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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我已經想跑了(1)

  拿著七塊五毛錢能跑到哪兒去?坐個出租車到市區?這不合適,到那兒一點兒錢沒有那就山窮水盡了。做善事?我那這點兒錢找個路邊要飯的婆婆捐了,除了換來街上人群讚賞的目光,得不到其他的,我不求誰在這個時候給我一千塊讓我溜之大吉,我想得到一個方向,一個明路,這種感覺隻有經曆過類似需要離家出走或是自己一個人靜靜的情況才能解決的問題的人才能理解。


  我把那一卷零錢扔在一邊,想來想去,我走不得,我還不到十八歲,或許年齡已經足以可以自力更生,但是我什麽都不會,我甚至連端茶倒水這樣的小事兒都做不來,我曾經覺得謀生是一個十分簡單的事情,那時候的行為現在想起來,應該就是叫做年少輕狂了,巨大的現實問題擺在眼前,如果我踏出了家門,很有可能今天晚上就會餓死的。


  想到了死亡,而且是餓死,許多事情就迎刃而解了,首先,我不可以死,比起生命,高考算的了什麽呢,對呀,我學到的所有知識都是教導人們要讚美生命的,忍辱負重而已,韓信,等等的曆史人物,那些被我在作文中翻來覆去混的臉都要熟爛了的曆史人物忽然閃耀出從未有過的光彩,那時候用這些人,就跟念貫口兒似的,報出去菜名其實自己一個都沒吃過,一樣的,高考作文用到司馬遷等人的曆史論證,我甚至不了解任何一個人。


  司馬遷除了知道他受了宮刑,寫了史記,就沒什麽了,哪朝哪代的都不曉得,史記也從來都沒讀過,韓信知道的相對多一點,也純粹是出於本人對劉邦從地痞到皇帝的經曆感興趣,順便看到的韓信而已,知道他年輕的時候受過胯下之辱,後來來功成名就原諒了那個人,他的度量經常被我和同學們用在作文中做論據,還有蘇武等等一類人物也就甭提了,除了出生以前的事兒,就是沒見過的人兒,不過今天,高考成績令我忐忑不安,想象到後麵所有的親戚朋友的嬉笑怒罵,各種各樣鋪天蓋地的嘲諷,忽然覺得生活不知道從何處繼續下去,想起這些悲催的曆史人物來,頓時覺得,自己的生活還有希望,畢竟陽具安然無恙,也沒有人讓我從他褲襠下麵鑽過去。


  求生的念想忽然出現,腦子裏湧現出孟子說過的那句話,於是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先苦其心誌,勞其筋骨,餓其體膚,空乏其身,行扶亂其所為,所以動心忍性,增益其所不能,或許高考失落,是一個契機也說不定,隻是這個契機至今還在霧裏,等待我撥的雲開見月明,總之,現在不能跑,現在跑了隻是自尋死路而已。


  想到這個,我的心情一下子放鬆下來,便開始在網上尋找勵誌故事看,勵誌故事一度被我視為腦殘情節,但是我不得不承認,一個人沒有努力的激情的時候,看點兒慷慨激昂的演講,或是看某些人在經過人類忍受不了的訓練後達到某種成果,確實是可以引發一點兒激情的,隻是這種激情維持的時間非常短,如果想通過這種故事激勵自己努力上進,最好的辦法便是每天都找到可以激勵自己的話,可是對我來說,高考已經結束了,學校的十二年,給我的並不是明確的人生方向,而是一條看似根本沒有出路的遠方,或許對於我這樣沒有方向感的人來說,學生生涯隻是歪路而已,我從來都不知道我以後幹什麽,我甚至都不知道我能幹什麽,我隻是憑著無所謂愛好的興趣看了很多電影雜誌,黃片兒等等,愛過一陣子發明創造,隻是手太笨,也沒什麽靈感,總是做一些用電來做原動力,發電的蠢事兒。當然也就不了了之。


  說到這裏我就有點兒動氣了,我的父母,自稱無微不至的關懷和愛,從沒有給我過明確的方向,我對任何乏善可陳的事情興趣泛泛想必就是從他們那裏繼承來的,他們是普通工人,六零後,經曆過為數不多的學校教育,本本分分的工人,每天的娛樂隻有電視節目,他們的視野非常的狹窄,我從小就被灌輸了讀書好就開銀行,讀不好書就掏大糞的理論觀念,有這種理論觀念的指導,再加上我天生對厭惡的學校十分排斥的心理,導致我幹啥啥不成,吃啥啥不剩。


  可能看官覺得我應該是個笨手笨腳一點兒不靈光的孩子,我其實也同意,不過我寧願相信我生下來還是對不少事情有一些靈氣的,隻是不明所以的教育害慘了我,就拿小學來說,那時念不好書,因為從不寫作業,每天帶著恐慌入睡,相信這一點所有小學時不寫作業的孩子都能感同身受,寫作業實在是一份苦差事,往往就在抽屜裏放一本漫畫書,跟父母說需要關起門來獨自學習,然後便開始一場思維的冒險,一會兒抵擋孫悟空的神龜衝擊波,一會兒又跟阿衰一起吃臭豆腐,看的入迷,等回過神兒來,就到了演奧特曼的時間,當然就得假裝作業寫完,就開始看電視了,看完了到八九點鍾,就得睡覺了。


  那時候成績中遊,但是我堅信自己是一個十分刻苦的孩子,別的不說,那時候玩兒的東西,我幾乎樣樣都是數得著的,從拍貼畫到跳跳鼠,我的朋友圈兒裏麵我永遠是第一個,值得讓我自豪的,我是我們小區孩子裏唯一一個敢從一二樓交界處的台子朝下蹦的人,摔得很疼也為了麵子不做一聲,我很驕傲我是一個勇敢的孩子。


  更值得一提的是,所有年少輕狂的人小時候都有一個值得自己張揚稱道的天分,否則他情況起來,心裏是沒底子的,我就是這樣的人,小時候我非常有運動細胞,那時候家裏父母不愛看電影,我也沒能有機會接觸到李小龍先生的功夫片兒,但是我也是個非常愛武術的小孩兒,且不說大便小區孩子無敵手,當我看到電視裏每天無數集滾動播出的武俠電視劇,古天樂版的《神雕俠侶》,便一下子被楊過的俠義精神感動,我甚至斷定,我以後一定就是像神雕大俠那樣的人物,當然,前提是我不能當一個隻有一條胳膊的殘疾人。


  從看到楊過被小龍女訓練抓鳥開始,我看著電視便學著裏麵人物的舉手投足,兀自比劃,就一發不可收拾了,非嚷嚷著要學武術不可,那時我父母唯一開明的一次,竟然就答應把我送到暑假的武術班學習。


  武術班設置在我們鎮子的體育館,距離我家也不是很遠,媽媽每天送我過去,第一天踢腿,拉筋,晚上疼的床都要上不去也不覺得苦,後來我回憶起來,這應該就是興趣的力量,我打拳很用力也很認真,經常被授業師傅誇讚,我學的也非常快,雖然不敢說像楊過那般,看一遍招式便可以揮灑自如,但是學個兩三遍怎麽也就學成個一招半式。


  記得那時的我上四年級,當時我對我們的武術班非常虔誠,就好像和尚對佛,基督徒對上帝那般,當時老師為了轉我們的錢,就買了一些校服類的服裝,是黃藍相間,很土的樣式,後麵印上了我們武館的名字和聯係方式,基本就是做廣告用的,但是我仍然央求著父母給我買這麽一套,忘了費了多少口舌,終於,爸媽同意,我如願以償的拿到那套非常難看的衣服,愛不釋手,第二天就傳到學校去了。


  一個孩子,在學校裏麵穿著一個另類的服裝是要忍受各種各樣的嘲笑與譏諷的,這在大人眼裏看做小二無賴的行為,可以不當回事兒,但是在當時,一個孩子的眼中,嘲諷足以引發一場戰爭,為此我就和一個說我穿奇裝異服為了“裝”的女孩兒起了衝突,為了顯示我的腦子並不是那麽笨,我甚至記得那個女的叫呂品,是文宣委員,胳膊上帶“兩道杠”的班幹部,老師眼睛裏的紅人,我作為一個差生,打了一個好學生,後果可想而知,我被老師擰著耳朵狠狠的一頓臭罵。


  那個老師在我當時的眼睛裏看來,是喪盡天良的,這個詞兒用的過了,但是我當時被提著耳朵踢屁股的時候腦子裏想的全是,好好習武,練成之後,回來一腳蹬她八丈遠,可見,孩子的仇視心理往往是在老師身上建立的。


  話說我當時打了那個叫呂品的女孩兒,其實算不得打,就是彈她腦殼來著,甚至都沒用上師傅傳過來的招式,她就哭了,有常識的人都知道,兩個孩子幹架,誰哭誰就在理,我從小就沒怎麽有眼淚,當然每次打架幾乎也都利於不敗之地,一看人高馬大,不可能打過的人也就溜之大吉了。總之,我發現了一個道理,每次打架,我總是受傷最深的那一個,在小朋友們的眼中,我是個身懷武藝,武功高強的人物,有的時候吹噓自己會輕功,一去二三裏,一跳四五丈,也真有人信以為真,要不說孩子單純,但是我武功再高,也是害怕大人的,大人在我心目中就是類似於黃老邪那般神秘的存在,是怎麽打都打不過的,所以幹脆就挨打,雖然那時候我心裏就有這樣的想法:山水輪流轉,爺們兒總有長大的那一天。


  老師要求我給呂品道歉,平生我極其厭惡的一個詞語便是“要求”,沒聽到誰誰說要求這兩個字,我就想到兩個完全不搭配的男女被人強擼到一個被窩裏,我厭惡管束從兒時便可以看出油頭,我心裏絲毫不服氣,是呂品先說我裝,我才罵她惡心,她鬥嘴不如人就要動手,那時候男人女人的概念還沒有形成,班裏總有人高馬大哦的女孩子欺負雞賊一般男孩子的事情發生,因而大家對男女混戰的事情基本上是見怪不怪的。


  我幾乎是一掌就挫敗了這個刁蠻的丫頭,發完掌之後還定住那個pose,讓眾人起哄,後來在老師辦公室裏,女巫婆,我們的班主任蘇老師讓我在擺一個,當然不是對我的崇拜,我很清楚,我要是擺出來,她一定會用鞋底抽我的,風度對這種沒有思想和學識的老師老說,簡直就是天方夜譚。


  我被她打了,一個小時的痛苦折磨,搞得我精神十分疲憊,我摸著被藤條抽紅的屁股,說道,“老師,我知道錯了,我給呂品道歉,並且保證不在有類似事件發生了。”都說檢查是有格式的,那對於像我這種滑頭來說,認錯也是有格式的,後來看到一句話形容我當時的情況非常合適,“勇於認錯,堅決不改。”


  我是一個怕麻煩的人,對我來說,忍受別人叨叨教育是一件非常浪費生命的事情,我知道我自己經常做一些看似很沒有用的事情,比如喜歡翻跟頭和放火,但是我似乎從小就很清楚自己應該做一個什麽樣的人,比如我討厭學習,機緣巧合找到愛迪生的傳記,發現他比我更極端,他厭惡學校,以至於他認為學校的老師什麽都不教,上了三個月的學之後就從學校離開了,我當然沒有像愛迪生的母親南希那樣擁有教育智慧,並且十分開明的母親,因而我打算開始一場自救,我知道浪費時間是非常可恥的行為,於是我想盡一切辦法讓自己的生命過的飽滿,我甚至從很小的時候就覺得一個人最高的誌向應該是為世界的人民作出某種貢獻,並且青史留名。此後直到初中結束,我花了很多的時間研究生活中被忽略的其實可以用某種機械做到很簡化的事情,我至今都覺得我的某些想法非常不錯,隻是我的手比較笨,因而並不能夠很輕易的做到我想象的程度。


  我曾經發現熬粥的時候粥的表麵一層泡沫不用勺子攪拌去除便會從鍋中溢出來,不過有時候吹起也能起到勺子的作用,如果有這麽一個裝置能一直對著鍋吹起那就好辦了,但是不能影響到下麵的爐火,我的腦子裏迅速浮現出一個架在鍋上方的帶扇葉的機器,它不用電力作為動力,而是用熱能,熬粥時冒出的熱氣足以令扇葉旋轉,旋轉過程中產生的氣流反作用於熬出的泡沫,就可以做到不用人不停的攪拌,鍋裏的粥也不會溢出來了。我為這個發現欣喜異常,飯都顧不上吃,一天就研究扇葉怎麽做了,結構如何構造,用鐵絲還是其他什麽材料做框架等等,等我忙完,出來成果已經是下午,正好是做飯的時間,我非常欣喜的督促我爸爸熬粥,平時我非常討厭這個東西,那天父親見我對粥如此向往,不由得摸摸我的額頭,以為我病了呢,看到我做的蹩腳的機器,笑開了花,並斷定我在這個方麵完全沒有天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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