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9章 貧民窟里的百萬富翁三
不過顯然，能夠熟讀教典者就能勝任這項工作，即使是貧民窟內，這種人也是一抓一大把，若怕矇騙，多抓一些相互對照便是，瞎話不可能恰巧撞在一起。一天半的時間，忙碌一些，卻也足夠用。也就是說自己的價值相當低，仍舊沒有什麼討價還價的餘地。
吉姆思路轉到這裡，而對方也果然確認了能夠在慶典上接近到五百米之處者所處的具體社會階層，對照另一本有關行為準則的教義經典開始向吉姆詢問從衣著到言談舉止的各種細節，並編造各種來歷讓他判斷是否可以矇混過關。
西天盡紅之時，一個偏遠地區沒落的中等家族族長的形象新鮮出爐，換上一身不知從何處偷來的綠袍綠帽，焦明大人雖然總體十分興奮，唯獨對帽子耿耿於懷，似乎這東西在其家鄉語境中會帶來有關女人的厄運。一邊自言自語，一邊摘下又戴上，再摘下再戴上，彷彿是表演主城區內表演換帽子戲法的小丑，直至喝下一些不知名藥劑之後才放過此事。
而當晚餐終於做好的時候，想起滿腦子聖戰的白陽，吉姆犯愁起來。端過兩份飯菜進入藤蔓地下室，稍作交流，小山被鬆綁后老實安靜吃飯，而白陽卻是用狐疑的目光盯著吉姆，並不點頭。
吉姆抓抓頭皮，因怕死而違背教義顯而易見，一時想不到什麼理由為自己的行為辯解，便避開這些，簡單的勸白陽吃飯。而面對喂到嘴邊的噴香肉食，白陽小姑娘頗為硬氣的牙關緊咬轉過頭去。
恰在此時，石門傳來蝶噠的喚聲，吉姆放下碗勺出門，「有什麼能為您效勞？」
「焦明大人猜到你的難處，給你個參考的思路。」
吉姆先是呆愣一下，這才躬身致意。「萬分感謝。」
蝶噠稍稍組織語言，說道：「按照教義經典，神愛世人，當然也希望每個信徒的生活都幸福美滿，但現實顯然並非如此，那麼一定是哪裡出了問題。既然神不可能錯，就一定是教會中的部分壞分子從中作梗，欺下瞞上，造成如今這種局面，而只要能夠幫助神明完成凈化教會的目標，讓世人皆獲幸福，就是不弱於聖戰的大功德。」說到這裡，頓了頓，確認沒有遺漏之後補充道：「大概就是這樣，其中與古樹經稍有衝突的地方你自己想辦法圓過去。」
吉姆沉吟片刻，點頭再謝，反身回地下室，將這套說辭稍稍修飾刪改，講給白陽聽。幸運的是，白陽真的將信將疑起來，再不是看叛徒的眼神對待吉姆。畢竟孤兒院的生活條件不佳，而周圍貧民窟內的疾苦也是顯而易見不容辯駁，那麼神被蒙蔽似乎就是最可能的答案，雖然這與全知全能的屬性稍有違背。
「你想想看，若是現在與他們拚命，不過是白白送死，面對神的審判，卻也未必算得什麼功績，畢竟於事無補。但若是留得性命，踐行凈化教會的理念，死後至少對神也有個交代，說不定還有些機會進入天堂。」
「真的嗎？」白陽終於開口交流了。
「當然真的，我是永遠不會騙你和小山的。」
那邊狼吞虎咽完畢的小山聽到自己的名字，猛地點頭附和道：「是啊，吉姆最聰明了，不會騙我們的。你就聽他的罷。」說罷還打了個飽嗝，目光在白陽身邊的飯食上瞟過。
見白陽終於點頭，吉姆大喜，連忙鬆綁，然後出門向蝶噠又要了份晚餐給小山，待二人吃完后，這才又將二人綁上，收拾乾淨餐具，再盛些冷掉的剩飯剩菜吃下。至於為何如此，首先是不想給焦明大人等留下什麼不好的印象，同時防備猶豫中的二人再次反覆，也算是一種保護。
接下來用一晚上的時間與焦明大人熟悉領主階級的行為習慣與對待其他各個階級的禮節動作，至於語言方面則只能記住多少算多少，畢竟是鄉下土包子的設定，只要讚美神的那一句不念錯就都可以解釋過去。
深夜，吉姆自覺回到地下室，先是幫兩個小夥伴掖掖被角，這才躺下身子開始思考這兩天的種種所見所聞。首先就是死後世界究竟存不存在，地獄也好天堂也罷，若是不存在的話，人死後又去了哪裡？
黑暗中一條手臂搭過來，正壓在吉姆臉上，將思路打斷。輕輕苦笑，吉姆轉頭確認白陽只是睡迷糊后，將手臂塞回被子，再面向外側卧，開始在死後世界不存在的基礎上，思考這一生有該幹些什麼。卻是頓覺一身輕鬆，原本被束縛思路一下子拓展開來，只是稍稍思索，便想到幾個違反甚至利用教義的辦法，不僅可以讓賴皮虎死無葬身之地，還順勢接管這片貧民窟。
心頭微微一顫，吉姆皺起眉，進而想到當自己坐上賴皮虎此時的位置后，當然也要防範被人如此坑害。而最簡單的辦法，就是讓貧民窟內所有人完全遵守教義，循規蹈矩，該幹活的去幹活，該接客的去接客，該上交保護費的時候不要想太多也不要做什麼反抗。
猛地坐起身，吉姆感到背脊冷汗直冒，在這一小片平民窟如此，整個神恩城又何嘗不是如此。賴皮虎的靠山，靠山的靠山，若所有人都是因為類似目的而極力宣講教義教條的話，這教義教條之中的內容還有幾分可能是真實存在。
「小子，睡覺！」
看守大漢的聲音從地下室另一側傳來，突兀的兩個單詞生硬無比，語法也不對，思索中的吉姆愣了一下才明白過來，乖乖躺下。一種莫名的恐懼從心底襲來，吉姆下意識不再對剛剛的想法深究下去，轉而思考焦明大人為首的這幾人。
毋庸置疑，他們是教會口中邪惡的魔法師之流，雖然不知道具體相當於什麼等級的牧師，但實力應當不弱，至少是主教一級。然後是他們行為中露出的不合理之處，首先就是對神恩城兩眼一抹黑的狀態，即使是自己去偷食物，也會事先打探清楚，做好安排，怎麼可能隨隨便便衝進店門。而看幾人都不是傻瓜的樣子，卻就這樣兩眼一抹黑地衝進神恩城盜取聖物。
若不是有所依仗便是計劃出了紕漏，而後者的可能性似乎更高。
仔細將與幾人相遇的過程梳理一邊，很快有所收穫，按照蝶噠的說法，聖物銀色圓環已經與焦明大人的靈魂建立連接，接近三百個身高便可以偷取。但是從孤兒院老嬤嬤的口中聽說，會傳送神術的主教級別牧師，即使是傳送沒有靈魂連接的東西，更遠的距離也是輕鬆簡單毫不費力。兩種說法之間，如此差距，大概就是問題所在。
而緊接著，吉姆便將真相猜了個九八不離十。聖物失而復得，神教當然要嚴加防護，且不論具體什麼手段，定然是讓輕敵的焦明大人措手不及，這才不得不抓住慶典的時機，倉促之中的制定新計劃，甚至用三個小屁孩來講解教義。
想明白這些，吉姆再次翻身，思索有沒有什麼辦法可以將這些人賣給教會，無關功德天堂等等教義，只是這樣的存活幾率更大一些。畢竟把小命寄托在敵人計劃成功之後的心情好壞上，總是讓人不放心的。左思右想沒有結果，困意上涌，吉姆終於沉沉睡去。
次日，也就是慶典的前一天，所有時間都花費在講授和練習各種禮儀動作與糾正『讚美神』這一句的口音上，而焦明大人再次對跪拜的姿勢發表了一通看法，但因語言問題，吉姆啥也沒聽懂，但想來也不會是什麼好話。用理智按耐住下意識升起的不快，只當啥也沒聽見。
晚餐時分，吉姆以閑聊的語氣，詢問蝶噠若是聖物再次失竊，教會再次掀起戰事怎麼辦？這先返還再偷回的折騰豈不是白費功夫？蝶噠顯然有些尷尬，卻不等敷衍過去，焦明大人便過問起來，二人就這樣說了幾句，蝶噠才解釋道：「神教對聖物的了解終究有限，上次是沒有收拾乾淨痕迹，這才引來麻煩，而這一次不會了。」
沉默良久，吉姆再次開口，問道：「可以問問為何對我毫不隱瞞嗎？」
焦明大人與蝶噠又是幾句交談，期間焦明大人再次哈哈大笑起來，而蝶噠解釋道：「焦明大人十分看好你，決定在我們離開的時候，若你願意的話，將與你簽訂一個契約，具體內容到時候再說。且不論你簽訂與否，都將給予你一定的財物，半是作為答謝，半是支持你今後的發展。」
吉姆頓時停下吞咽，瞪大了眼睛，難以置信會有如此天上掉餡餅的好事，甚至忘了去想這會否只是殺死自己之前開的惡劣玩笑。
次日天邊剛剛泛起魚肚白，平時傍晚才響的安歇連響十聲，代表著慶典的開始。焦明與蝶噠穿著一身綠袍，在吉姆再三確認后，這才出門。而三個小傢伙與兩個壯漢便躲在地下室內，大眼瞪小眼，接著索性一起睡起回籠覺。當天光大量，吃過早飯，三個小傢伙習慣性的向著主城區方向跪拜起來，直到中午時分，理論上聖物展示出來的時候，主城區方向傳來爆炸巨響。可惜小氣窗的方向不對，看到那邊的情況。
兩個壯漢面面相覷，交流幾句之後搖搖頭，選擇不為所動，仍舊坐在原地等待。而吉姆卻是捏緊拳頭，開始思考起來，若是焦明大人成功，自然不用多說什麼，身家性命皆在敵人一念之間。但若是失敗，身死最好，被擒則麻煩起來，焦明大人與蝶噠兩人嬌生慣養細皮嫩肉，似乎不是嘴巴嚴的人，那麼這裡的暴露也是理所應當，最佳選擇就是另覓他處隱藏。
餘光掃過兩個假寐的壯漢，吉姆嘆一口氣，意識到一切都是空想，稍稍放鬆有些麻木的膝蓋，等待命運的裁決。
主城區方向巨響聲不斷，顯然麻煩並沒有被簡單解決，就這樣鬧騰了一個沙漏時間，重物墜地的聲音卻在不遠處響起，似乎就在地下室十米範圍之內，有什麼東西從天上摔了下來。兩位壯漢眼神交流，一人便閃出小石門，不久之後返回，對吉姆道：「小子，來。」
吉姆起身跟上，果然在建築門口不遠處，看到一頭巨大的『神之寵獸』摔趴在那裡，通體鱗片呈海藍色，腹部略白，比上次見到的那一隻還大許多。不過卻是身受重傷，不僅左半邊身子焦黑，右前爪與尾巴也被斬去，斷口如泉眼般汩汩湧出鮮紅的血液。
而讓吉姆詫異無比的是，這隻『神之寵獸』的背上居然有好似馬鞍一樣的皮質配件，這無疑表明有人騎乘，而什麼人居然可以騎乘『神之寵獸』？
主城區慶典所提供的免費豐盛餐飲，可以說是貧民窟內所有人幾年之中唯一的一頓飽飯機會，當然不容錯過。所以此時貧民窟內可謂空無一人，這麼大的東西摔下來，卻只有兩個人看熱鬧。
「我想過去看看。」吉姆一邊說一邊對著壯漢比劃，三遍過後終於交流成功。吉姆小心翼翼的走到『神之寵獸』身邊，先是確認胸膛再無起伏，這才伸手撫摸鱗片與皮質掛件，然後望向主城區那邊，稍稍挪移幾步避開遮擋，卻也只見到一隻『神之寵獸』的身影一閃而過。除了確定爆炸與它們有關之外，也推斷不出更多。
返回地下室，大約又過了一個沙漏的時間，主城區的那邊終於消停，而爬滿牆壁的藤蔓再次發出微光，緊接著，焦明大人與蝶噠的身影出現在地下室正中。吉姆見二人雖然衣著凌亂，煙熏的黑色，但神情輕鬆喜悅，該是順利完成目標。
果然，焦明大人剛緩過傳送的勁兒，便與兩個壯漢說個不停，而當聽說門口摔下一隻『神之寵獸』后，更是興奮，直接出門而去。
「請問，主城區那邊發生了什麼？」吉姆對蝶噠問道。
「大概是『神之寵獸』砸『神之場子』吧。」蝶噠笑道，不過為了突出這件事的怪異之處，卻犯了幾個語法錯誤，聽起來不倫不類十分彆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