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兵敗

  郭圖認為,這又是閻行對袁譚的試探。


  袁氏實力如今雖然大損,但畢竟是四世三公的名族,閻行此番行徑草率且無禮,或許根本就不是無心的倉促之舉,而是故意想用一個沒有名氣的族弟與袁氏聯姻來試探袁譚的態度。


  袁譚力屈於人,只好咬咬牙,忍辱答應了這門親事,一面派辛毗隨鄴城使者返回,一面令人準備人手車輛以及一應陪妝,要將自己的女兒送往鄴城完婚。


  果然,兩家聯姻達成之後,冀州又陸續有軍隊往幽州開拔,平靜了些日子,袁譚終於得到了閻行親自北上的密報。


  按照之前閻行按兵不動、從不輕出的特點,只怕這一次是要前往幽州坐鎮,統籌指揮眾將征討烏桓蹋頓了。


  這可太符合袁譚、郭圖的計劃了。


  可惜事情沒有讓袁譚竊喜多久,抵達幽地的閻行突然又遣使前來,向袁**確說明了袁譚自己征伐烏桓的意圖。


  言外之意,似乎就是要看一看袁譚內心的想法。


  這可嚇壞了心中有鬼的袁譚,他甚至懷疑閻行是不是早就知道自己密謀之事。


  就在他六神無主之際,還是謀士郭圖出言安撫,他認為閻行狡猾多疑,大可能是聯姻之後還是對卧榻之側的袁譚不放心,因此再次出手試探,想要看看己方在背後到底有何打算。


  袁譚又驚又惱,只能向郭圖請教解救之策,郭圖想了許久,脫口而出一句話。


  靜不露機,陰以待逆。


  易水之畔,幕府行轅。


  閻行將手中書信放下,轉而看向戰戰兢兢跪伏在帳中的袁譚使者,突然開口:


  「袁車騎當真願意遣兵相助孤討伐烏桓?」


  「正是!我家主公唯盟主馬首是瞻,此番征討烏桓,願傾州中之兵,竭力相助。」


  「善!袁車騎的忠心,孤知之甚深,但青州兵馬孤另有他用,你可攜孤的手書返回南皮,相信袁車騎見了就會明白了。」


  此番遣使,袁譚不僅兌現之前的承諾,以拜祭袁紹的名義將長子送往鄴城,還請求派遣青州兵馬相助閻行出塞討伐烏桓。


  看來經過兩次三番的試探敲打,袁譚已經選擇卑躬屈膝,忙不迭地向自己這位盟主表明忠心了。


  閻行雖然不苟言笑,但眼睛里還是流露出了歡喜。


  他當即伏案揮毫手書一封,待墨干后就令書佐傅干裝匣封泥,交由袁譚使者帶回去。


  那使者唯唯連聲,起身接過信匣。僅僅在這帳中不到一刻,他的額頭上已經布滿了汗珠,在行禮謝過閻行后,趕忙告辭退出了大帳。


  只是袁譚使者一走,旁觀的幕府掾史閻溫旋即起身說道:

  「明公,幕府此番徵發大軍討伐烏桓,袁譚雖言委質派兵,但此輩乃無信之人,不可不屯兵防範啊!」


  「。。。」閻溫的話頓時讓閻行沉吟不語。


  算起來自己跟袁譚的恩怨可謂是複雜得很,自己既是一手摧毀河北霸業的仇人,又是將袁譚從曹操、袁尚夾攻中拯救出來的恩公,既是與之聯姻后的親戚,又是生殺予奪的盟主

  亂世之中人心不古,確實需要多多提防此輩之人。


  「佐治,你以為呢?」


  前番攻略河北,辛毗一路出謀劃策、出力不小,他名為袁譚之臣,實則已奉閻行這個盟主為主君,所以這次閻行出兵幽州,還是將他帶在身邊,對他可謂是格外的看重。


  聽到閻行發問,平日能言善辯的辛毗這次卻口齒髮澀,他面露猶豫,但斟酌再三,還是慎重說道:

  「此事事關青州,毗不當言。」


  「孤讓你說,你就說。」


  閻行面色如常,言語間卻透著一股不容拒絕的氣勢。


  辛毗暗暗叫苦,只得含糊說道:

  「閻君所言,不無道理。只是袁車騎既已委質,又願遣兵相助,若還視若仇寇、拒之千里,只恐寒了青州諸人之心,反而會生起禍端,將軍不如好言撫之、暗中提防就是了。」


  「嗯。。」閻行聽了辛毗的話,若有所思,沉著臉沒有說話。


  過了一會,他突然撫須笑道:

  「袁譚膽怯無謀,孤幾番試探,其皆感恩戴德,必不敢生出異心。那如佐治所言,傳令讓公明小心戒備就是了。」


  「明公,慎終追遠,民德歸厚,此事還需慎重——」閻溫聞言眉頭皺起,還待再進言,卻已被閻行開口阻止。


  「此事到此為止,孤意已決,此次出兵,必破賊虜!」


  閻行的話讓帳中眾人一時皆緘口,時至今日,他的權威重如泰山,一旦決定下來了,就算元從舊部還對袁譚、征烏桓之事有所異議,也不敢再出聲忤逆閻行的心意了。


  勃海,南皮城。


  「明公,閻軍一路北上,再無反顧,據軍中暗間回報,前軍已至無終城了。」


  郭圖一臉興奮地將有關閻行軍隊的情報告知袁譚。


  「大善!」袁譚聞言連忙從輿圖上找到了無終城的位置,當他確定了閻行確實是要帶兵進攻烏桓后,同樣興奮地搓了搓手,難抑歡欣地說道:

  「大事成矣。」


  郭圖趁熱打鐵地說道:

  「聽說閻賊為了運輸糧秣、開鑿溝渠,在冀州大發徭役,魏郡、鉅鹿、常山多地都爆發民亂,不少心懷袁氏的舊吏更是揭竿而起,何茂、王摩等舊部也遣人來告敵軍徐晃所部虛實,準備伺機接應我軍。。。明公,機不可失,此時正可趁機舉兵,奪取鄴城,截斷閻賊退路。」


  「那派往鄄城、遼西的使者呢,可有消息傳回?」


  事到臨頭,袁譚最惦記的就是中原**、烏桓騎兵這兩支可以引為臂助的盟軍。


  「派遣鄄城的使者已經返回,**願出兵北上相助,遼西路途較遠,使者還未返回。」


  「也就是說烏桓援軍的消息還沒有?」


  聽到這裡,袁譚皺起了眉頭,對行動猶豫了起來。


  在他心中,兇悍善戰的烏桓騎兵是最重要的臂助,只有他們大規模參戰,才能夠在幽州死死牽制住閻行所率領的關西兵馬。


  但郭圖卻不這麼認為,他害怕袁譚重蹈其父袁紹多謀少斷、錯失良機的覆轍,連忙勸道:


  「明公,只要有**吸引徐晃軍的注意,我軍就能從容聚集兵馬,再加上在冀州有降將、舊吏接應,必能一路所向披靡,奪取鄴城的。」


  「到時候,閻賊兵馬腹背受敵,烏桓人必定不會錯過這個機會,眾軍群起而攻之,閻賊兵馬難逃敗亡。時不可失啊!」


  「時不可失,時不可失。。。」袁譚聽了郭圖的話,怔怔地念了幾句,想到被關西兵鋒壓得大氣不敢出的憋屈樣子,他臉色一暗,終於下定了決心,牙齒咬得嗤嗤作響,森然說道:

  「出兵!」


  在確定閻行率軍北上征討烏桓之後,袁譚終於露出了自己潛藏已久的獠牙,他在南皮城匆匆舉旗召集兵馬,隨即多路進軍,進攻閻行治下的冀州郡縣,自己則親自帶兵進攻鄴城,準備重新奪回整個冀州。


  一開始,局勢似乎如袁譚、郭圖所料,在心懷袁氏的舊吏、士民接應下,許多城邑不戰而下,**的推進神速,多路進軍連連告捷,袁譚所率兵馬更是暢通無阻地殺入到了魏郡境內。


  可沒想到,到了魏郡之後,袁譚軍立馬遭到了徐晃兵馬的猛烈反擊,袁氏舊部何茂、王摩提供了假情報,害得前軍人馬中伏戰敗,殘存人馬不得不後退向袁譚主力靠攏。


  而北上的**更是碰上了打著閻行大纛的關西兵馬,對閻行畏之如虎的曹洪又驚又疑,連忙約束兵馬後退駐紮,等待袁譚軍的進展,不敢再往前進軍,害怕中了關西兵馬的圈套。


  就在袁、曹兩支軍隊行進遲滯下來后,冀州的形勢又隨之一變。


  原本在幽州的曹鳶軍隊突然出現在了冀州境內,不僅鐵腕**了多處袁氏舊吏煽動的叛亂,而且曹鳶兵馬似乎對袁譚的進攻早有預防,他們以攻代守,迅速就挫敗了袁譚的幾路進攻,還分出兵馬由徐庶、郝昭率領,迂迴突入勃海郡,準備反過來截斷袁譚軍的退路。


  遭此劇變的袁譚方寸大亂,雖然他還沒弄明白整件事情的來龍去脈,但紋絲不亂的徐晃軍、突然殺出的曹鳶軍,再加上紛至沓來的壞消息,這些都讓他和麾下士卒鬥志喪盡,知道中了圈套的他們倉促撤退,人馬奔走於道,拚命想逃回勃海去。


  **發覺形勢不對,也慌忙撤退,再不敢與關西兵馬糾纏。


  因為北上的**沒有深入,徐晃倒是沒有追上曹洪撤退的軍隊,但袁譚的軍隊就遭了殃,他們在撤退途中先是自身發生大潰逃,繼而又被徐晃軍追上擊敗,袁譚麾下眾多人馬一朝盡失,連謀臣郭圖都因為慌亂奔逃而墜馬,糊裡糊塗地死在了亂軍之中。


  僥倖在戰場上逃得一劫的袁譚在親兵的護衛下逃入了南皮城中,但大勢已去,曹鳶、徐晃軍步步緊逼,南皮城危在旦夕,六神無主的他只能慌忙下令青州的王修率兵來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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