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記得
「畢竟是正道門派的作風」一陣隨風而入的人語聲突兀響起,一道腥風而過,破廟的門口處,一團流動血影忽顯。
眾人望去皆是面露驚恐之色。冷月勉強睜開的眼睛,也是望了過去。
蠕動的血影中,走出一位青年。來人從外貌觀,不過二十三四歲,聲音卻嘶啞如一位老者。血衣紅髮,眉清目秀,身材勻稱,如不是其血衣紅髮,紅艷的血瞳過於妖異,恰如一位翩翩公子。
「可是血魔門的宗師仇前輩。」賈子桃在眾人之中見識廣博,發出一聲驚呼。
人的名;樹的影,賈子道一語道破,讓屋內眾人一驚。
血魔門,就憑著三個字,在九源山世界上也能讓人打出個冷顫來。
血魔門,在魔道之中排名前三,傳承雖不能與盧仙宗相比,卻也有千年之久。再說來人能稱之為宗師的,那都是成丹期的修士。另外仇刃天在修真界也是魔名遠播,在宗師一階的道行,在現今星光奪目修真界更是排列第一也沒有人敢說什麼,被正道人士中的前輩高人評價為,魔道百年不遇的奇才。
就過去而言,大多正道人士看待血魔門等魔門魔派,為正道人士不恥。不過此次九源山九山之戰中,魔門大能們在大是大非的事情之上,讓眾正道人士欽佩,由此正道人士對於魔門也自然減少了些抵觸。
「他爺爺的,這道門正宗也有你這麼無恥的人。我看你小子到是適合來我們血魔門。」血魔門仇刃天,聲音嘶啞一邊說著,一邊咳嗽,眼睛卻盯著江賀。
「前輩,不敢不敢,血魔門哪裡看得上我!」江賀諂媚的微笑的為自己辯解道。
血紅的瞳孔扭著盯向江賀,桀桀一笑,接了一句:「當然是作為血料。」
江賀一臉尷尬,不敢接話。
血料,在血魔門裡是最下等的供血寄體。猶如化肥一般的存在,是給最下等的弟子作為修鍊資源。
「爺爺我也不說廢話,當年老祖去九源山的時候就叮囑過老子,這血魔門傳承要是在我手中斷了,他做鬼也不放過我。老子也沒有閑心去找什麼傳承弟子,不過老祖的叮囑老子不能忘。誰知道老子流年不利,讓兩個老妖子盯上了,時間也是緊迫了些,現在我傳下屋內眾人嗜血玉簡。你們都給我發下因果誓言,能活下就要將這血魔門,傳承下去,記得別給我耍什麼花樣,嘿嘿,要知道耍花樣的祖宗就在你們面前。」血魔子仇刃天性格乖張是悠悠的語道。站在屋門口,將屋內眾人掃了一遍,眾人都感覺一陣來自神魂的灼燒。
眾人一時楞在當場,按他的意思是要,逼迫修行血魔真法。
在這九源世界,能得到真法傳承那,那可是大大的好事。屋內眾人,你看我,我看你,都是遲疑,要知道魔門行事向來乖張,不過這次確實乖張奇特了點,都遲疑是否有什麼陷阱。
血魔子仇刃天見,屋內眾人沒有動作:「怎麼,發因果誓言還要我親自教你們不成。」
一時間屋裡的眾人都反應過來。
冷月果斷凝聚自己的精神發下因果誓言,冷月只感到心中稍稍的悸動,就沒任何感覺了。對於這個因果誓言,冷月自然心中並沒有什麼心理壓力,自己正愁沒有修鍊功法,就算有什麼陷阱的話,對於面前這位沒有什麼道理可言的人,難道還能反抗不成,這麼一想冷月也就沒有多想了。
再說,在人族被妖族追亡的情況下,哪裡還有什麼好的環境讓自己慢慢提升修為。沒有什麼能比成魔一途,來的好,來得快。要和魔功比進境,道門正宗還差個千八百年,雖說魔功後期的心魔那一關不好過,現在卻不用考慮太多。
隨後吳刀,羅幽,賈子道,那位老者發下因果誓言,其他兩人仍在猶豫。畢竟江賀父子,身上有著雪山門的傳承,貿然違背門規,那就是與整個雪山門為敵。
「當然你們也可以選擇不發因果誓言,自然也不會得到傳承。」仇刃天悠然的說道,語氣一轉威脅道:「不過必然會作為血料被我吸收,雖然我並不看得起你們這種血料。」
江賀父子聽仇刃天要動手的意思,哪裡還敢遲疑,馬上發下因果誓言。
只見仇刃天,右手一揮,滴滴血滴散入空氣之中,撲向眾人。血滴和眾人身體接觸就消失不見,也沒有什麼感覺。
室內一陣血光閃過,空氣徒留仇刃天的話語,「這《嗜血魔冊》,刻在你們神魂之上,神魂不滅,嗜血永存,不過你們各自得的都不是完整的《嗜血魔冊》,都得上卷。」
仇刃天戲謔的一笑:「至於下卷么,則需要你們幾人互相殘殺之後,獲得對方的傳承血滴,這魔冊才能聚齊。當然時間有限是百年之內不成宗師,就算不得傳承。」
不得下卷,修不成嗜血魔冊,不能傳承,有違因果誓言,神魂俱滅。百年之內不成宗師,不能傳承,有違因果誓言,神魂破滅。
屋內眾人一陣沉默,你看我,我看你,這才發現的確被血魔門的魔頭給坑了。
仇刃天大笑一聲,就消失在屋中。
「玉兒,先殺了那兩外人。」江賀原本隱現的殺機,本來和冷月二人有些過節,卻也不大,沒有必殺的意思。現在仇刃天的一番話語,增加了必殺的決心。
殺意迸發而出,直指冷月和吳刀兩人。
江玉眼睛一轉,開口勸說道:「賈道長,落老爺子,羅幽。這兩人可是外人,我們現在可是有必殺的他們的理由。而且就算仇刃天那麼說,也不見得我們雪山門的老祖沒有其他的解決辦法。九源山大陸如此之大,等這兩人跑不見影,我們幾人籌不出嗜血魔冊下卷,大家都得死。」
「江老弟,這裡除了我,就江老弟本領最高,我怕除了他們,到了雪山門就不是我說了算了。」賈子道摸了摸鬍鬚,自仇老魔的一段話后屋內的情況發生了微妙的變化。現在情況有變,哪裡會遂了江賀父子意,作為一介散修深刻知道就算道門正宗也有吃肉不吐骨頭的。
落老頭,羅幽,經過賈子道這麼一提醒。也都反應過來,由於仇刃天所說的話,瞬間屋內情況就有了變化,都是人人自危,誰也不相信誰。
羅幽臉向著一邊,防備著屋內眾人,沒有理會江姓父子的話。
冷月和吳叔站在牆角,防備屋內其他人。
就在屋內幾人還在扯皮之時,就聽廟后的高山之上爆出一聲大吼,「仇刃天,你以為你還能跑到哪裡去。」
「你爺爺,就沒打算跑,你們這些死禽獸。」這聲音明顯是仇刃天回道。「你爺爺我等你倆很久了。」
「大哥,莫急,恐怕有詐。」一個沉穩的聲音在半空中飄來。
「廟裡那些雜碎,能有什麼詐,我看過了都是些不堪大用的的東西。叫小子們抓回去做口糧,畢竟是些修士,吃起來爽口。」
山廟裡,眾人一聽集體色變。
冷月果斷拉著吳叔往門外走去,還沒得兩人走到門口。
就聽廟外。
「小子們,有高級口糧開火了。上!上!上!」
廟外,妖怪們的叫囂聲,猶如煮過頭的開水,沸騰開來。
「大王說了,這些可是留給我們自己分,誰殺的就是誰的。」廟外再次傳來。
冷月見廟內眾人如同蒙了一般,站在原地。
「都站著幹什麼,在等那些妖衝進來么。廟內如此之小,等各位都施展不開,等著送死吧。」冷月,恢復點力氣對道。
賈道長作為修為最高之人,這才反應過來,「大家都放下成見,關於嗜血魔決的事情先殺出去再說。衝出一條血路吧,只要不遇到,液合期修為妖,我們還是很有機會的。畢竟要怎麼死不能死在妖族手裡。」賈道長不忘為大家鼓起,同時暗示到,不要被妖怪的數量嚇到。
眾人你看我,我看你,眾人不容分說魚貫而出。
外面群妖,星星火把高舉,群妖環繞,小妖們蜂擁而至,悍不畏死,為了一口修士的肉,湯骨,死也是值得的。
冷月初步估算,小妖大概有一百五十多隻。外圍更是有四個鍛魄期,一個液合期的大妖坐陣,對付自己這邊人族綽綽有餘。
修為到了液合期,在人族裡面基本就算是一方高手了,足夠鎮守一方。接應天地之力,洗伐神髓,已經算是入了仙門了。
液合期的賈子道從內氣轉化為真氣,聯通的天地靈氣,至少在一段時間內,釋放術法不用擔心消耗。
只見賈子道也不藏拙,出手就是一門冰凍寒光術法,配合他那件浮塵法器,白色的寒光已過,瞬間將上百來只小妖,斬落在地。
外面坐陣的大妖還以為能消耗一些這波人族的內氣,誰知道其中有一位液合期修為的人類。其實也不怪,五位大妖,畢竟賈子道液合期並不久,修為不太穩固,卻是在鍛魄期和液合期徘徊,不過畢竟賈子道過了液合期的坎。有著液合期的修為,內氣到真氣就有了質的變化。
外圍大妖明顯沒有料到山神廟中的人族這般厲害,本站在外圍大妖也不猶豫,那位液合期大妖,直接找上賈子道。其他四位鍛魄期大妖,一位找上吳刀,一位找上江賀,一位對上羅幽和那位老者。
幾人中就冷月和江玉,修為最弱,四位大妖還沒將兩人放在眼裡。
冷月作為煉體期,卻是還未將內氣練出。冷月只有父親給的一件保命的護身法寶,作為依仗。對付這些煉體期小妖來雖不輕鬆,也不能輕易使用。
大戰瞬間開啟,一時之間,廟外山林,狼藉混亂,飛沙走石。
人族這邊,羅幽。修為雖然不高,反而其對付的鍛魄期的大妖,沒有什麼壓力,一件八角型狀紙黃色傘型的法器,退可守,進可攻。將大妖拒之傘外,腳步更是不疾不徐,沒有絲毫的慌亂。
吳刀則顯得有些吃力,那是因為其心思一分為二,一邊要應付這邊戰鬥,一邊要時刻注意冷月那邊狀況。再加上其對陣的是熊怪,真氣剛猛,熊爪迅雷,吳刀輕靈的刀氣卻有些吃不消。
那位沒說過話的老者情況和吳刀差不太多,雖是鍛魄期,年紀卻是大了,只能用著一面幡質法器退守,並無絲毫進攻的契機。
江賀則要輕鬆得多,一套雪山劍氣,讓空氣溫度劇下。受到那冰冷溫度影響,那位大妖進攻遲緩不說,還要防備江賀的劍氣時刻奪命。
賈道長那邊,進入液合期不多久,只能是坎坎擋住,並沒有多餘抽出手的機會。相比那位液合期的大妖,則輕鬆自如。
大斗幾十回合之後。
整個戰場雖然波瀾不驚,卻暗藏殺機。
戰場一旁,冷月躲避著那些成型妖怪的攻擊,高檔低接,劇烈的拚鬥讓初入煉體的冷月還能接住,奈何旁邊妖類的數量數倍於自己這方也是不小的壓力,現在冷月只能盡量擋住自己的關鍵部位不受到重傷。
這些強行被妖聖化形的妖怪雖然不算厲害,但是勝在妖多。大多和冷月一樣為煉體期,不過因為妖本是身體優勢,卻是要比普通的高手強上一些。
隨著時間的推移,冷月被不斷的消耗,心神及身體和真氣開始吃不消。
在這種危機時刻,冷月病急亂投醫,在這混亂的戰場之上,用神魂觀看剛剛從仇刃天手中得到的嗜血魔冊,調整著呼吸緩慢的根據嗜血魔冊嘗試著搬運內氣。冷月一邊躲閃,一邊拚鬥,一邊在身體之中運行嗜血決。魔功就是魔功。在這搬運過程之中,受到周圍妖血的激發,內氣搬運運轉,開始變得流暢。漸漸的冷月從最初的混沌狀態,開始變得清醒。身手也開始變得明捷起來,冷月高接抵擋,堪堪擋住。
冷月心中想著,如此打下去不是辦法。自己身上有過世的父親,從小給自己佩戴的保命黃色小葫蘆法器,此法器按照當時父親的說法,可以能擋住液合期高手的全力一擊,自己或許可以和吳叔憑藉這法器離開此地。
冷月一邊憑藉著嗜血魔冊收集的內氣,抵擋著妖怪的們的衝擊,一邊往吳叔那邊靠攏。吳叔也也不自覺的朝著冷月這邊靠來。
就在冷月計劃實施之時。
那位液合期的大妖,在和賈道長纏鬥之時,將戰場逐步的靠近江賀的位置。
賈道長使出冰槍虛影,意圖凍絕空間。那位液合期大妖那裡理他,虛晃一掌,賈道長就匆忙回防,趁這時機,一掌直劈江賀。
然江賀正好挨近吳刀的戰場,再加上他對付起那大妖本就輕鬆,心神時刻緊繃。見那液合期大妖來襲,哪裡還不明白,知道自己被鎖定。這一擊擋不可擋,避不可避。眼中一陣閃爍,此時吳刀靠向冷月哪裡注意江賀靠近,措不及防之下,江賀用劍撩起背對著江賀的吳刀,將吳刀送如掌風之下。
「不!!!」冷月大吼一聲,以生平最快的速度,以精血催動,那保命小葫蘆,朝吳叔跑去。
一道綠光閃過,將冷月包裹,試圖將吳叔身影囊括在內,奈何冷月再快,又怎快得過液合期的大妖。液合期大妖,全力虛空掌風,呼嘯而至,捲起陣陣煞氣,正中吳刀背後。
冷月在綠色光圈內,將吳叔扶住。
吳刀背部的肉身完全凹陷進去,沒了人形,嘴裡咳出鮮紅的血,灰白的頭髮染滿了塵土。
冷月獃獃的看著,為自家服務了五十年華的老人,從來都是那麼樸實,從小就護著哥倆。現在更是為了護佑自己逃難,卻被江賀父子做了肉盾。
吳刀看著在綠光中獃滯的冷月眼中包著淚,伸過手,握住冷月的右手,眼光溫柔:「二少,……得像個男人……得像你父親……」
「二少……吳刀……無能……實力低微……害你受那般恥辱……我知道你心中有苦……但是……」吳刀吐出血氣說話斷續。
冷月在綠色的熒光之中哭成淚人,淚水拚命的奪眶而出,嘴角不停顫抖道:吳叔,別多說了,別說了。
儼然這個時候,吳刀還想著是自己受辱之事。冷月顫著聲音,聲音小到常人難以聽到,神色卻是決意道:「不是吳叔的錯,不是吳叔的錯。
微風輕撫過山崗,吳刀平躺的身體掙紮起,絲毫不在意背後的劇痛,聲音有些顫抖,氣息微弱的猛吸一口氣,大呵道:「但是……吳少你要記得!曾經跪拜在對方面前的屈辱!!終究要有一天,你要將腳踏在他的頭上!!!到時候,加上老吳這一份就夠了!」吳刀最後使勁全身力氣,抓住發著微光的黃色小葫蘆,抽出身體中全部精氣,強行注入。
綠光微微一頓,冷月淚光帶恨的望向江賀父子,還有那液合期的妖,猶如山洪之怒,雷霆之怨,天罰之恨在這一刻駐停,淚水模糊著眼睛,平靜的語氣開口道:「記得,吳叔。」
冷月小聲平靜對著微微勾起身子的吳刀,雙手的握著拳頭,指甲已經刺進肉里,此刻的冷月猶如山野的孤狼,對著天空的滿月咆哮,聲音尖嘯直入雲霄:「吳叔,我會記得,就算他們變成鬼,我也會記得。」。
隨著最後一絲精氣的注入,吳刀笑著倒地,幾滴鮮血飛入冷月身體內。
綠光化為一道閃電突破眾人,眾妖向著遠方而去……
江賀看著綠光消失的方向,心思有些陰沉,剛才看著那位小輩的眼神,自己該早就殺了他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