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0章 蒼鷹之目
「當初，不該教你微表情的。」李樂苦惱的搖了搖頭：「有些話我不能說的……」
才剛說到這裡，他的眼珠略微斜了斜，心中下了某個決定。
而他這個十分隱秘的表情，很快被莫惜朝捕捉到，他猛然間意識到，李樂似乎是想把他帶進坑裡，於是連忙道:「行了，你不必說了。」
李樂才沒管他，繼續開口道：「有些事情我沒法大明大放的告訴你。」
「應該是涉及皇家的一些不為人知的私秘，這個我能想的到。所以，我現在不想知道了。」
「晚了。」李樂輕笑。
「既然你問起，那你便與我好好參詳一下。嗯，事情是這樣的，過不了多久，應該是過不了多久吧，具體在什麼時候，我還不是很清楚。有一夥厲害的簡直不像話的傢伙會來京城，到紫禁城裡拿走一樣『珍貴異常』東西。」
李樂舉了舉手中的筷子，想要在杯盤上敲敲，以方便告訴莫惜朝那「珍貴的東西」到底是什麼，但想了想還是放棄了。
莫惜朝瞧見了他這樣的舉動之後，沉沉的皺起了眉頭。雖然他並不知道，那個珍貴的東西到底是什麼，但李樂這個樣子已經說明，那必定是一件很了不起的東西。
「至尊不想讓他們把這『東西』拿走，所以玄衣便要在他們到來時承擔這一切，而如今的玄衣對於那些可怕的傢伙來說，就是隨便伸伸腳都能踩死的東西。我，不想讓剛剛才有所長成的玄衣，現在就雲面對這樣的滅頂之災。」
李樂這樣說著，輕輕嘆了口氣。
莫惜朝皺眉：「隱門？」
李樂點點頭，又搖搖著，道：「應該是比隱門還要強大無數倍的傢伙，那些人的頭頭，隱門尊為神明，在我想來，應該是可以號令乾坤萬法的厲害人物，很多人稱呼他為『天尊』。順便說一下，我大哥這些年來一直在找他，也是為了這個所謂的『天尊』有家不能回……」
聽到這話，莫惜朝陡然凝目，感覺心臟都已凝到冰點。
「而這些到皇帝奪寶的人，對於那個『天尊』來講，嗯，怎麼說呢，我想，應該是……玩具？應該是玩具吧，『奪寶』，似乎也只是一場看起來有趣的遊戲而已。」李樂拿著杯酒的手有些發抖，神色間儘是灰敗：「我說這些，惜朝你應該聽明白了。」
面色發僵的莫惜朝在這個時候輕輕呼出了口氣，不自然的問道：「這世上，真的有神明？」
李樂搖頭：「不知道，我不確定。」
「在我想來，你應該是見過神明的，比如你的『天綬』，你這個時候卻說不知道，不確定？」
莫惜朝失神的問道。
李樂苦惱，搖了搖頭。
他初到這個世界的時候，為了糊弄家裡人，便說自己得了天綬，並且還在所謂的「太虛幻境」呆了一段時間。但他知道，這是騙人的。只不過是為了給自己的奇怪言行有個解釋，以及不想裝小孩子而編造出來的一些故事罷了。
這個時候，面對莫惜朝的疑問，李樂卻也只能強自解釋道：「那些東西，只不過是一些夢境罷了，誰又沒有做過一些荒誕離奇的夢呢？至少，在現實中，我是沒有見過神明這種東西的。」
莫惜朝深深的看了他一眼，沒有在這件事情上糾纏，努力的平定了心情，吐出一口濁氣，開始仔細謀算，片刻后說道：「你先前說，他們，把這當做一場遊戲？」
李樂沉沉點頭：「目前資料上來看，是這樣的。」
「這樣的遊戲有什麼限制？」
「不破壞規則的話，應該沒什麼限制的。」
「他們有多少人？什麼本事？」
「不準確的估計，宗師數百人，宗師巔峰若干，還有不知道多少的大宗師相隨。嗯，這麼說吧，他們的宗師以及大宗師似乎是無窮無盡的，你往大了想就是。我也不知道他們會來多少人，說不定幾千也是有的。」
這話說完，莫惜朝突的沉默了，他從來沒有想像過這世上會有如此讓人絕望的勢力，他感覺自己的身體開始變得冰冷了。
臉色難看的問道：「他們……只把這當一場遊戲，對嗎？」
李樂沉聲道：「應該是的。」
「你的計劃是？」
「這正是我想讓你參謀的，我的計劃饒不開至尊，因為他太想守住為個『寶物』了。還有兩個天策門的老太監，一個是九公，九公倒是比較好說話，但是另一個，太過頑固了。我的計劃是這樣的……」
窸窸窣窣的聲音進入莫惜朝的耳朵里。
……
這看起來只是一個平常的夜晚，但是就在這個平常的夜晚，很多事情發生了改變。很多事情的走向，也在不斷的推進著。此刻看來，這都是一些小事。然而在若干年後，這樣的小事會被無限放大。
京郊的郭家別院里，夏至與郭逸還是分房睡的。
郭逸喝多了酒，自是回到寢室安眠。
而夏至卻在另了個房間里，就著暗淡的燭光，按照一本莫名的冊子上的真力運功圖，在不驚動任何人的情況下，悄悄的開始練功。
她，想用自己的努力，來追上那個和尚。
一隻蒼鷹俯瞰大地，從郊京一路掠入京城。
青龍坊，青石大街的凈安侯府內，冷香築中，熟睡中的林詩音夢呤著說了一句：「尋歡，我好想你。」
視線廣進，唐開山正因著互換任務的事情，正低眉順眼的跟班定進行交涉，班定拿捏著架子，隨口說了他兩句。然後梅香竹到來，班定便只能盡口的賠不是。
長公主永安跟素梅兩個人在暗地裡準備的軟皮鞭已經一些蠟燭，期待著情郎的到來。
府里的某一座閣樓上，李知安與莫惜朝正在談論著一些機密事，彼此間還在討論與爭吵。
蒼鷹在夜空中盤旋，目光卻在京城裡尋游，似乎是在視察它的領地。京兆府里，海貞如剛剛準備安睡時，卻在上朝謝恩的前一夜見到了當今至尊，新武皇帝。
他是白衣龍服，微服私訪的，與海貞如見了面之後，隨口說了兩句閑話，問了問他這些年當縣令的俱體事情，然後便直接開口言說：「你就是朕立起來的『人樣子』，借著你手，朕要讓那些貪婪的人，清楚明白的知道他們將會有什麼樣的下場。」
「也告訴這大商天下，那些像你一樣被打壓的官員，朕是有如何的大決心，大魄力。他們的機會，也將到來。你自查京兆府中事，朕這裡准了，但是閣臣門的批紅，卻要你自己去爭取，想來他們會有所為難，但在這樣的風口浪尖上，他們應該不會太過對你進行阻當的……」
海貞如躬身稱是……
蒼鷹微伏身盤旋，名叫顧井然的書生喝多了酒，從穆相府中走出。他的手中，拿著一部書卷，滿面潮.紅的走在街道上，踉踉蹌蹌的，似乎有些醉了。而他的心情，卻依舊激昂……
夜空中的蒼鷹高亢而嘹亮的一聲尖嘯，然後震翅，在沉沉夜色中，向著西北方向而去。
天在黎明之時，它到達了玉站關外。
在幽暗的天色下，狂風掠，沙塵漫天，沙漠到中，一座沙丘上，兩個身影相對矗立著。
視線拉近，那是一個花團錦袍的老者，以及一個白衣素裹的青年。
「你的刀法很好，不是神刀斬，它叫什麼名字？」錦袍老者這樣問道，言落間，他的胸口突的撕開，鮮紅的血液便在這時噴散而去，錦袍上的碎破，隨著狂風一起一伏。
與此同時，白衣少年身上的衣袍亦被這烈風如敗絮般的被吹散，他光著上身，沉沉喘著氣，風沙塵之中，隱隱可以看到，他身上儘是青紫的拳印。
「天刀，將天斬裂之刀！」他這樣回答著。
鮮血在錦袍老者的胸腔處噴洒，他卻並未理會之些，只是輕輕的「嗯」了一聲，言道：「白夜行的性命保住了，你很厲害。此生，某再不踏足中原……」
說完話，他轉身離開。
直到他走了很遠之後，手拿斷刀的白天羽沉沉的坐在了沙丘上，「哇」的一口吐出了鮮血，鮮血打在了他赤裸的胸堂上，一片殷紅。
「若非心念深種，無法突破誓滅神刀堂心障，他這個時候早已經大宗師了……不過，他這輩子也不可能再是大宗師了……」他這樣輕輕念著。
這是今年以來，白天羽跟花無情的第六次交手，六次交手，六次平局。但這一次，但這一次，他們使出了各自所有的手段，其中兇險是前五次的總合，雖然依舊是平局，但卻已經將花無情的心氣打沒了。
然而，在蒼鷹的視眼中，距離他們不算很遠的另一座沙丘上，有一個叫花白鳳的美麗女子，滿目淚痕的同時，見到這樣的結局又長長鬆了口氣。
蒼鷹翱翔，陡然轉身，飛過大漠，向著藏域飛去。
然而，在它剛剛接近雪山藏域時，一桿竹桿，以迅雷般的速度，突兀間打擊在了它的頭頂。
蒼鷹立時斃命，身形翻轉著，從天空中掉落。
而那竹桿的主人，也在同時從極高的空中落下，輕輕的站在了一塊山石上。
他，竟然是個瞎子，一個很老很老的老瞎子。
長長嘆了口氣，低喃自語：「也不知道這樣的鷹還有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