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真正的決定
界山省炎都遺迹
山體內錯綜複雜的通道中，林德和老人跟著艾迦的指引向更深處走去。周圍岩壁上每隔一段距離便有一些泛著藍光的螢石照亮周圍的道路。就這麼默默走著林德已經記不清經過了多少岔路轉變了多少次方向，他在內心中對這個龐大神秘的遺迹產生了實實在在的敬畏感。
「到了，二位。穿過這裡就是都城了。」終於，在一處門扉面前他們到達了遺迹外圍的終點。說著艾迦打開了石門。「我發現自己居然還記得路，哈哈。」老人笑著自言自語道。
石門後面是一個極長的通道，林德向里望去發現另一邊盡頭處居然透露著明亮的日光，這跟他想象中向著山脈深腹的幽暗隧道不同，反而更像是通往尋世外界的光明出口。他正想開口詢問，前面領路的艾迦和老人卻已走了進去。於是林德只得趕緊也跟上去。順著這條筆直的隧道越向深處光線卻愈加強烈，林德不禁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記憶錯亂了其實現在就是在向外面走。
終於他們到達了終點。閉著眼穿過出口處這層炫目的光暈后，再睜開眼時一縷和煦的日光便映入眼帘。稍微適應了一下，林德睜大眼睛向上看去，他到底想知道自己是真的記憶紊亂了還是來到了另一個世界。抬起頭來頭頂上方厚實尖棱的岩體告訴他自己確實是在大山深處，只不過此刻岩體表面的大片區域卻閃耀著刺眼的陽光，就像太陽真的存在一樣。
「很令人驚訝吧。」老人摸了摸林德的頭。「不像剛才通道里的那些，在這裡的螢石透過厚實的岩壁一直生長到外面山體上，將日月的光輝映射進來。」
「這真的是…..」對這種超出想象的事，林德不知道該如何形容了。
「先別急著驚訝，看看這個地方再說。」老人露出得意的神色，似乎這個地方也是屬於他的傑作之一。於是林德收回目光，揉揉被陽光照澀的眼睛接著看向前方。
「哇塞…..」一聲發自肺腑的驚嘆自他口中傳出。他所看到的是一整座巨大的城市，存在於山腹中的一座巨大城市，宏偉且神秘，散發著石質的冷漠氣息和蔑視一切的存在感。同樣的卻還有一絲來自失落遠古的絕望感，讓人激動不已的同時又忍不住失神傷感。
「以後有的是時間探索，弟弟。」艾迦回頭道。「我會專門帶你逛一逛這裡的，現在咱們先去見長老吧。」
「有的是時間嗎….」林德小聲嘀咕道，點點頭跟了上去。
於是三人邁入都城中，沿著蜿蜒前行的道路走向位於正中心的巨大建築。街道上稀稀落落地沒有多少行人，但凡是遇到的似乎都互相認識，跟艾拉相互點頭致意。老人低下頭隱藏起自己的容貌。但似乎仍然有不少人認出他來，向這邊投以奇怪的目光。一路無話，林德跟著艾迦順著架空的細長階梯通過石門進入到這座被稱為王城的巨大建築中。王城內雖然沒了陽光的照耀，但大量泛著白光的螢石和四處掛起的火炬還是讓裡面燈火通明十分敞亮。門內除了守衛外還有一人等候在這裡，看到幾人前來他便迎了上來。
「我把兩位帶來了，艾拉。」艾迦向那人開口道。
「好的。你帶他們去過住處了沒？剛才我過去的時候沒找到你們。」後者點點頭說。「還沒有，時間有點來不及我就先帶他們來這邊了。」艾迦回道。林德想起來這幾天休息不怎麼樣再加上昨天睡得太晚所以起來就鄰近中午了。
「那正好，長老們剛結束先前的討論，二位這邊請。」艾拉伸手指向通道內部。於是幾人繼續向著深處走去。比起山體中的隧道這裡明顯寬廣許多，堆砌工整的石壁相比猙獰曲折的岩壁也讓人少了些不安感。經過幾個岔路口，通道在一處雕飾著粗獷花紋的石門前到達了盡頭。
站在一旁的守衛敲了敲門，伴隨著沉悶的摩擦聲石門緩緩開啟。一個穿著白色短袍的男子出來。看到老人和林德后他伸手示意林德進去。老人剛想跟上男子卻搖搖頭攔住了他。
「海拉姆先生，請您待會再進去。」沒辦法，老人只得停下腳步等在門口。他向里望了一眼林德，林德也回頭看了眼老人。目光相交傳遞出昨晚許下承諾的選擇。
門裡空間不大不小，順著進門的道路走到中間是一個突出的平台，周圍則是三層環形的石階。一階比一階高出半身的距離。此刻數個同樣身穿白色短袍的人圍坐在第一層石階上。大部分都是老者，不過林德在裡面也發現了瑪斯蘭的身影。看到林德進來他們的目光全部聚集到他身上，緊接著數聲驚嘆自他們口中發出，一直回蕩到光滑如玉的圓形穹頂上。即使是沒出聲的那些人眼中也紛紛露出激動的神采。
「孩子，來這裡坐下吧。」一個老者起身走向林德，正是莉長老。她拉著林德的手帶他走到自己先前的座位上讓林德坐下來，自己則坐到旁邊緊挨著林德。頭一次經歷這種場面，林德有些懵，他僵硬的坐著，拘謹身體腦中一片空白。
「別緊張，孩子。我們都是你的同伴。」莉長老笑了笑。「瑪斯蘭你應該已經認識了，我們七人是現在掌管這裡的長老。從我開始分別是莉長老，達斯長老，雅西長老，輝長老，海格長老，尤佳長老和卡加長老。」她自左向右指了一圈一一介紹道。
「那麼孩子，你叫什麼？」她不是真不知道林德的名字，這麼做只是為了敞開話題緩解下他的緊張。「我，我叫林德。」林德小聲回道。
「那麼林德，你現在應該知道自己的真實身份了吧，不是作為一個普通人。」莉長老循循誘導著他。「我知道。我是一個…光術師。」林德猶豫了一下，將這個名字說出口來。
「一點沒錯，孩子。」莉長老笑了一下。「我們也都是。實際上這裡的所有人都是光術師，這裡就是你的家了以後，他們也都是你的親人。」親人，林德在他內心深處對這個陌生的概念產生了不自覺的抗拒感，一種來源於缺失和絕望產生的距離感所導致。
「那麼，孩子。可以告訴我們發生的這一切事嗎。從海拉姆遇到你那天說起。」莉長老繼續問道。獃獃地點了點頭，林德開口講述起自那天開始的回憶……
外面，老人坐在一旁的房間中休息著。他似乎正思索著什麼，低著頭沉默不語。半響后好像終於結束了沉思，抬起頭來向同樣在房間中的艾迦和艾拉兩人開口道：「我說，這段時間光術會有發生什麼事嗎。」
「事？沒什麼事，一切照舊。」艾迦不解地回了句。
「跟上次我來這裡的時候比起來，人少了許多，熟悉的面孔也少了許多。」老人補充了一下。
「這個啊，之前調了一部分人去河谷分部，那邊好像正在擴建缺人手。」艾拉解釋說。「什麼時候的事？」老人繼續追問。
「有一年左右了。你這是很久沒回來過這裡了吧。」艾迦語氣中帶著疑惑。
「是啊…兩三年沒回來了。」看樣子新生代的這些光術師都不怎麼認識他，這讓老人感到很慶幸。畢竟他不敢回來的一個原因就是怕遇上「老朋友們」徒生尷尬。不過同樣跟這些小輩們一起也意味著沒什麼話題可說，於是屋裡再次陷入到沉默中。
另一邊林德總算是講完了這一路的種種。聽罷屋內不少人便討論起來。莉長老則點點頭，開口道：「幹得不錯，孩子。這一路肯定累壞了，先回去休息吧，改天我再派人帶你轉一轉這個地方。」說罷先前帶他進屋的男子便走過來領著林德向大門走去。
「哦對了，還有一件事。」剛走到一半莉長老忽然又開口了。「一般新成員來到光術會後我們都會給他準備一個新的名號，代表著全新的開始。你現在這一輩號奇。比如你可以叫奇林，奇德等等，當然你也可以選擇保留自己原來的名字。這個回去可以考慮一下，等有結果了再來告訴我。」
「明白了。」林德簡短地回道，轉身準備繼續前行。望著前面近在咫尺緩緩打開的門扉，他似乎終於下定了什麼決心，又轉過身來開口：「那個，莉長老….」
「哦？什麼事，孩子。」莉長老正要與身旁之人討論，此時再次轉頭看向林德。
「有件事。那就是…….我希望能繼續待在海拉姆爺爺身邊。」林德終於堅定地說了出來。
莉長老想了下。「他….我們可能會繼續派他出去執行其他任務，不過放心我們肯定會找到比他合適的人來照顧你。」
「那…..那至少也讓他多陪我一段時間…我…對我來說他現在是我唯一的家人…..」林德腦中一片空白，他也不知道自己的這句話是不是發自真心，但在說出這句話的同時他確實有感到一股熱流回蕩在心中。
看到林德流露出的真情莉長老似乎也被打動到了，她跟其他人小聲交換了下意見，回道：「可以的，孩子。先回去休息吧，具體的我會再告訴海拉姆的。」鄭重地點點頭，林德轉身走了出去。
沒過幾分鐘，大門再次被打開。這一次走進來的是海拉姆。看到他后原本充斥著談論聲的大廳瞬間安靜了下來。長老們紛紛止住交談，望向老人。
海拉姆皺了下眉。實際上屋子裡幾乎全部都是他的「老朋友」，他感到渾身不自在。
「你回來了，海拉姆。」開口的是輝長老。
「是啊，回來了。」海拉姆故作輕鬆地聳聳肩。
「先講講這一路上的事吧，從你遇見那個孩子說起。」
「當時我正執行著去黑水礦收集情報的任務，在路過黑水鎮的時候………………之後就來到了這裡。」老人一番講述，除了遇到紅澪的那一段以外全部如實地講了出來，就像林德先前做的一樣。
互相交換了下目光，輝長老點點頭。「明白了。這一路…很不輕鬆啊。」
「那自然。不過也沒什麼，比這艱難的路也不是沒走過。」
「你是想說當年康德斯大戰後丟盔卸甲逃回來的那一路嗎？」開口的是卡加長老，語氣十分不友好。
「行了，卡加。以前的事就不要再提了。」莉長老開口止住這個話題，卡加長老哼了一聲也沒再繼續發難。
而海拉姆倒是覺得沒什麼感覺，對於這種質詢他早已習慣。於是接著開口道：「既然這個環節跳過去了，想必也沒有什麼其他事了吧。」
「那個孩子，看樣子你這一路照顧得他還不錯，說想再跟你待一段時間。」輝長老再次開口。
「還好吧…」老人本來還想接著說：「畢竟有經驗在先。」不過想了下還是沒說出口。同樣的他也知道了林德對於那個選擇的答覆。
「既然這樣…那你這段時間先照顧著他吧，日後的事再另行通知，接下來請便，海拉姆。」輝長老揮了揮手，表示談話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