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要怎麼感謝我,以身相許怎麼樣
武王姬發平定中原以來,規定以十一月為歲首。
也就是十一月初過新年的意思。
這種過法一直延續到秦國統一中原,改成以十月為歲首。
轉眼間到了新年了。
大梁城變得更加熱鬧,年初一到初三這三天,大梁城開放宵禁,人們通宵達旦地慶祝狂歡。
無忌特意將驃騎營每日巡邏的隊伍增加到兩百人,自己卻帶著須賈,來到洞香春吃火鍋來了。
反正是白富美請客,他不吃白不吃。
可是,今晚來到洞香春的時候,無忌赫然發現,這裡的人氣早非兩個月前的冷清,用火爆都不足以形容,簡直就是爆炸。
無忌兩人被侍女領進大門,立刻就有眼尖的叫道:
「無忌公子,是無忌公子!」
整個一樓大堂像是炸開了鍋,論戰堂那一側更是有年輕士子高聲嚷嚷:
「請無忌公子為歲首致辭!」
此時風氣開發,讀書人也都有傲氣傲骨,饒是無忌身份尊貴,他們也不會因此而輕易折腰。但無忌這麼受到青年士子的追捧,倒是讓他自己都預料不到。
因此,魏無忌在眾人的簇擁下來到論戰堂中央的那三尺講台,他抬起手來按了按,示意眾人安靜。
「我本來是不想說的,可是你們非要我說,那麼在這個時候,我想要念兩句詩。」
眾人聽見無忌要賦詩,不由更是興奮。
「苟利國家生死以,豈因禍福避趨之。」
無忌再一開口,場中頓時沉默下來。
在過年的時候談家國,是不是有何不合時宜?尤其是在魏國連年戰敗,被秦國欺負得一塌糊塗的時候,提起這兩句話,不是給人找不痛快嗎?
想到這裡,無忌又笑了笑道:
「理想是美好的,形勢是嚴峻的。我並無意攪擾大家的興緻,所以上面那兩句詩是開玩笑的了。我真正想說的是,人生得意須盡歡,莫使金樽空對月!今夜,無忌請大家喝酒,請諸位務必不醉不歸!」
「好!彩!」
青年們山呼響應。
在台下的須賈完全沒想到魏無忌回來這麼一出,連忙找人去叫酒保,一番吩咐之後,才迎上魏無忌道:
「公子,我已讓人去取酒了,稍後便會送來十壇桂花釀。」
無忌點頭稱是。
須賈大概並不是歷史上的名將名相,但兩個月的相處下來,無忌發現此人確有真才實學,只不過局限於視野,短時間內難以有進一步的提升。
這種人雖然大局略顯不足,但處理日常事務、打點人際關係還是很好用的。
「是否現在就去雅室?白宗主已經在等了。」
「去吧,帶上范雎。」
「是。」
片刻后,白馥美坐在高腳椅子上,笑意盈盈地對無忌道:
「半個月不見,公子愈來愈意氣風發了。」
無忌嘿嘿一笑:「大鵬之所以能夠扶搖而上九天,是借了東風之勢,我能有今日,乃是靠著你們的輔佐啊。」
「公子說笑了,僅憑著火鍋、包子、餛飩這三絕美食中的任意一個,便足可支撐一家酒肆的鼎盛,公子卻十分慷慨,把這些都給了白氏。我雖是小女子一個,不讀聖賢之書,但手心向背總是知道的。」
魏無忌看了看須賈,兩人相視一笑。
白馥美這意思就很明顯了,她提「手心向背」,無非就是暗示說,已經把無忌當做了自己人。
而火鍋、包子、餛飩這所謂的「三絕」,都是魏無忌先讓廚子在家做實驗,鼓搗出來之後再利用洞香春推廣的。
這三絕在洞香春首度面世以來,成為了整個大梁最高端、也最受歡迎的美食,而洞香春也從一個冷清的百年老店,一躍成為全大梁最火爆、最昂貴的酒肆。
就連魏王也耐不住後宮嬪妃的軟磨硬泡,帶寵妃衛姜到洞香春吃過兩次火鍋、一頓包子。有了「王上點贊的火鍋」這塊招牌,簡直不用再加以宣傳,整個魏國的名流、富商都爭著搶著預定洞香春的坐席。據最新的情報,在洞香春預定一頓飯已經要排一個月的隊了。
但無忌還不滿足於此,便向剛剛從論戰堂抽身過來的范雎問道:
「范叔這段時間主持論戰堂,可有什麼成效?」
范雎也是玲瓏心思,見無忌拋過話頭來,只是道:
「在下但奉公子之命行事而已,至於成效如何,卻不是我說了算的。」
白馥美「哎呀」一聲:「若非公子提醒,我倒是差點把范先生的功勞忘了,真是慚愧。范先生這兩個月來打理論戰堂,十分妥帖,連我這個商人看了,都忍不住想要參與進去呢。」
白馥美說的確是事實,洞香春冷落已久的論戰堂終於漸漸有人氣了。
先是魏無忌、須賈去主持過幾次小型的學術沙龍,後來無忌將此事交給范雎負責,用後世營銷的思路對范雎加以點撥之後,就由著范雎去運作了。范雎並沒有辜負無忌的期望,論戰堂的人氣也是一再攀升,隱隱有了當年在舊都安邑時的氣勢。
不過,白氏經商百年,產業當然不止洞香春這一處。
前面兩個月的合作,只是雙方以洞香春為試驗田,相互之間的試探和觀察。
有了這兩個月的結果,才能判斷是否要開展進一步的合作。畢竟,白氏選擇投資對象是很慎重的。
不過對於無忌來說,這完全不是問題,因為他做得實在是太好了。
僅僅是三個烹飪上的創意,就能讓洞香春起死回生,而據須賈和范雎所說,魏無忌平時根本就沒下過廚。
而范雎以弱冠之齡,主持論戰堂,竟然人氣也節節攀升,一時之間蔚為壯觀。因為范雎亦是得了無忌的指點。
可是,魏無忌今年還只有十六歲啊。
他的確是個天才,而且是那種能夠帶來無限可能的天才。
白馥美在想著這些事情的時候,無忌也在思考。
無忌想的是另外兩宗事情。
三天前,須賈終於散盡了手上的五百金。這兩個月來,他遊走於魏國達官貴人之間,為無忌營造了一個好名聲。尤其是王族成員,對魏無忌更是頗多讚譽。
另一件事,就是驃騎營的問題了。
無忌之所以組建這八百驃騎,還纏著魏王弄了個「驃姚校尉」,當然是想要效仿霍去病,從軍征伐、建功立業。
大概在四個月前,秦國的將領蒙驁率軍攻打齊國,攻下了濟水以西、大河以東的九座城市。
雖然齊國方面很快派遣名將田章把這九個城池奪回來了。但齊國成為天下公敵已經是既定的事實。
半年來,孟嘗君、燕國丞相樂毅與秦國丞相魏冉一直在列國奔走,主持合縱攻齊的事宜。
若是無忌所料不差,這個冬天過去之後,新的合縱就會形成,而他們攻擊的對象則是東方六國中最為強大的齊國。
魏無忌從戎的首戰,就在於明年的合縱伐齊了。
三個月來,魏無忌不光是整肅了驃騎營的紀律,還大幅強化了他們的裝備,碰上尋常的魏軍騎兵,以一敵二不成問題。
他和白馥美各自盤算著自己的小九九,一時間沉默下來,須賈見狀,輕輕咳了一聲。
白馥美立刻振作精神,長身而起,走到桌前對無忌一拜,說道:
「洞香春能有今日的鼎盛,多虧了公子的再造之恩,小女子著實感激不盡。」
無忌看到她穿著一身白衣服走了過來,腦海中驀地浮現出另一個一襲白衣的身影。
兩個月了,整整兩個月了。
無忌窮盡人力,甚至拜託白氏幫忙打探她的下落,還是一無所獲。
田夕,你究竟在哪?
看著面前的這個女人,不知怎地,白馥美的臉竟然在一瞬間變成了田夕的樣子。魏無忌看得一愣,轉瞬間成了歡喜,迫不及待地握住她的手道:
「要怎麼感謝我,以身相許怎麼樣?」
白馥美瑩白如玉的臉頰上飛起兩朵紅雲,一時間僵在那裡手足無措,好一會才把手抽開,扭過頭去:
「公子是在說笑吧。」
不是她,她雖然也愛穿白衣服,但她的皮膚是小麥色的。
魏無忌只覺眼前的景象如同漩渦一樣地扭曲迴旋,等到他終於看清了面前女人的容貌時,頹然坐在了椅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