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柔腸，百轉千回

  一眾人都出現在大廳里，庄叔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頭，舉著栗玖玖拿著鍋鏟的手「午飯時間，尋思大家餓了！」這庄叔可真是不見外，一下來就拉著玖玖問東問西，閑情一起還要跟玖玖一起搗鼓飯，看來他是真當幫駱北找老婆！

  「你這可是難為小姑娘呀！」章瀟笑眯眯過去牽過玖玖的手，瞅了瞅，燙了個大泡：「我那小表妹跟她一般大，平日里爹媽寵的沒邊，都是金尊玉貴養著的小姑娘，憑什麼要給個臭小子洗手作羹湯！」章少慣常是個笑臉人，可今天這話里的明嘲暗諷是個人都聽懂了。

  他正要幫著小姑娘討個公道，卻不料少年側過身一把拉過身邊的女孩，護住她，卻是向庄叔說：「小孩平素里沒做過，您可別難為她了，也讓別人看笑話。」那個別人說的自然是自己，章少笑了笑，眼前的少年個頭竄到一米八幾，站在跟前到也算是有個凜冽的壓迫感在，得看成大人了！「行，看來我們小姑娘有人照顧著呢，我就不摻和了！」轉過身樂樂呵呵上了樓。

  眾人眼看著也就散了，庄叔點了點頭轉過身收拾灶台去了。栗玖玖抬起頭，二樓的樓梯口站著管春曉，剛剛一瞬間，自己明明白白在他臉上瞧見了一臉不耐煩的神色，是因為自己嗎？女孩暗自想著。

  「庄叔，也是夠胡鬧的，讓你去做飯！還不如點外賣……」駱北捏了捏女孩的手，燎傷的地方起了很大的泡，他小心翼翼地問：「疼嗎？」

  栗玖玖有些好笑，自然是疼的，可他這副大驚小怪的樣子可真是可愛，要不是眾目睽睽之下，她真想揉揉這張臉。「沒事……」

  「別，傷的是右手，別耽擱你學習，我去找找有葯沒！」駱北迅速躥上二樓。

  等到少年的身影消失在樓梯上，栗玖玖心口的那種慌亂又一次抓住了她，如今她還在管春曉的地盤上，她不能鬆口氣。今日陳警官跟章瀟哥都在，指定是不需要她把管春曉的這個地方摸熟了，可向雨的囑託，她可沒忘。

  向雨托她向管春曉帶句口信，先交人後交東西。她本打定主意來趟這虎狼窩，可如今在管春曉眼裡，她應該跟這件事是毫無瓜葛的，只不過是駱北救了人不想交出來罷了，那她就不能站在管春曉面前提前去暴露了自己。既然明裡沒法傳，暗地裡要怎麼傳呢？

  栗玖玖正在發愁，卻發現駱北的手機恰好落在自己正坐著的沙發上。

  嘟嘟，手機一震，正坐在窗前的管春曉劃開手機，凝神瞥了眼，問身邊的人：「駱北呢？」

  「帶著跟他來的小姑娘剛走……」

  「是嗎？」窗前的男人凝神瞧著外間空曠的天際和底下來來往往的人流，久久說：「聽旁邊這聲，有人胡牌了？」一室陰暗裡唯有那雙尖厲的眉眼顯得清晰。

  栗玖玖百無聊賴地坐在奶茶店門口，隔著一條街男孩從藥店里取了葯朝著她揮了揮手，微信響起來：「別動，坐好等我……」是駱北，她有些無奈，滿屋子翻箱倒櫃沒找到葯，非得要拉自己出來買。雖說，橫豎是在那地方找不到什麼有用的東西，可她還是不死心。

  「伸手」一轉眼駱北坐在自己跟前，朝著自己擺了擺手。被火燎傷的地方已經起了泡，這時節果真又疼的厲害。

  眼前姑娘齜牙咧嘴，一臉痛苦，駱北故意按了按：「你還非說不用藥，現在知道疼了吧？」

  「你這是惡意報復……」栗玖玖不幹了，扯開手「我自己來！」

  「行，給你……」駱北把東西一股腦推給姑娘，好整以暇地瞧著她齜牙咧嘴自己給自己挑泡，自己給自己上藥。

  「你跟那個章公子還有今天那個小刑警很熟呀？」駱北的話，讓栗玖玖一瞬間提高了警惕，手倒是沒那麼疼，她在心底里思襯了一會，抬起頭說：「是呀，還好吧！那警官帶我去太平間認過屍，還接到過我的報警，你知道的，就是你蓄意殺人的案子。至於章瀟，他是章晗的表哥，也就認識了！至於他們兩個能認識，我猜是因為章晗，那小妮子對陳警官可上心了！」

  那個劍拔弩張的開端，在女孩的嘴裡輕飄飄的帶過。駱北突然覺得，他們如此親密平和的時間久了，讓他覺得他們彷彿天生就是如此，沒有過那段不堪回首的過往。

  「玖玖……」男孩的聲音低沉「嗯？」栗玖玖自己抹著葯，無意識地應答了句。

  「你能原諒我嗎？」這又是從何說起？栗玖玖茫然地抬起頭，只聽旁邊人說：「一開始，我是胸中那股子氣無處發泄才去找你，想著找不著你爸，你也算一個。後來我瞧見你的一瞬間就在想，這麼小，這麼弱的姑娘，生的這麼倔強的一雙眼，死死地瞧著我就是不服軟，不掉淚。其實你只要求救，我就會放開你。後來再瞧見你，我才發現，那雙倔強的眼睛生的那麼美！你說過，是我引誘你，可實地里，其實是你誘惑的我！」

  男孩的眼睛一眨不眨，瞳仁裡帶著光，愣愣地瞧著姑娘：「我剋制不住我自己像犯賤一樣的去找你，我就想看看你。我在你學校後門瞧見你，孤零零的站在天台上，風一吹就能飄下來，我心裡就想著，這個姑娘冷，我想去抱抱她。我逮著你把柄威脅你，可你哭得很倉皇，我才知道，我是逮著軟柿子騙自己，其實你說的對，人死了就是死了，做什麼也回不來。」

  「玖玖，我其實欠你一個道歉的，可我不奢求你原諒！」眼前的人是赤誠的，是坦蕩的，一貫如此。栗玖玖心底里暗自嘆息，他又為什麼要求原諒呢？在她看來，要不是眼前這個人，自己早都支離破碎，哪裡還能支著這口氣苟延殘喘呢？他是那道過於炙熱的光，開天闢地般進入她的生活里，開場不完滿，可以後呢？或許也不是完滿的，女孩在心裡嘆息著。

  久久的沉默幾乎要扼住駱北的咽喉，他要窒息了！這時女孩清幽幽的聲音飄蕩過來「我有個疑問。」「什麼？」少年急不可耐地問。「你為什麼老叫我小孩呢？」琪姐面前、章瀟面前……明明比自己大不了幾歲，說不定還比自己小呢！

  駱北苦笑著揉了揉玖玖的頭，拉近板凳坐在跟前，一把抱起眼前的姑娘，栗玖玖雙腳離地，無處著力，趕忙雙手攀著他的脖頸。

  「這下知道吧？」駱北甚至兩手穿過姑娘兩肋，雙手一提，把人往自己眼前更拉近了些。

  男孩的眼睛定定的看著她，說：「我給過你機會了，這次我真的不放手了！」

  遠處街道上有汽車轟鳴聲、有人群熙熙攘攘的嘈雜聲、有超市裡傳來的隱隱約約的廣播聲……可這些，男孩都不在意，他只在意懷裡的姑娘，她淬軟了他的柔腸，百轉千結，全都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