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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宋典

  冰冷的空氣穿街入巷,厚實的麻衣擋不住空氣,門外等待的人恨不得再等上一天,只為了見張常侍一面,殊不知侍從輕蔑的目光被朱門擋住。


  碳燒的火紅,大小一致的肉片烤的金黃,香味從小亭飄遠。


  張讓吸了一口酒,看著侍女放下酒杯,烤烤手,懶洋洋的說:「數日不見,宋常侍平白胖了幾分,倒是有趣。」


  宋典滿臉笑容,心中卻是不忿。


  同事漁陽歸來,那袁恆快了他七日,他坐著馬車,顛簸足足一月,見到的不過是公孫子瞻,那袁遠征一笑而對,來得快去的也快。


  他喝了口侍女遞過的酒,吃了瓣橘子,方說:「某卻是比不得張常侍,常侍比去歲精神了幾分,哪像某連日顛簸,便是陛下慰問,也修整數日,方才有所好轉,不知常侍是何原因。」


  張讓聽罷,坐直身子微微笑,來了興趣:「聽聞於河內軹縣,宋常侍遇到二黨人,差人拿下,倒不見顛簸之苦。」


  宋典老臉一紅:「我倒是聽聞,那日朝堂,侍御史王允王子師責問河內太守何邡,那何邡不過一莽夫,上任伊始便做些『大事』。難免被世家子抓到把柄,荊州有人道.拿下那些太守。卻不知真假。」


  宋典心如明鏡,一邊喝退侍女親自溫酒,一邊說:「真真假假,假假真真,那些世家子自詡士農工商,卻是十足的商人,比我等更市儈。還做出不願,不許,不語,若是二千石想招,可否有人隱居山林?」


  張讓笑而不語。


  「若是還願隱居山林,怕是又得怪罪我等,真不知是真傻還是假傻。」


  趙忠來了,徑直落座,喝了口酒,搓搓手,咦道:「方才二位說了些什麼,不如說來聽聽。」


  同是宦官,雖有紛爭,對外,他們確實一道。


  「那日議郎陶謙也曾出手,倒是真切,或不曾參與其中也說不定。」宋典緩緩道。


  張讓笑笑,眼中一寒:「不論真假,他都是士人,哪怕只是議郎。」


  「侍中劉岱倒是真心實意,借題發揮,怕是陛下也會考慮宗室意見,許一二太守,刺史也說不準。」


  趙忠冷笑:「劉伯安,劉君郎也就罷了,那劉公山卻是萬萬不可,無父無君之輩,若有機會,出任倒是不錯的選擇。交趾罷了,南海正好,再提點宗正大人一番。不過陶謙不易動,那人聰明,早就遣人來了,言之懇切,你我笑過便罷。」


  用鉗子撥弄了炭火,火光映在臉上,起身,身子佝僂,將溫好的酒添上,夾上一片熟牛肉喂進嘴裡,不失樂趣。


  「可」


  「以一己之力……倒不如派去交州,交趾之側,南海郡太守該換換了。」


  陰惻惻的聲音,不知是誰說的,大概誰都有份。


  「善」


  「那程亮,王允,我卻是看不透。」說罷其他人,張讓方才提到那關鍵的二人。


  那日朝堂爭論,王允率先開口,義正言辭的模樣他還歷歷在目,那士大夫!

  對王允,他們卻沒有大意,如劉岱一般三言兩語,擇了一郡,發配。


  「王子師不知吃錯了什麼葯,得了什麼利,竟敢……」宋典早年便認得王允,時隔數年,越走越遠,見他朝堂作為,不免唏噓。


  某種程度上,他們也不希望那些人佔據太守之職,實際卻是無可奈何。作為皇帝的打手,他們不得不搖旗吶喊,旗幟鮮明的站在陛下身邊,萬萬不可表達與陛下相反的意見。


  「那日軹縣,某家倒是見了一小娘,若是送入宮中,怕是我等顏面又得光鮮幾分,也好壓住那河南尹的氣勢。」宋典打量著張讓、趙忠,隱約猜到他們心思,抿著唇:「朝堂之事,二位還不清楚?」


  張讓曰:「善」。


  趙忠言:「不無不可。」


  倒是侍立一旁的蹇碩插了句話:「卻要清楚那人身份,若是良家子還好,世家子陛下或不喜。」


  張讓眉頭一挑,「確是如此,此事不可不防,就是不知,那女子是何身份,會讓宋常侍如此牽挂,竟一心想送入宮闈?」


  宋典飲盡杯中酒,自顧自的添上:「卻是不知,那日軹縣一別,今日已有七八日之久,那袁恆北上并州已出,黃門侍郎相送,倒是有些意思。」


  「那程公明近日親近世人,遞與河南尹何進拜帖,又結交朝堂重臣,卻不知,那些人和他並非一心。惡了王允也就罷了,得罪世家,怕是只能涇渭分明。某卻是不信他會負荊請罪。」


  這一番話,引得哈哈大笑。若是程亮在此,難免尷尬,甚至怒火中燒,哪怕這些宦官說的並無不對。


  夜色凄迷,幾盞孤燈在小樓前隨風搖曳,小宦官不時在宦官的帶領下,與右騎擦肩而過,燈籠些許燈光照射在人臉上,卻融不化蔑視。


  小亭又傳出說話聲,細細聽,那分明是張讓的聲音:「那王允不如出任一地刺史,最遲三月中旬,就任地方,早年就曾聽聞那王子師弓馬嫻熟,尤長韜略,不知是真是假。」


  趙忠拍手道:「卻是如此,豫州,冀州,兗州各選其一。」


  宋典乾笑兩聲,「那太原王家近些年不可小覷.……」


  「若非太原王氏,那王子師別說一州刺史,便是下獄,也不過今日之事。」


  說話的人也不點破,十常侍看似一體,其中爭權奪利卻是時常有,唯獨對於世家,他們不敢大意,抱團對抗。


  宋典親近世家世人皆知,此番路過冀州,花費時日不短,張讓記於心,卻未曾言明。


  都是千年的狐狸,除了張讓要蹇碩坐下飲酒之外,都和尋常一樣。


  雲里霧裡的話,知道的人不需要解釋,不知道的人云山霧繞,撓頭想不明白。


  蹇碩頭一次坐下,小心的喝著酒,三個常侍,一個宦官,這其中的差距大了去了。


  他硬著頭皮喝酒,不停地給三位常侍添酒,烤肉,忙活著。


  起風了,從御花園吹過,呼呼逼近,帶著飄舞的雪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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