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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九章:陽光下,庭院里

  黑甲少年身上的黑甲有著道道痕迹,像是受到了猛烈的撞擊,又像是被利劍所致,再加上誇平一刀並未徹底洞穿軟甲只是在表皮上撕開的微微裂口,整件軟甲看起來似乎已經到了破碎的邊緣。


  黑甲少年黝黑的臉頰上也有著數道血痕,不過雙眸中的神色彰顯著他依然優良的狀態,神情十分冷峻,好比昨夜面對的那隻妖蟒。然而他比妖蟒更可怕的是,他更強,而且更有智慧。


  身上狼狽不堪,但是他終究沒有被那隻妖蟒擊敗。


  黎明之中,一身黑的他在這廣袤森林中穿行。


  所行走的方向,赫然便是景陽與柳辰依離去的方向。


  他的目的就是殺死送試生中的天才,在監察司提供的名單中,有兩位是監察司提名協助的,還有幾位是希望他來淘汰的,景陽赫然在列。


  監察司之所以提供這張名單,無非有很多廟堂之爭在其中,恰好被他所利用,給他提供了諸多便利。


  知道自己拿到了文試甲一作為主要原因,再加上昨晚的事情,他肯定這個黑甲少年現如今是將自己當做首選目標的,所以在柳辰依棄權之後,他的腳步便沒有停下來過。


  他需要在對方找到自己之前,先找到自己需要找到的人。


  景陽的囊中還有七顆續命珠,身上有一把長劍,還有他萬般拒絕,依然無法推脫掉的,柳辰依的手環。


  身邊之前一直有人相隨,此時隻身一人,驀然安靜之後,心靜如止水。


  一抹往日里他人見不到的冷靜和嚴肅浮現在他清秀的臉龐上,若是有人能近距離觀察到他對周圍環境進行觀察的細節,還會發現他出人意料的老練。


  他真的很擅長,絕境逢生。


  況且,現如今的情形,對比當年,甚至是衛劍對他的磨練,都遠遠稱不上絕境二字。


  走到一處乾涸的小潭旁,景陽喝了一口水壺中的水,拿出自己繪製的地圖,繼續繪製起來。每走大約兩個時辰左右,他便會對地圖進行補充繪製,依靠當初自己與彭玲相遇之後,彭玲所繪製的那一部分,來推斷那一夥團體現在大概的位置。現在距離自己預測出的範圍,已經又近了一步。


  在地圖上仔細地勾勒之後,將地圖收回包裹里,景陽便繼續向前趕路。


  ……


  午時的陽光熱烈,將整座落谷城都照得一片明亮。


  光線擦過屋檐黃瓦,在地面打出一片屋影,大榕樹下的蔭涼看起來便如同夏日的綠豆湯一樣誘人。


  袁菲站在一座庭院內,身穿一身紅色衣袍的她,顯得幾分嬌艷,以前稍微顯得臃腫的身形,被這衣袍勾勒的只剩下飽滿,陽光之下,宛如一簇火焰。


  大榕樹下一位黑衣男子正在掃著地,將落葉堆在一起,好似一頂尖帽。


  庭院中另外還有著七位黑衣男子,還有一位坐在窗前刺繡的婦人。


  婦人始終在穿插針線,始終未曾將視線落向庭院中的袁菲,黃木窗框中的她,從外面看起來如同畫中人一般祥和。


  庭院中的絕大部分黑衣人,也在自己忙活自己的事情,宛如並沒有一個陌生來客的到來。


  袁菲在場間顯得格格不入。


  顯然她也並不在意自己能夠融入這個環境,沒有絲毫不自然地看向了坐在搖椅上一位黑衣中年。


  在袁菲的目光下,這位不斷搖晃著搖椅好似在午眠的中年男子並未睜開眼睛,卻是輕輕問道:「不知閣下是?」


  袁菲的神情默若冰山,淡淡道:「九劍門講師袁菲。」


  穿針引線的婦人手中的活一頓,不由地看了她一眼。


  這樣的一眼也將袁菲的目光吸引了過去,從而場間唯一的兩位女子對視了一眼。


  二人的神情都是平靜,視線也都是平靜,就好比尋常菜市場中兩位同是買菜的婦人,在路過同一個攤位時那樣偶然的對視一般,雙眸中沒有對方的樣子,只有匆匆掠過,十分尋常自然。


  婦人垂頭繼續做著手上的活。


  黑衣中年打著扇子,微微睜開眼,眼睛像是一道門縫般打量著庭院中央的紅衣女子,「九劍門講師無數,為何我從未聽說過有個講師叫袁菲?」


  袁菲看了他一眼,道:「袁菲閱人無數,之前為何從未見過,有膽量在九劍門眼皮子底下調查我九劍門弟子的傻子?」


  這等語氣平淡但是話語中的火藥味讓場間的氣氛都頓時凝重了一分,其餘的黑衣人們的身體也都在這話音落下之後而微微僵硬了一瞬。


  黑衣中年心中卻是詫異,想不到這個看似和藹的婦人,卻是如此性情。


  輕輕地扭了扭手,示意身邊的黑衣人不需緊張,這樣的談話的到來是在他意料之中,所以他也十分自然。


  「錢將軍知會你們的?」黑衣中年費力地撐起身體坐了起來,漫不經心地問道。


  袁菲將視線收回,白皙的面龐上一片明亮祥和。


  緘默表示默認,這位黑衣中年便不再就此問題繼續深問,嘴角帶起了一絲笑意,相貌本就看起來深不可測,這分笑意更是顯得他有些莫名的可怕。


  「十年前,九劍門也好,通天派也好,你們五大宗門都不可能想到有人會將你們收入麾下,也不會想到有一朝一年,朝廷會介入你們的招徒大試,進行身份審查,然而十年後……」男子嘲諷地笑了笑,從身旁的木凳子上端起茶水抿了一口,「現如今的局勢,調查你們的一兩位弟子,又有什麼關係?」


  袁菲微微眯眼。「若是閣下覺得我九劍門是好欺凌的,大可再說一遍剛才的話。」


  聲音瞬間降至冰點,黑衣中年這番話語,真正將她激怒。


  在話音剛剛響起的時候,一道冰涼的光芒,如同小荷才露尖尖角,便自她的袖口伸出,緩緩凝固在了場間。


  不過是劍尖,不是荷尖。


  她是九劍門講師,大元師的修為,此時鋒芒畢露。


  「去給講師拿張椅子,然後給講師倒杯茶。」黑衣中年看向了她袖口露出了一般的短劍劍刃,神情依然自若,擺擺手,向著身旁的一位黑衣人招呼道。


  黑衣人頷首,朝著屋中走去,很快便拿著椅子和茶水出來,將椅子架在了大榕樹下。


  「那裡涼快,講師在那裡,我們也好聊天。」黑衣中年指了指椅子說道。


  袁菲不動了數息,而後自然地坐在了椅子上。


  見袁菲坐下,二人視線齊平,黑衣中年對著袁菲頷首。


  「事實上,講師會因為我這番話動怒,不正是因為我所說的是事實嗎?」


  黑衣中年看著她,「誹謗會讓人動怒,道出真相,又何嘗不會?」


  話音落下,黑衣中年的手掌,一點點地握成拳,一道綠光閃過,一副為他量身打造的鋼甲拳套便凝現在他的拳頭上,談及鋒芒之意,不如袁菲的劍,但是其狂放盛氣,卻是絲毫不讓。


  他身後的黑衣人,數息前內斂安靜,此時便紛紛如同一尊尊隨時出鞘的長劍,隱有鋒芒。


  唯有婦人,仍舊在縫補。


  風吹過,先前才掃好的落葉又吹得滿地都是。


  勁風吹得落葉亂,此中良人心不安。


  袁菲彷彿置身事外,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休得無禮。」一直緘默做著自己事情的婦人此時卻是忽然開口說道。她的聲音尋常,就如同平常的婦人,語氣恬淡,恍然長輩如同在教訓自己子女,然而就是這樣,所有的黑衣男子,頓時紛紛斂去了鋒芒。


  「講師既然是來聊天,陪她好生聊便是。」婦人頓下手中活,看著袁菲道。


  為首的黑衣中年轉身頷首,手中的拳套漸漸隱去,好偌無事地再喝了一口茶,從新坐會了搖椅上。「講師是來警告的,還是來提醒的?」


  袁菲淡淡笑了笑,也仿若之前沒有不愉快發生一般,道:「給我個理由。」


  「之前這裡一直沒有人住,你們是在大試開始之前才住過來的,你們是護送人,並且是護送一個女孩,但是請給我一個理由,為什麼要調查那個少年。」


  黑衣中年身子往前伸了伸,道:「講師原來也調查了我們?」


  「無礙,這裡是九劍門的地盤,九劍門自然有權利做這樣的事情,講師想知曉原因,告訴講師便是。」婦人縫補著,漫不經心地插口道。


  黑衣中年點頭,笑了笑,對著袁菲道:「我們護送的送試生,乃是刑司侍郎柳唐的女兒,因為生得太美,又為了防止他人對她不軌,所以做了易容,不讓人認出來,而那位少年,是唯一一個在易容之前和小姐見過面的,所以,我們調查了一番少年的身份,以防不測。不知這樣的結果,講師滿意與否?」


  答案未必滿意,因為答案未必是事實,然而在不知道事實之前,她不可能真正去追究什麼。


  袁菲最終離開了小院,在離開之際,婦人和她有第一次對話。


  「不知道,武試結束了沒有?」婦人翹首問道。


  袁菲望向了監察司官員所處的閣樓,眯眯眼,「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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