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常誠站在操場上，脖子上掛著哨子，麵前站著七個孩子，他打開手裏的戰術板夾，裏麵有一張寫著足球隊員的名字和班級表格，照著上麵開始點名。
“柯林！四年級。”
“到！”
“魏濤！四年級。”
“到！”
“薑雲濤！三年級。”
……
“薑雲濤！”常誠又叫了一遍。
“教練！薑雲濤好久沒來了。他爸爸不讓他踢球了。”柯林舉手叫道。
“嗯。”常誠看了看站在麵前的七個孩子，再看看表上十八個名字，不由暗歎道：“一半人都不到啊。”
常誠想了想，說：“同學們，排好隊，剛才沒點到名的按高矮順序自己報名。”孩子們迅速排好隊，開始報名。
“張傑，四年級一班。”
“王飛，三年級三班。”
“張成渝，三年級一班。”
“李瀟，二年級一班。”
“何超，一年級二班。”
常誠把名字記下，說道：“好，同學們，我是你們的新教練，以後就是我帶著你們踢球。可能直到你們小學畢業。好了，現在先熱身，圍著操場跑四圈。現在開始，出發！”常誠拍著手為小隊員們鼓勁。
在小隊員們跑圈時，常誠和肖誌從設備室裏把各種器材拿出來。小球員們跑完四圈，氣喘籲籲的回到常誠跟前，常誠帶著他們進行拉伸活動，關節活動，持續15分鍾。之後一人拿一個足球進行顛球訓練，常誠也可以看看這些小球員到了什麽水平，他該考慮怎麽教這些小球員。
十分鍾顛球，三個四年級的不怎麽樣，倒是三年級的張成渝還能顛幾下。而一年級的何超和二年級的李瀟屬於完全不會，不是顛球，而是追球。常誠感到頭有些疼。他沒想到有名的足球小學居然隻有這個水平，讓他昨天的準備的預案完全不能用。
常誠隻能臨時改變計劃，讓兩個小一點的進行基礎帶球，大一點的加強球感訓練。一套球感訓練動作下來，隻有張成渝完成的比較完整，其他幾個隻能算是接近及格線。
訓練結束，常誠把孩子們送到校門口交給家長後，拉住肖誌：“肖老師，待會有空嗎？我請你吃飯。”
“不了，謝謝你。”肖誌想都沒想拒絕了，今天他注意到常誠的訓練有些亂，跟他這個體育教育專業教的沒什麽兩樣，頓時覺得常誠又是一個來混日子的，上次見麵的信誓旦旦又成了空談，讓肖誌提不起一點興致，回應常誠的邀請了。
常誠也急了，一把抓住肖誌的胳膊：“幫幫忙，我有事想請教你。”
肖誌看著常誠急切的樣子，心一軟：“好吧，吃飯就不用了，有事就說吧，晚一點我還有事。”
“行，去辦公室說。”常誠也不矯情，拉著肖誌來到辦公室。
“我想問一下之前的教練員是怎麽訓練的？還有最後金教練走後訓練的情況。”常誠看門見山的問道，“還有今天訓練你也看出來了，這些孩子的基本功很差，這幾個孩子隻有張成渝強一些。我可能是太樂觀了，訓練預案做的高了些，我想問問，那些沒來的孩子的水平和這幾個都差不多嗎？”常誠一連串的問題問得肖誌有些懵。肖誌看著常誠誠懇的樣子暗想是不是看錯了常誠？回過神來的肖誌還是詳細的介紹了這兩年球隊訓練的情況。
常誠這才發覺這支球隊比想象中的情況還要糟糕，兩年來，教練如走馬觀花般的更換，訓練毫無質量可言，最後一段時間是肖誌在兼職帶隊，還有學校的體育課要上，根本無法兼顧，結果是訓練完全不成係統，有心踢球的孩子都去校外培訓機構學習，而隻抱著鍛煉一下心態的孩子幹脆就不來了。今天來的七個孩子基本都是家長忙，不能按時接孩子才留在足球隊訓練，現在訓練的孩子裏，除了兩個小的是剛被老師哄進球隊，其他四人算是踢得還可以的，沒來的那些孩子大部分還不如他們四個，隻有那個叫薑雲濤的孩子踢得很不錯，他爸爸花錢帶他去其它地方訓練足球了，不願他在學校裏荒廢掉。
常誠揉揉太陽穴：“這也是出過國腳的學校，怎麽變成這樣了？”
“還不是國腳害的，兩年前還不是國腳時，學校足球隊發展得挺好，自從入選國家隊後身價暴漲，連帶著學校教練身價也漲。被區裏教委和市裏足協列為典範。有人就削尖腦袋往裏鑽，混一段時間就成了什麽狗屁優秀青訓教練了。結果，原來願意幹的教練就被擠走了，來的這些人三天打魚兩天曬網的，都不是什麽好玩意。”肖誌也發起牢騷。
“大連東北路小學出的國腳更多，也沒見球隊變成這樣。”
“你當德育小學是東北路啊。”
兩人越聊越投機，直到手機鈴響，兩人才發現天已經黑了。肖誌按下接聽鍵：“喂，媽，我不回來吃飯了，您先吃吧。……”肖誌剛掛電話，常誠就對他說：“走吧，去我店裏吃吧，我請客。”肖誌這次沒有回絕，跟著常誠出了學校。
兩人一路來到常誠的店裏，高豔正在前台忙碌著，看見常誠進來，後麵還跟著一個清瘦的小夥子：“常誠，這是你同事？”
“是的，這是肖老師，學校的體育老師。這是我愛人。”常誠相互介紹一下。
“叫師傅弄兩個菜，我們還沒吃呢。”常誠一邊對高豔說，一邊拉著肖誌找了個桌子坐了下來。
“常教練，你家開店的？”肖誌左右看了看店裏，生意還不錯，“生意挺好的，你怎麽去做教練？這開店比在學校裏做教練要強得多啊。”
高豔正好拿了兩瓶礦泉水過來：“他就好這個，據說他在讀大學的時候，有個漂亮女孩追他，他怕妨礙到他踢球就拒絕別人了。”
“嗯，好吧，當我沒問。”肖誌神情有些古怪的看著常誠。
“去去去，忙你的去。”常誠揮揮手趕走高豔，尷尬的笑笑：“年輕的時候不懂事。”
吃完飯後，常誠把肖誌送到街口，“就送到這吧，你回去幫幫嫂子。”肖誌握著常誠的手。
“好的，路上小心，明天見。”常誠用力握了握肖誌的手，左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今天謝謝你了。晚上我再做個預案，到時候請你這個教育專業的幫忙看看。”
“我覺得你會當好教練的，你跟之前的那些人不同。”肖誌看著常誠的眼睛，鄭重得說道。
第二天，下午，放學後，操場上，還是七個孩子，常誠卻沒有沮喪，相反有些興奮。
肖誌還沒來，他今天要去學習，晚些時候才會來。常誠先帶領孩子們做完一套拉伸運動，活動關節。然後把他們聚集在跟前：“同學們，你們喜歡踢球嗎？”
“喜歡！”孩子們一起叫道。
“喜歡足球？那足球喜歡你們嗎？”常誠又問。
這次孩子們沒有立刻回答，在底下交頭接耳。柯林舉手回答道：“足球又不是人，它怎麽喜歡我們呢？”
常誠笑了笑，拿出一個球放在地上，右腳踩住足球往左腳上一撥，球撞到左腳彈了起來，右腳順勢圍著球繞了半圈，在球落地之前又顛了起來，兩隻腳換著顛了幾下後，一個大腳，把球踢得高高的，落下時常誠腳背輕輕一卸，球被常誠穩穩地停在腳下。“你們覺得足球聽話嗎？”
孩子們眼裏都是小星星了，異口同聲的叫道：“聽話！”
“為什麽聽話呢？”常誠笑道。
“因為教練技術好！”魏濤嗬嗬答道。
“少拍馬屁，沒用。”常誠摸摸魏濤的頭，“因為，足球喜歡我，他和我是好朋友。所以他願意聽我的話。”
“足球是你的好朋友！”王飛誇張地瞪大眼睛。
“對啊，看起來足球現在還不喜歡你們，你們能讓足球喜歡上你們，和你們也交上朋友嗎？”常誠笑眯眯的問道。
“能！”孩子們爭先恐後的回答。
“好，我們來看看誰最先和足球交上朋友。現在每人拿一個球，圍著操場帶球跑，兩圈，不要求時間，隻要求球始終要在腳下，不要把你的朋友搞丟了哦，記住了嗎？”話音剛落，孩子們拿上球，風一般的跑了出去。
“李瀟，你慢一點，記住教你的帶球方法，別讓你朋友跑了。”
“何超，你朋友跑了，撿回來，回到原地重來。”
……
操場上不停響起常誠的聲音，還有孩子們的歡笑聲。學校門口有一個小孩呆呆地看著操場上足球隊訓練，小腳不停地踢著地麵。
“薑雲濤，你爸又來晚了？”一個女老師問正在發呆的孩子，“要不要打個電話給你爸？”
“不用，我等一會。”發呆的薑雲濤搖搖頭，繼續對著操場發呆。女老師順著他的目光看去，看見操場上正在進行顛球訓練的足球隊。孩子們雖然有些笨拙，但是他們很認真，很努力的樣子，讓人覺得這幾個孩子組成的球隊充滿活力和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