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魔力的暴烈運用
光球外層泛著淺淺的熒光,眼睛稍稍適應就可以看出其上的螺旋紋路。隨著旋轉,這幾團發光旋渦的光芒開始向外圍集中,中間卻越來越暗,不到一秒鐘時間,便變化成如夜空般漆黑的大洞,深邃而吸人眼球。
伴隨著撲面而來的寒氣和魔力浪潮,每個洞中都有披著厚重鎧甲的人影跨出,踩踏到樹林的地面上,頃刻便把場中五人一狼圍在中間——五人中還有一個趴在地上。
二十幾個重甲的戰士,個個都高大威猛。他們的鎧甲上覆蓋著不知是銹跡還是冰霜的粗糙薄層,戴著猙獰恐怖的死神面具,眼眶彷彿燃燒著熊熊烈焰般發亮,緊隨著又有相當數量的四足怪物從浮在地面之上的洞里鑽出,它們長得像是背上有刺的鱷龜,偏偏又腿長爪長更輕便靈活,應當是這幫怪人的戰鬥寵物。
其中那個頭盔上有幾根尖刺,彷彿戴著個黑色冠冕明顯是頭領的高大怪人開口了,聲音沙啞渾厚,在面具底下帶來一股詭異的金屬迴響:「我們的目標是那女孩,人類,快滾開。」
羅德是此刻還站著的人中最震驚的,倒不是被這幫全副武裝的怪人嚇壞,而是因為倒在地上那少女:他原來以為「婭妮阿姨被父親在冒險途中撿到」只是大人們之間的一句玩笑話,直到這時才信了邪——出來冒險居然真能撿到人,還是以這麼玄幻的方式出現在他面前!
那,倒在地上的少女,到底是自己命中注定的妻子……還是情人?方才倉促之間沒看清她的臉,但似乎不醜。
「讓我們走可以,起碼得讓開條路吧。」迪特冷著臉說道,他不知少年腦中的怪念頭,左手暗暗發勁,恨不得把提著的小狐狸掐死——這隻天殺的獸人,居然誘得自己帶羅德陷入危機,要不是這堆怪人出現得實在太離奇,目標又不是己方,他幾乎會以為這是獸人們綁架帝國軍隊統帥之子的陷阱。
萎靡不振被迪特提在手裡的小狐狸顯然引起了誤會,重甲武士堆里那名一手提著重鎚一手握著盾牌,身材最為雄壯威武的神秘人物走了出來,彷彿看螻蟻般掃視眾人:「幾個打獵的凡人而已,全宰掉不就好了。」
說罷,提錘就向格羅姆砸去!
***
又一道驚人的閃光,但這回光芒既不來自傳送魔法也不是因為天上的閃電,而是源於格羅姆身上。鋪天蓋地的戰意憑空從這名大劍師身上冒出來的同時,強烈的能量波動也迸發而出,他的身體彷彿化成火團,亮到難以直視。
隆然巨響。
長劍與重鎚相碰,結果卻出人意料。渾身重甲的攻擊者在格羅姆的這一下反擊中倒飛出去,武器飛入林中不見蹤影、盾牌脫手砸到一邊,自己也摔到了十幾米外的地面上,在地上滑行了幾米,將森林地面上陳年落葉層都犁出一道深溝后才被一棵巨樹攔住。無數生活在腐葉層底部的小蟲子突遭無妄之災,活著沒死的也扭動身軀拚命逃離。站得稍微近些的其它重甲戰士也撞擊的巨大氣流沖得後退幾步,幾隻四足怪物更是乾脆被拋飛了出去。
這不是魔法,只是強大鬥氣能量造成震蕩和衝擊。
鬥氣和法術,是智慧生命對魔法能量截然相反的運用——不是所有人都有足夠的天賦和家庭實力來進行學習成為法師的,世界上有這樣一部分人:他們身體內的能量不比法師少,但要麼是對自然界魔法元素的敏感性和操控能力極差,要麼就是家境不允許或年齡過了打基礎的黃金時段,當然也少不了羅德這樣不想費腦子的懶漢……這樣的人,便可以選擇將自身的能量以鬥氣的方式進行使用。
法術依靠的是引導操控魔法元素來實現特定的目的,而鬥氣則是將體內能量擠壓極速釋放以造成破壞。和魔法相比,鬥氣在短時間、近距離的爆發上更佔優勢,培養一名斗者對人的要求更低,花費的時間和資源也更少。
但在具備這些優勢的同時,它也有一大堆弊端:
鬥氣沒法實現各種各樣的功能,它的原理註定了它只能用來破壞——任何人都無法以鬥氣來進行治療或修復,任何人都無法用鬥氣來打開一道魔法傳送門。
同樣因其原理,鬥氣幾乎不受環境加成。空氣中的能量密度隻影響鬥氣的恢復速度,不會對強弱造成絲毫影響,在紀元交替的魔力枯竭期,斗者會比法師還強大,但隨著魔力回涌的持續進行,海量的能量湧入這個世界,法術的威力會很快趕超鬥氣。
鬥氣跳過了魔法在施展過程中凝聚魔力構建模型這兩步,因而對能量的使用效率極低。最高明的斗者也只能做到將八成的能量定向釋放,剩下的部分便化為身上的光芒和氣勢浪費在空氣中;而這最多八成的能量也會在攻擊途中大量揮發散失,這意味著鬥氣沒法用來攻擊遠處的目標。
正是因為上面所提的原因,鬥氣無法用來偷襲,分辨斗者的也強弱十分容易:聲勢越大,身上越亮的,必然越強,一旦使用,連掩飾實力都很難做到。也正因為效率低,造成同樣的效果鬥氣需要的能量也遠超魔法,其使用者持續戰鬥能力極弱,往往一場短時間的激烈戰鬥便能耗盡一名戰士的全部能量。
最後,也是最大的一個缺點:鬥氣對身體會造成隱性的傷害。
和法師相反,法術施展正確操控得當的話,對身體不會造成任何損傷,甚至可以用來修復身體延長壽命,但鬥氣……無論多麼熟練謹慎,使用者都只能通過技巧將傷害降低或選擇事後立刻療傷彌補,絕不可能不能百分百消除。斗者即使身體強壯中氣十足,壽命也只和普通人相當甚至更短,活過一百歲的法師比比皆是,活過八十歲的斗者都屈指可數,正是內傷累計導致。
……
鬥氣有這麼多的缺點,但在這場戰鬥中卻一點也沒暴露出來。
如果格羅姆是個法師,面對這近距離的突然一錘只能先行防禦或躲閃,唯有以鬥氣的方式極限使用力量,才可能像這樣護住身後少年寸步不讓、瞬間完成反擊!
和這樣一名強大的斗者進行近身搏鬥,還在他繃緊神經準備全力爆發的當口正面攻擊,不是實力更強便是蠢到了極點。剛才那一擊格羅姆的劍根本沒磕到那名持盾武士的大鎚,而是用鬥氣衝擊把他震了開去,那名敢於先手的「勇士」此時頭暈眼花耳鼻流血,趴在地上半天爬不起來。
「厲害!」羅德興奮地大叫一聲,他有幸目睹到了一次鬥氣的極致爆發,因為傷身的原因,很少有人會把這種能量噴發表演給人看。如果說學校劍術教師曾展示過的鬥氣是一個大火堆,那麼格羅姆此時身上的光芒簡直就像太陽般明亮耀眼。
格羅姆展現出的強大讓即使共事多年的迪特也驚喜了片刻,但局面仍不樂觀,他們被捲入一場莫名其妙的戰鬥,大劍師的全力一擊只是讓對方損失了幾隻戰鬥寵物和一名小頭目,卻彷彿是戰鬥開始的信號,周圍其餘黑甲人提起武器便一涌而來,他緊張到頭皮發麻,立即高呼出聲:「銳恩,快帶那孩子走!」
魔物獵手用行動表明自己值那一新一舊兩枚金幣,他用特製加長劍朝地上輕輕一探一撥,倒地少女脫手的鋼劍便被挑飛到半空飛向羅德,少年心領神會地凌空接住,緊接一個流暢的轉身躲過一隻四足怪物的撲擊,順手將它劈成兩瓣。這怪物比普通人的速度要快許多,但在他眼裡依舊慢如蝸牛。
沒有想象中的鮮血四濺,反而是一縷夾雜著怪味的煙瀰漫冒出,嗆人至極。
他屏息片刻忍住噁心飛撲至倒地女孩身邊,左手將她拉起扛到身上,飛快地撤步,又躲開了一名重甲神秘人的斬擊。
「你幹什麼!」迪特不是常年和少年一起練劍的格羅姆,他只知道少年身手不錯,卻不知其水平到底如何,此刻只被他雜耍式的驚險動作嚇得心臟都要跳出來。如果這孩子出了什麼差錯,那自己也可以扔掉手中短刀任由這些重甲的神秘戰士砍死了——無論是公爵大人的狂怒,還是夫人悲傷而失望的眼神,都不是他可以承受之重。
「救人!」少年的回答理直氣壯。
***
手中的女士劍雖然細而輕,卻極為貼手稱心,讓他幾乎產生了劍柄粘上手上的錯覺,「武器在手」這一感覺頓時給了他無窮的信心,這些重甲武士放在普通人中個個是以一當十的好手,單挑卻沒一個是他兩合之敵。他一邊回答,一邊用劍格開了一名重甲戰士的揮砍——雖然劍術高超力量驚人,但畢竟是拿一把輕巧的女士劍和重劍對拼,肩上還扛了個人,無奈地踉蹌一步卸去了衝力。
「救到便快跑吧!」迪特想說把那女孩扔掉再跑,但知道此刻說了也白說,實際上他恨不得把手中的狐狸也狠狠摜到地上,但生怕羅德心疼之下又折返回來救狐狸,只好怪異至極地一手提刀一手提狐狸,躲閃著敵人們的攻擊。
迪特年輕時只是個平民,當了佛斯特家的管事又根本不需要練武,此時身為「商隊隊長」,身手更是無關緊要。武技稀鬆平常的他還要擔心羅德,短短几秒已是險象環生。
「呼——」魔狼一撲而過,將攻向迪特後背的一隻四足怪物撲倒,一口咬斷它的喉嚨,頓時滿嘴硫磺味。
「伊勒瑞斯,你這蠢貨!」重甲武士的頭領吼了一聲,不知道是罵手下莽撞動手,還是嫌棄他被一擊打飛:「卡蘭希爾,你拖住這傢伙,我去追上古血之子!」
「明白。」一名手持法杖的黑甲人悶聲允諾,迅速向遠離格羅姆的方向退去,在嘍啰們的掩護下開始施法攻擊大劍師。
這種在複雜地形下的近距離接戰,擁有強大實力的斗者對普通戰鬥人員的優勢是壓倒性的,但若是一方只有近戰而另一方是近戰和法師配合,那局面便又反了過來。
數年未遭遇過敵眾我寡的狀況,但格羅姆依舊思路清晰:作為夫人指定的護衛,按理說他此時應當退至羅德身邊替他截擋攻擊,但那樣任由敵方的法師在外圍逍遙自在是件十分恐怖的事情。周圍那數個傳送門十有八九便是這人所開,而能使用這種高階法術的施法者必然實力不俗,就算不能迅速解決他,也要牽製得他完全沒工夫出手攻擊其他人!
身上的鬥氣烈焰因內心殺意的產生而更加旺盛熾烈,一雙冷漠的眼睛睜大暴出駭人的光芒。又一下震天動地的響動,大劍師腳下的地面在鬥氣反衝之下炸出一個大坑,格羅姆踏飛了一大片的落葉泥沙,化為一道流光直奔那名黑甲法師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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