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

  早上，常誠急匆匆趕到學校會議室，肖誌在會議室門口等著他，“來了，別著急，校長和教導主任還沒來。”


  “籲～，還好，我可不想第一次開會就遲到。”常誠拍拍胸口，“今天開會什麽內容？”


  “沒什麽內容，領導講講話，喝喝茶，吹吹牛。”肖誌壓低聲音說。


  常誠有些無語，這麽緊趕慢趕的跑來開會，結果是個茶話會。


  肖誌拍拍常誠：“進去坐著吧，校長馬上就到了。開完會還要訓練呢。”


  不一會兒，坐在角落裏喝著礦泉水的常誠看見李校長一臉陰沉的走了進來，手裏拿著一遝紙，後麵還跟著一個歲數五十左右，挺著個將軍肚的男人。


  “奇怪了，校長沒有拿茶杯來？估計有情況。”肖誌小聲的對常誠說。


  李校長向大家介紹：“這位是區教委的辦公室主任，大家歡迎！”


  啪啪啪，一陣掌聲，常誠也跟著有氣無力的拍了兩下。那男人對著大家點點頭，雙手虛按兩下：“諸位老師好，我就是個旁聽的，大家繼續。”胖男人坐在旁邊的沙發上，馬上有一人送上一瓶礦泉水。


  李校長繼續說道：“今天區教委發了文件，先發給大家看看。”旁邊一人趕緊接過李校長手上的紙，發了下去。李校長伸手在桌上一抓，抓了個空，才發現茶杯沒有帶過來，另一邊的人立刻送上一瓶礦泉水並擰開瓶蓋。李校長喝了一口才繼續說道：“這是市裏晚報杯小學生足球比賽的賽程及安排。區裏要求我們學校作為足球特色的典範，一定要取得好成績。常教練！”


  “在呢。”常誠站起身。


  “好，坐下，坐下。你有信心嗎？”


  沒等常誠開口，肖誌插道：“當然有信心，常教練現在很受球隊歡迎。”


  “好！有什麽困難，可以提，我們全力支持。”李校長點點頭。然後，沒有然後了，會議又成了茶話會。


  會議結束後，常誠拉住肖誌：“為什麽不讓我把問題提出來，球隊現在問題一大堆，怎麽能取得好成績？”


  “私下說，我們私下跟李校長說，教委的人在這裏，球隊的問題會駁校長麵子的。”肖誌拉著常誠慢慢的拖在後麵。


  下午，常誠坐在自己辦公室裏準備今天的訓練方案，肖誌從外麵進來：“老常，區教委的走了，我們去校長辦公室吧。”


  “不用，我去就行了，你下午還有課，別耽誤了。”常誠收好文件夾，直接往校長辦公室走去。


  校長辦公室門口，常誠敲敲門。“進來。”裏麵傳來李校長的聲音。常誠推門進去打了個招呼：“李校長。”


  “哦，常教練啊。正好要找你呢。”李校長看見來人是常誠，招呼道。


  “李校長有什麽事先說吧。”常誠坐在李校長對麵的椅子上。


  “還是足球隊的事情，自家事自己清楚，我就想問問，現在訓練得怎樣？”


  “我也是來跟您說說足球隊的事，球員都已經開始進行係統訓練了，您不用擔心，但我們還需要先盡快解決幾個問題，解決好了才球隊才能完全走到正軌上。”常誠直截了當的說道。


  “好的，你先說說球隊的問題，我們一起想辦法解決。”李校長做出洗耳恭聽的樣子。


  “好，先說需要最先解決的，球員問題，到現在球隊隻有十人訓練，到時候打比賽連上場的人都不夠，而且高年級一個都沒有。如果球員找齊，我一人照顧不過來，還需要一個教練。還有，這次比賽一放暑假就要開始，還有兩個月不到的時間，時間很緊。球隊也需要打比賽，習慣熟悉比賽氛圍，以免正式比賽時候緊張，不能發揮正常水平。”常誠接過李校長遞過來的礦泉水喝了一口，“最後說一下，這些孩子們就算是有羅納爾多的天賦，短短兩個月不到，就不要想取得多好的名次了，隻能盡力而為吧，走多遠算多遠。”


  李校長沉默了一會，問道：“不能取得好成績嗎？”


  “盡力而為。”常誠簡單直接的又重複一遍。


  “這樣吧，球員問題不著急，我找一下金教練，看能不能比賽時借幾個球員我們學校。”


  “借？怎麽借？”常誠疑惑地看著李校長。


  “借幾個小球員，頂替我們學校的，名字用我們學校的學生的名字，這樣就不會出問題。這幾年我們就是借來幾個球員，才取得較好的成績。”李校長的話讓常誠升起一股無名火，熊熊燃燒。


  “去年是去年，我還不是這個球隊的教練，今年是今年，我已經是這隻球隊的教練，我不允許這種事在我的球隊裏發生。”常誠盯著李校長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說道。


  李校長嚇了一跳，有些奇怪地看著常誠：“常教練，這幾年，我們都是這樣過來的，而且不僅是我們學校，其他學校或多或少都有借來的小球員，要不然怎麽能取得好成績。那些沒有路子的學校那一次不是墊底。”


  ……


  辦公室裏傳來一陣陣爭吵。


  “我不需要，你先幫我把球隊裏的球員招齊吧。麻煩你了。”常誠有些心灰意冷，“我先走了。”


  “小常啊，你怎麽就不開竅呢？”李校長痛心疾首，氣得直拍桌子。


  回到辦公室的常誠收拾一下情緒，開始準備下午的訓練。不一會，肖誌下課回到足球隊辦公室，看見常誠一臉陰沉，問道：“談翻了？”


  “嗯，肖誌我問你，前幾年參加比賽都是外借的球員嗎？”


  “啊，是啊，每個學校都有，我們學校能借到職業梯隊的呢。”肖誌有些自豪。


  “你是學教育的，你想過我們學校這些小球員會怎麽想？對他們人生第一個教授知識的學校怎麽看？我不是什麽聖人，我也作過弊，打小抄，撒謊騙人，自私自利，但每個人心裏都有一塊淨土，我的是家和足球，你的呢？以後這些孩子的呢？”常誠眼裏閃著光，看著肖誌。肖誌沉默了，臉上的自豪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茫然。


  不知道是教委領導來校的原因，還是和校長吵架的原因，今天訓練又回歸兩人，都是高年級的，一個五年級一班的廖晨，一個六年級一班的江曉旭。再加上上次回歸的兩個四年級三班的張卓和李偉。總人數已經有十二人，常誠稍微鬆了口氣。不過很快就發現一個問題，沒守門員，名單上的兩個守門員還沒回來，看樣子要自己去跟學生家長做做工作了。


  這天訓練完後，看見一個男孩在籃球場上笨拙的投著籃，而旁邊有一個三十歲左右的少婦笑盈盈的看著孩子投籃，男孩投籃很笨拙，投了好幾個，一個都沒進，好幾個都砸在籃框邊上反彈開，但是他對籃球落下的點判斷十分準確，總是在球沒落地的時候接住籃球。常誠不由得停住腳步看著這個孩子努力地投籃。直到那少婦叫了一聲：“馮雅辛，時間到了，我們回家了。”


  馮雅辛？常誠一個激靈，這不是名單上守門員的名字嗎？常誠顧不上許多，三步並作兩步敢上前去：“您好！這位同學是馮雅辛吧。”


  “是的，您是？”少婦奇怪的看著來人。


  “哦，我是學校足球隊的教練，您是他家長吧。”


  “你好，教練，我是他媽媽，你有事嗎？”少婦的語氣立刻變冷。


  常誠感到有些尷尬，為了足球隊隻能硬氣頭皮繼續說：“是這樣的，您兒子之前參加了足球隊，我想問一下，什麽時候能回來訓練。”


  “哦，這段時間都沒空，他準備去參加籃球培訓了。”


  常誠心裏暗罵學校把球隊搞得烏煙瘴氣，臉上卻堆起笑容對著馮雅辛的媽媽說：“是這樣的，我是前兩個禮拜剛調到這個學校，這個學校作為有名的足球學校有不少好苗子的。作為新教練，能和孩子們共同學習提高也是我的榮幸，現在球隊很多人都回來訓練了，還需要一個優秀的守門員，我聽肖老師說過，馮雅辛就是個優秀的守門員。所以我真誠地邀請馮雅辛回到球隊。”


  少婦臉更冷了：“不去，難道還要我兒子回去坐在板凳上，看著不知從哪裏來的小孩守門嗎？”


  常誠一聽就明白了，估計這孩子參加過比賽，隻是無法上場，位置被借來的小球員頂替了。於是正色道：“之前的事，我向您和您的兒子馮雅辛道歉，這次我向您交個底，不會有外來球員了，隻要我還是這個學校的教練。”


  晚上，常誠接到周朝陽的電話，周朝陽告訴常誠說校長很生氣，不過沒什麽大不了的，周朝陽寬慰常誠，讓他就照自己的想法辦，他會幫助常誠解決學校的一些問題。常誠從周朝陽聲音裏聽出來無奈，也聽出了期待。


  第二天訓練時又多了一人，馮雅辛被他媽媽送過來歸隊，常誠心裏一陣激動，感激的向他媽媽點頭致謝。現在訓練人數也多了，常誠設計的遊戲讓孩子們的歡笑聲充滿了整個學校，常誠心情逐漸好了起來，聽著孩子們的歡笑聲，看著這些孩子一天天的進步，常誠越發下定決心，要讓這些孩子參加比賽，要讓他們知道自己是獨一無二的，是不可替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