理我了呢。」姜月絨放下裙子,悵然若失。

  沈落衡勾唇道:「你可以試著哄哄為師,興許就理你了。」

  姜月絨乾瞪眼,沈落衡對自己是有什麼誤解,他這麼難哄。

  哄他買串糖葫蘆都費勁,本座發誓再也不為一串糖葫蘆折腰。大街上丟人現眼。

  散完步回到院落,村子里的燈火又少了幾盞,夜蟲窸窸窣窣,在說池塘里說著悄悄話。

  村長家地方寬闊,每人一間房,可以自由些,好好休息。

  姜月絨回到自己的屋子躺下,在床上翻了兩個時辰,她習慣在固定的地方睡,換了地方就睡不著了。

  閉眼迷糊到後半夜,沉入混沌前,隱約聽見院子籬笆門開闔的細微聲響,想著起來瞧瞧,想著想著就睡著了。

  隔天一大早,便聽見炮仗鑼鼓嗩吶喧天。

  姜月絨從床上爬起來,打開門,沈落衡正坐在院子里。抬頭望著天空發獃。

  姜月絨順著他的視線看去,湊近問道:「天上,掉餡餅了嗎?」

  沈落衡諷道:「掉一頭豬就有。」

  嚴望辰走出來,問道:「什麼豬?哪有豬?」

  這時安洛溟走進院中,提著飯盒,道:「我早起去村子逛了會,帶了些早點,尊上,嚴師兄,月絨師妹,一起用吧。」

  姜月絨過去坐到石桌邊,道:「安師兄今日氣色好多了。」

  「多謝師妹關心。」安洛溟從食盒中拿出碟碗,介紹道:「有酥油茶,缽缽糕,桂花酥,雙皮奶,都是這裡的特色小吃。」

  姜月絨聞了聞,悄悄把碗往沈落衡那邊推去,小聲道:「這個酥油茶我聞不慣,好怪的味道。師尊幫我吃掉。」

  沈落衡看她一眼,「挑食兒。」端過來舀著喝了一口,微皺了眉,他也不喜這味道。

  抬眸看見姜月絨彎彎的眉眼。

  不一會兒整碗見底。

  安洛溟沉默吃著糕點,聽嚴望辰自顧自吹水,有時附和一句。

  喜慶的樂聲從村頭迎進來。

  三個弟子都想去瞧瞧。

  沈落衡本不愛湊熱鬧,姜月絨一番遊說,這成親宴也不是常有的,修仙弟子要體會人間習俗,深入民生。

  沈落衡斜睨她一眼,「你跟他們倆去體會不就好了。」

  他現在越來越不像一個神了,按徒弟的話來說,就是接地氣,沾染了這世俗之氣。

  姜月絨不樂意,道:「跟師尊在一起才有意思嘛。」

  嚴望辰和安洛溟,一個二愣子,一個悶葫蘆。姜月絨的心思完全在沈落衡身上,對別人沒興趣。

  春風千萬般,迎十里紅妝。

  成親的隊伍,浩浩蕩蕩,八頂花轎出現在村街上。新郎官們春風滿面,互相道賀。

  道路兩旁都是喝喜酒湊熱鬧的村民,小孩子們最愛熱鬧,繞著隊伍捉迷藏。

  村廣場上行拜天地之禮,人群圍得水泄不通。

  焚香禮炮,禮官高聲唱喏。

  「拜天地,跪——」

  姜月絨看一對對新人臉上都是幸福的神情,瞥了眼站在不遠處榕樹下的沈落衡。

  師尊靠著樹一站,都那麼與眾不同,飄逸出塵。

  人太多了,嚴望辰和安洛溟不知道擠到哪兒去了。

  新人拜完天地,下午再去宗祠堂拜祭祖宗。

  整整一天,姜月絨感慨,當新娘子也太累了,拜這個拜那個,給婆婆公公各路長輩敬茶,感覺笑得臉都僵了。

  晚上,村子的流水宴席擺在廣場上,足足有數百桌,場面宏大。

  姜月絨有點累了,昨晚沒睡好,沒去吃宴席就跟沈落衡回了院子,準備收拾完東西,明早好啟程回凌雲門。

  沈落衡被她強拉去湊了一天的熱鬧,有點倦意,回房打坐休息。

  夜深人靜。

  姜月絨睡得不太安穩,腦海中閃過一些不想再回憶起的片段。

  誅妖台上,諸神降臨,崑崙天尊端坐在最高處,俯瞰眾生。

  她被關在一個金色的籠子里,蜷縮著,籠子布滿誅妖符咒,稍微一碰觸,錐心刺骨的疼痛讓她兩眼冒金星,耳鳴發暈,嘔出一口血,倒在地上。

  「娘親,快逃……」

  不要救我。

  她的母妃手腳戴著鐐銬,拚命掙扎,神雷一道道劈在她身上,雷光四濺。

  無人理睬女人絕望的嘶喊。她淚眼婆娑,對著高台上的神祗重重磕頭,聲音啞得不成樣子。

  「天尊,我求求你,放過我女兒吧,她還是個孩子,留她一命,處死我!讓我替她死!」

  崑崙天尊面無表情,絲毫不為之動容,茫茫神音昭告六界。

  「妖帝已伏誅,其子蓮塵尚且潛逃在外。妖女蓮霧天生攜帶滅世之力,恐毀滅六界秩序,為捍衛天道,吾親自處以天懲。」

  崑崙天尊捏出法訣,厚重的金屬聲從九天之上傳來,金色的昊天之錘落下,對準台上的那個籠子。

  「不要!」

  女人以畢生修為掙脫鎖鏈,用盡最後的氣力朝籠子撲過去,眼神堅定執著,雙手結印。

  「我以神軀,引地獄之火。燃盡神魂,永不輪迴!」

  諸神臉色驟變,燃魂術!

  「娘親!」

  昊天之錘即將到來之時被地火焚盡。

  潑天的火光中,女人背對眾人,腳下已霧化。她哭著將手伸向她的娘親,眼淚模糊視線,死命地抹去,想要看清娘親。

  誅妖符咒燒得她陣陣發暈,死死咬住嘴唇。

  「霧兒,娘親……對不起你,只能陪你到這裡了,一定要活下去。好好吃飯,好好睡覺,娘親先找你父親……」

  那個美麗的女子忍受著靈魂燃燒之痛,最後就給她一個微笑。

  別怕,娘親和父親永遠守護你。

  「娘親!啊啊啊啊啊!」

  撕心裂肺的疼痛從四肢百骸蔓延來,心臟驟縮,無窮無盡的絕望幾乎將她絞碎。

  這群強盜神仙,秩序者,統統都去死!

  一個蠱惑的男聲在她耳邊響起。

  「你想復仇嗎?」

  「你想活下去嗎?」

  「他們這樣滅你全家,你就該以牙還牙,將他們踩在腳底下碾碎成泥!讓他們跪在你面前磕頭求饒!」

  「來吧,只要你助我,我們一起複仇。」

  姜月絨茫然睜開眼睛,恍然瞬移了幾步,就站到那顆榕樹下。

  樹上倒掛著身穿喜服的屍體,統統被剜了心。

  一個帶著兜帽的男子,面上覆著面具,悄無聲息地出現在,姜月絨身後,耳語道:「小公主,我們又見面了。我真高興。」

  姜月絨聞言清醒了一點,渾身使不上勁,背後汗毛倒豎。

  「你是誰?是人是鬼?」

  男子低低笑道:「我是誰並不重要,我知道你是誰就行。」

  冰冷的手摸向她脖頸,剛碰到不妖玉就被一股強大的力量彈回。

  他罵了一句,妖帝好本事。

  罵完倒也不惱了,執起姜月絨的手,拉起袖子,看了一會,道:「嘖嘖嘖,瞧這萬象咒,已經侵入你的妖丹了,看來你時日無多了。」

  姜月絨艱難地說:「別碰我!」

  她動彈不得,沈落衡在哪,她遇到大麻煩了。

  「你不會真指望沈落衡那個無情的男人,用神淚救你吧?」男子放開她。

  「你是幽州那個人。」

  男子撫掌而笑,「不錯。你的妖丹已經開裂,就算沈落衡肯施捨你一滴淚,也救不了你了。」

  姜月絨氣急敗壞道:「你給本座住嘴!你給我下了什麼咒。信不信本座撕了你!」

  男子哎喲一聲,嘎嘎壞笑道:「小公主急啦,我是來幫你的,你知不知道,還有一種方法能夠續命的呢。」

  他繞著榕樹走了一圈,魔后這回真是幫了大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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