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冰釋,我隻是在乎你
朔月一時間沒有明白瀧景瀾說這話的意思,什麽叫演技真好?什麽叫巧舌如簧?自己分明是把自己心中一直未向外人透露過半分的思想全盤拖出,為何換來的卻是這個冰冷的答案?
“你這是什麽意思?”朔月睜大眼睛盯著瀧景瀾那張完美的沒有一絲瑕疵的麵孔,簡直想要看到他的心裏去,看看他這美好皮囊下藏著的那顆心,究竟是個什麽構造!
“不用裝傻,方才還跟何城然打情罵俏含情脈脈,現在轉過頭來又對我哭的梨花帶雨,還翻起三年前的往事。你的目的究竟是什麽?”瀧景瀾對朔月步步逼近,朔月迎著他的目光,倆人四目相對,似乎都想把對方看透。
夜靜的嚇人,房間外邊的喧嘩嬉鬧聲就像是被一道屏障無形的阻隔了一般,朔月隻能聽到自己胸膛的那顆心髒撲通撲通緩慢的跳,幾乎要停止了,那深淵一般的絕望如一張血盆大口向自己張來,自己隻是一隻困獸,任其吞噬。
自己本沒有奢求他的理解與信任,為何心裏還是這麽難受像是快要碎裂了?
從腹腔裏生出一股怪異的氣流,朔月身子一滯,連忙運氣梳順才得以讓這股氣在身體中暢遊。
朔月心中不住苦笑,看來靈蠱蟲們有些不耐了,已經將近兩個星期沒有泡藥澡,它們已經饑渴難耐,再有十幾天的光景,這副身體就會被他們從內到外吞噬殆盡。
朔月絕望了閉了閉眼,忽然想到了那個真正的淩朔月。還記得當初剛剛穿越時夢魘中那個純白色的身影。自己與她長相幾乎相同,麵對麵就感覺是在照鏡子。
還記得她說過,“這世界如此待我,我又能奈何。隻歎你是何等無辜之輩,卻要頂著這身皮囊代我繼續活著。”
當時的自己是一張白紙,完全不懂得她這句話的意思,隻是默默記下了,現在細細想來卻蘊含著太多的暗示。
自己隻是代她活著,代她承受她該承受的苦難,可這又是命中注定,因為自己的生命與她有絲絲縷縷的聯係,因為自己與她幾乎長得一模一樣?
可是她當時又是因為什麽才跌落懸崖?是被人推下去的麽?那又是什麽人?
朔月的腦海中清晰的浮現出那個純白色夕陽下的影子,如一抹淺淡的幽魂,單薄的如同一張紙片,風一吹就會隨著命運飄遠。
下一個線索是自己在馬車上做的那個夢,如果那個夢是真實的記憶,那麽那就是淩朔月真實的死因。那個聲音冰冷的男子到底是誰?
朔月覺得腦袋有些眩暈,男子的麵孔卻怎麽也想不起來,像是被什麽人刻意打上了馬賽克,模模糊糊的看不清晰。
到底是誰?
朔月看著麵前的瀧景瀾,他的眼神深邃不見底,在其中朔月搜尋不到任何希望。難道是他?
一樣的冰冷,一樣的決絕,而且,三年前的那個時候,黑玉蓮確實在他的手上。
朔月心中一冷,卻從心底裏不願相信自己的這個猜想。
可他後來為什麽又要冒著黑玉蓮暴露的風險來救自己的命?為什麽拚著命的護著自己……為什麽,讓自己的心徹底沉淪在那一片深黑色的眸子裏。
“我問你話,你發什麽呆。”
也不知過了多久,朔月感覺手腕一痛,那銀絲深深的紮進自己的肌膚,朔月猛然回過神來,這時候瀧景瀾已是麵帶深究的望著她。
“你的血脈怎麽有異?”瀧景瀾猛然上前抓住她的手腕,瞬間搭上了她腕上的脈。
朔月驚了一跳,神經質的往回收手,卻仍是抵不過他的力氣。
“你別碰我!”朔月的嗓音已經近乎尖叫,像是拚命一樣的掙紮,卻依然甩不開瀧景瀾那張幹燥溫暖的大手。
“安靜!”瀧景瀾衝她大吼一聲,就像一隻暴怒的獅子,臉色鐵青。
她像是被這一聲吼嚇住了,怔怔的用汪汪的淚眼望著他,聽話的噤了聲。房間裏又安靜下來,詭異的氣氛緩緩蔓延。
“這是什麽蠱?”瀧景瀾閉著眼不看她,握著朔月的那雙手卻在微微顫抖,她分明的感覺到。
他這是在擔心我麽?
“說!”朔月從沒見過他將憤怒的情緒表現的如此明顯,深黑色的眸子如一個漩渦,卷起狂風怒火,瞬間就能將這個世界湮滅。
“為什麽要說!既然我做的一切都是有目的的,那這也是我的計謀之一,你還要知道嗎?”朔月淺淺一笑,那笑容如一支純白的蓮花,清靈美好,卻處處浸透著絕望。
瀧景瀾眉頭輕皺,成了一個川字,他略微不滿的瞪了她一眼,竟然沒有再說出其他尖刻的話語來反擊。
朔月冷笑著任他細細的搜尋自己體內的蟲蠱氣息。
知道了又怎樣,在他眼中,這可能隻不過是另一場有目的的苦情戲罷了。
“靈蟲蠱?”瀧景瀾忽然恍然大悟,可瞬間卻麵色一黑,接著問“你為什麽不早說?”
“我為什麽要說!”朔月繼續反問,麵上的嘲諷之色越來越濃烈。
“因為……”瀧景瀾欲言又止。
“什麽?”朔月反問,苦笑四溢開來,看的人心疼。
“因為我在乎。”
朔月感覺自己的心再一次被什麽東西撞擊了,撞的幾乎無法再跳動,隻不過這次帶給自己的是溫暖,那一絲絲的溫暖,將自己從地獄的邊緣拉了回來。
其實,隻要他在乎便行了不是麽?愛情原本就是卑微的,自己是作為朔月還是淩朔月又有什麽關係呢。
仿若一根線忽然接通了,朔月忽然覺得從前的自己是多麽傻。
若是三年前自己沒有說那一大桶蠢話,那如今又會是個什麽樣的光景?
“我在乎你,不管你是誰。”
朔月這一瞬間,感覺什麽聲音都聽不見,什麽也看不見,五官隻是虛無的存在,身體隻是擺設,隻有這一顆心,是真實跳動著的。
瀧景瀾的麵孔在朔月的視線裏漸漸被淚水模糊的不成樣子。
一個黑糊糊的溫暖懷抱向自己襲來,朔月忘記了掙紮,隻會傻傻的站在原地抽泣。
鼻涕眼淚全抹在了瀧景瀾的衣襟上,朔月已經分不清自己是在笑還是在哭,隻覺得這冰冷的黑夜裏忽然出現了陽光,灑在身上,心裏也暖融融的一片。
“瀧景瀾……”朔月嗚咽著叫他的名字。
“嗯?”
“你這個壞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