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找的是你們
漢谷林的地形相當複雜,坑窪之地極其之多,地勢也險峻不一,在其間趕路,其實並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事實上漢谷林本就是經過人為改造的森林,本身便是九劍門飼養妖獸的地方,很多地形的險峻,就是刻意而為。
路途上的妖獸逐漸活躍,景陽一路走來,也遇到了許多的妖獸活動痕迹,岩土狼、巨木熊,甚至是體型十分之小的火天妙鼠,其蹤跡都發現了數次,他都很老練的避開了,即便是遇到無法避開,他也都在第一時間選擇逃離,運氣和經驗,讓他一路平安。
在高度緊張的趕路中,時間已經過去了兩天。
今天已經是進入漢谷林的第九個日子。
實際上現在的漢谷林危機重重,比起才進來的時候要危險數倍,之前潛伏的妖獸現在都活躍起來,這也導致景陽一路走來見到了許多的戰鬥痕迹,同時,這也導致他沒有碰到任何一個送試生。
本就有些沒有任何動物,蒼涼的味道,此時更是突兀到極點。
他知道自己身後還跟著那個黑甲少年,路上他也沒有去設置任何的障礙或者陷進來埋伏他,因為在這樣的境界碾壓面前,設置的陷進毫無意義,元師的修為,已經足以縱橫現如今的漢谷林。
「一路而來人為活動的痕迹很少,相反妖獸痕迹挺多,大致推算,漢谷林現今的送試生可能最多只有百來人。」走在一處山脊之上,景陽吸了口氣,自言自語道。
此前他還在疑惑九劍門會用怎樣的方式來知會送試生黑甲少年的存在,現在他大致明白了,九劍門曲線救人的手段。
通過妖獸的強烈活動,可能比九劍門最初預定的頻率還要大得多,目的就是讓送試生們飛速的淘汰,這的確是一種沒有打破公平,又能很大程度地保障送試生安全的做法。
九劍門這樣的龐然大物,果然不可能會願意將公平打破。
景陽爬到了山巔之上,眺望開來。
按照他的預測,彭玲之前遇到的團隊應該就會在這一片區域。
其實從這個計劃的一開始,到此時,景陽心裡一直有些不安,畢竟推測只是推測,雖說那樣一個分工完善的團體,會被妖獸端滅的概率實在太低了,但是也並不是全無可能。
山巔風涼,景陽捋了捋額前的髮絲,看著一片祥和的廣袤森林,環繞著這片森林的崖壁也給人一種十分強大的壓抑之感。
驀然,景陽的後背感受到幾縷涼意,身體頓時微微繃緊。
「放下你手中的箭,還有包裹。」唯有風聲的寧靜的山巔上,一聲突兀的男聲傳來,一位線條堅毅的少年從灌木中走出,弓弦拉得隱隱作響,箭矢所指,便是景陽。
走到和景陽大約百步左右的距離,少年便站定了身子,沒有絲毫懈怠,手中的弓弦並未鬆開,若是景陽有什麼輕舉妄動,他的箭矢將會在第一時間射出。
老練的舉動無不彰顯著,他是一位老箭手。
少年皺緊眉頭,看著沒有任何舉動的景陽,冷聲道:「放下你的包裹和劍,需要再重申一遍?」
景陽神情冷冽,背對著少年的他,看著山下的壯觀之色,自通道:「你射不中我。」
餘光微微一瞥手上那柳辰依的藍色手環。
能抵擋住元師的攻擊,自然也能抵擋住這少年的一箭,若不是收下這手環,柳辰依也不可能心甘情願地棄權,這也是景陽的一大屏障。
少年笑了笑,道:「單槍匹馬能在這樣的妖獸衝擊中活下來,當然有些本身,只不過,我可不是一個人。」
說完之後,窸窣的聲音開始由遠及近,一位位少年,便從山巔的各個方向走出,十一位少年,便將他圍在了中央。
這些少年的模樣都顯得極其狼狽,很多少年的臉上還有血痕,沒有水能夠清洗面龐的他們,看起來臟到了極點,事實上這麼長的日子沒有洗澡,每個人身上都有股濃厚的汗臭味道。
若非這裡是漢谷林,往日衣冠楚楚春風得意的他們,此時手握各種兵器的落魄模樣,都會被認為是地痞流氓。
察覺這這些少年的出現,景陽蹙了蹙眉頭,因為他的確沒有發現這些少年的蹤跡,事實證明,他還是大意了。
一位身形肥胖的少年從人群中走出,看起來市儈至極,像極了露蒙街里那位殺豬匠的兒子,滿臉油膩的他對著景陽笑了笑,道:「兄弟,放下你所有的東西,然後棄權。」
「為什麼你不選擇接納?」景陽倒是顯得沒有緊張之感,問道。
「事實上若是日子再提前兩三天,我們會選擇接納,但是現在不一樣了,人越來越少,那麼也就意味著,排名愈發清晰了,我們現在的人手已經足夠,你這樣的獨行者,只能做我們的墊腳石。」肥胖少年旋轉起手中的短刀,像是玩世不恭地公子般說道。
「事實上,我找的就是你們。」景陽轉過身,看著已經比起九日前消瘦了數分的葉堂。
現如今還活躍著的少年已經是少數,以團體活著的少年同樣極少,甚至可能已經沒有。彭玲之前給他描述過這個團體,使用弓箭的送試生在這裡極其少見,因為這種兵器的確很不利於在這種地形作戰,所以當箭手才出現的時候,景陽便有直覺自己找到了要找的人,而這肥胖少年出來之後,一切便完全明了了。
肥胖少年,也正是葉堂,那個淘汰掉自己的夥伴,並且成為這個團體頭目的葉堂。
葉堂身側的少年樓檀修看了一眼肥胖的葉堂,而後微微皺眉打量著景陽。
葉堂也有些意外,看了一眼持弓的少年。
在經歷了之前的那些事之後,這位持弓的少年也已經有了極大的話語權。
持弓少年並沒有看他,依然全神貫注地盯著景陽。
葉堂扭回頭,舔了舔干褶的嘴唇,道:「找我們幹什麼?」
「你們之前放走了一個女孩。」景陽道。
這些少年不由面面相覷,最後都偷偷瞄了一眼持弓少年。被他們淘汰的女孩有好多位,但是他們放走的女孩,僅僅只有一個,而且還是這位持弓少年的所為。
景陽看向了持弓少年。
少年的弓弦從開始到現在從未鬆懈過一分,而拉開的弓弦也宛如定格了一般幅度沒有改變,也沒有顫動絲毫,紮實的基本功讓景陽不由暗暗佩服。
絕大多數的送試生都是心高氣傲之輩,在修行天賦上極其突出的他們,能夠有耐心和時間去磨練一項技藝,這樣的送試生已經十分稀少。
景陽道:「想必閣下就是彭玲口中的那位射手?」
持弓少年面不改色,冷冷道:「若是你認為搬出一個我放走的女孩就能夠讓我分神,也就太低估我了。」
不去在意他的話語,景陽面色微微蒼白,自顧自道:「她死了。」
漢谷林中幾乎沒人用過這個「死」字,因為在這裡不可能會死人,而景陽的語氣和面色就是在向眾人闡述一個足夠讓他們震驚的事實。
樓檀修蹙眉道:「你說什麼?」
景陽吸了口氣,凝重道:「有一位自金蒙而來的少年,身穿黑甲,手握長槍,不知道運用了什麼手段擁有了元師的修為,他通過欺騙監察司,拿到監察司的禁閉環,禁閉環能夠隔絕漢谷林虛化陣的作用,所以,他在其中能夠殺人。」
所有少年都紛紛吸了口涼氣,葉堂眯了眯本就只剩一條縫的眼睛,道:「我們為什麼信你?」
「因為我沒有撒謊的必要。」
「我們沒有信你的理由。」葉堂搖頭。
景陽看著樓檀修,對方那思索的神色讓景陽明白,這個少年是他最便於交流的對象,道:「我知道我暫時拿不出什麼理由來讓你們信服,但是我想,你們之中總會有人會相信我。」
樓檀修沉默不語。
「你和她什麼關係?」持弓少年面容終有絲絲改變,開口道。
「朋友。」景陽道,「我和她都是來自渝南陵韓楓城。」
「韓楓城?」葉堂嘀咕了一聲,蹙著眉頭覺得這個地名有些耳熟。
「韓楓城?你是那個放狠話挑釁監察司說要拿到前三甲,並且罷黜監察司官員的那位?」一位少年忽然失聲道。
葉堂恍然大悟,也想到了這個地名覺得耳熟的緣由。前些天在落谷城中,「韓楓城少年」這幾個字,可謂是傳遍了大街小巷。
全場頓時嘩然。
「我們更加沒有信你的理由了。」葉堂冷笑一聲,「極有可能你是在撒謊,目的只是為了讓我們幫你解決掉監察司派來淘汰你的人,拿我們當槍使?」
所有的少年紛紛蹙緊眉頭,盯著景陽,若真是如此,那麼這個桀驁不馴,本就讓他們沒有什麼好感的韓楓城少年,就更有萬死的必要了。
「你自己也說了是極有可能,而不是一定。」景陽道,「為什麼要一棒子打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