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故事（一）
「蛇人遺老？」
姬夜與邵月相視一眼，面露疑惑。
封神大陸的種族主要有蠻族、人類、獸人、冰靈、精靈、矮人六大種族。此外，在北方莽莽群山之下還有地精，大陸極北之地還有一些古代的遺族。
這個格局已經持續了數千年，甚至上萬年，即使是在千餘年前，矮人遭到重創，被獸人從後方偷襲，勢力縮減極大，但是這個格局也沒有太大的變化，不過是矮人對獸人稱臣，領地被大量剝削，自此淪為獸人的附庸。
獸人之中，有比蒙皇族以及三大王族，蛇人族在獸人之中只是中上的族群，甚至不如狼族的附庸，狗頭人。自然，蛇人族也是依附於獸人的一個大族，金鬃獅人，但是即使是在金鬃獅人的麾下，也有許多種族超過蛇人族。
畢竟獸人種族繁多，山頭林立，但獸人的內鬥也是遠超人族。對於絕大多數獸人來說，沒有大局利益，只有本族的甚至是自身的利益，這使得獸人對人類的大型戰爭，每每從僵持發生變化時，都是因為獸人內鬥。
除了獸人幾位眼光極廣、考慮頗多的大帝在位時，人族面對獸人的戰爭往往是略佔優勢。
獸人族繁多的種族也使得他們即便是面對北方蠻族、南方人族的兩線作戰，本族的規模以及勢力也沒有太大的縮減。
因為，一族倒下，就有許多種族踏著他們的屍體而站起。
相比於獸人一些強勢的種族，蛇人族不過是小種族，它們的勢力甚至不如帝國北方几個強勢的郡城，且未被滅族，何來遺老之說。
似乎是猜到了兩人必然會驚訝萬分，蛇人遺老拉下兜帽，輕聲說道：「我們不是北方那些骯髒的獸人，我們是妖族。」
這句話令姬夜二人大吃一驚，面色近乎惶恐。
妖族。
那是一個古老的種族。
妖族對於魔獸來說，相當於比蒙之於獸人，隱世神族之於人族，日月精靈族之於精靈族，蠻公之於蠻族，是領袖，也是精神象徵。
但是妖族，對於人類來說，一直是虛無縹緲的種族。
他們很少出現在人類面前，但每每出現在人類面前的妖族都是七階之上的強者。
那些史書之中的大妖，無不是修為通天之輩，敢於與諸神爭奪造化。
但是，千年以降，難見大妖。
自黑暗歷末期，人族衰落，對於各大魔獸山脈的佔據以及開發力度大大降低之後，魔獸山脈深處的景色，已是很少有人能夠看到。
而妖族，是拒絕人類的。
那些魔獸動亂，都是妖族指使、謀划的，為了維護自己的利益，維護自己的領地。
妖獸，是妖族的一員，多數妖獸在七階之後能夠化形成人，而魔獸則是需要在聖域才能夠化形成人。這是妖獸與魔獸的不同，也間接說明了妖族的強大。
而夢獸便是妖獸，夢獸來自北方的罪淵，是罪獸的一種，而罪獸則是妖族的一支，也是極其強大的一支。
「見過前輩。」
姬夜二人心中閃過千萬個想法，但表面卻終是平靜下來，躬身行禮。
「還可以，這個年紀，有三階的修為，而且是三大職業同時修鍊，也算是不錯了。」
蛇人遺老點了點頭，讚許說道。
他是一個鬚髮皆白的的老人，還保留著妖獸的一些特徵，皮膚為青色，臉上還有些許鱗片，微微反光。
雙手之上黑色的指甲極為粗厚，與妖獸的的雙爪相差不多，呈黑色。
「你是姬族的哪一脈？」
蛇人遺老望著有些拘謹的二人，微微一笑，打破了沉寂。
「我是姬易的孫子，姬天的兒子。」
姬夜與邵月相視一眼，輕聲開口。
二人此刻才真正平靜下來，收起了法杖以及騰龍劍，與蛇人遺老開始對話。
「姬天的兒子，姬易的孫子，是你啊，」老人感嘆一聲，隨即說道「十年之約已到，你確實是應該離開江城，來落日山林走走了。」
似乎是對姬易姬天以及那段往事非常了解，老人目露追憶之情，終是一聲長嘆。
蛇人遺老忽然冷笑一聲，一甩長袖，厲聲喝道：「姬易沒能踏入八階，姬天遠走邊疆，姬涯慘死，這是你的命，也是你的罪。」
他邁開大步，越過面色緊張看著姬夜的邵月，以及聽聞此言面露悲涼的姬夜，走上祭壇。
「是的，這是我的命，也是我的罪。我終會改變這命運，葬下這罪孽。」姬夜抬起頭，盯著老人，沉聲說道。
他握住邵月的手，用堅定而執著的聲音說：「我會醫治好月兒的腿，會找教會的執政官復仇，會讓那些在當年趁火打劫之人付出沉重的代價。」
邵月聽罷，面色變得柔和，她在自己心裡輕聲許下承諾，一定會陪著姬夜走到最後，不會讓他再度經受那沉重的孤獨。
「哦？這件事，十年以來，便是你爺爺和巫神殿都沒能做到，你如何認為你一定會做到這件事？」
蛇人遺老站在銅鼎之前，望著在月光之中遊走生長的植株，面色複雜，輕聲開口發問。
「因為我還年輕，而教會的那些人已經老了，東巫神殿之所以十年以來未能成事，除了這些年來巫神殿勢弱之外，更是因為這些年教會越來越強大。但是我們不會一直弱下去，而教會也不會一直強下去。」姬夜面色堅毅，右手放在胸前，沉聲訴說。
「可是你知道教會的十字軍這些年又有了多大的發展么，當年的執政官現在已經是教宗，而你不過是一個初入三階的少年。三階，在燕郡這偏僻之地還算尚可，可是你如果去和三位大公的子嗣相比，和那些王侯的子嗣相比，你這個年紀算是什麼？」蛇人遺老倒背著雙手，朗聲開口。
「我只知道加百列將軍在十八歲時不過初入四階，但卻擊敗了五階後期的帝國皇子，獲得了先鋒將軍的職位。」姬夜面色不變，淡淡開口。
「加百列將軍是大陸一代天驕，二十八歲便是率軍擊敗獸人八十萬聯軍，從而徹底絕滅了邪宗復興的希望，你有什麼資格和加百列將軍相比？」蛇人遺老轉過身，緊盯著姬夜，連聲質問。
「因為我們都姓姬。」姬夜淡淡開口。
蛇人遺老面露微笑，和聲說道：「確實不錯，我喜歡你這性格，也喜歡你的為人，我相信你會比肩甚至超過加百列，不，是姬連城。但是……」
「我需要時間。」
姬夜望著蛇人遺老，輕聲開口，然後姬夜俯身，恭敬行禮。
「見過族老。」
「你已經耽誤了三年的修鍊，卻也是沉澱了三年，我相信這幾年你進階會比常人快出許多，但是時不我待，所以我們這些老人才接連出現在你的面前，你應該知道，時間不多了。」蛇人遺老撫須長嘆，望著天際那兩輪弦月輕聲說道。
「還有多久？」姬夜聽聞，卻是面色一變，聲音有些發顫的問道。
「不到十年，不，是不到八年，如果不出意外，八年之後，東境就要亂了。」蛇人遺老望著姬夜，有些失落的說道。
「我們已經儘力了，但是誰能敵得過時間，黑塔之內的封印已經快要脫落，我族已經快要封鎮不住了。」蛇人遺老轉過身，看著那植株，繼續說道，「這是最後一次輪迴了，下一次，這株花就要凋落了。」
「這樣么。」
姬夜搖了搖頭，卻是低頭不再言語。
他其實知道的也不多，但是作為姬族的一員，以及十年之前那場動亂的親身經歷者，卻是比常人，甚至是一些王公知道的要多一些。
他知道諸族之間的一些不傳之秘，以及聖神留下的一些遺產在這數萬年來庇護過人族多少次。
但是，人族終究是內鬥不止，而外亂屢生的種族，位於大陸最為富饒的中部平原，便是難以逃避戰火。
北方的獸人，東方的海族，南方的精靈，還有治外區，這些如同枷鎖，封鎖了人族的道路，使得前路艱難。
獸人對於人族領地的渴望，數千年以來一直有增無減，北境的征戰，不管是復甦歷，還是黑暗歷，亦或者是黑暗歷之前的數千年都是一直沒有停息。
比蒙的皇帝一直希冀著能夠在人族富饒的平原奔逐，獸人的鐵騎數百年來一直在靈木峽谷之後不停遊盪。
如果不是埃克里爾大帝率軍奪回了靈木峽谷，人族今日的局勢還不知會是怎樣。
這些年來，精靈與人族之間的征戰略有放緩。
精靈帝國四分五裂以來，對外一直難有一個堅定的、強大的聲音，他們在大陸南部休養生息，似乎真正的遠離了戰端。
但是，近百年之前那場北伐，使得第四帝國割地，教會低頭，卻是被所有的人族記下。
那是雷碭山戰役，教會引以為傲的十字軍也沒能阻擋精靈的鐵騎，最終潰不成軍，一敗千里。
所以說，世界其實一直處於戰與火之中，只是之前，眼界不大，看不到而已。
「不提這些舊人舊事了，既然你們來了，那就聊一下你們的故事。」蛇人遺老卻是洒脫一笑，轉身走下祭壇，來到兩人身邊。
他仔細看了邵月一眼，又看了一眼邵月的腿，略一挑眉，說道：「終究還是能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