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
廖晨回來了，常誠也沒把南主任的話放在心上，依舊按自己的方式訓練。一周過去了，學校除了留守人員，也就是足球隊每天都來訓練。這兩天常誠每天都能看見李校長在教學樓樓道裏看他們訓練。
“學校不是放假了？怎麽李校長還在學校？”黃競趁休息時候問常誠。
“我也不知道，可能是定安俱樂部的李經理要來了吧。”
“一個多禮拜了，還沒影，估計黃了。”黃競推斷說，“一個北京的球隊，不在北京找梯隊，跑我們這來找？我是不信的。”
“你估計沒看新聞吧，現在足協提出加強青訓梯隊建設，沒有完整的青訓梯隊是不能報名參加聯賽的。好多球隊都在找學校合作。估計北京的小學不夠他們選的。這青訓梯隊呢是一個金字塔。年齡最低的應該是最多的，然後一層層篩選，優秀的留下晉級到下一個梯隊，不行的淘汰，最後留下來的才是進入一線隊的優秀球員。這樣的青訓體係才是正常健康的。你看看，中國哪家球隊有這樣的青訓？”
“好像沒有。”黃競想了想，“遼寧好像還可以，大連也行，山東也有。”
“對啊，寥寥幾家，而且中國選材也很有問題，甲A當時搞體能測試，不就是一個笑話嗎，那不是在選足球運動員，而是選長跑運動員，再說青訓裏，不是又高又壯的，就是速度飛快的。靠意識踢球的反而選不上。我想你們看球的時候也發現，中國的一些年輕球員，跑得快，又高又壯，踢球的時候卻總是讓人著急，出現空檔卻看不到，也看不到自己的空檔，眼裏隻有球，和跟前的兩人，隻有他們在積累了一些經驗後才會慢慢強一些，而那些有視野，有意識的卻因為身體原因落選的不計其數。這就是青年隊選材的問題，隻看身體，忽視意識。黃競你一直在踢球，你是怎麽被淘汰下來的呢？”
黃競沉默了，他的夢想是馳騁在賽場上，可最後選拔時，速度不快，個子不高，體力勉強。這是對他最後的評價，卻忽視了他數次比賽助攻王的稱號。混跡幾年後，由於打不上比賽，最後隻能去體院進修了。
“行了，訓練吧，你也不看看中國有多大，多少人，兩三個俱樂部有什麽用？”常誠站起來招呼小球員們開始下一個遊戲。
“李校長，兩周前，南主任已經提出這訓練方式需要改進。我們球隊是很有誠心的和你們學校進行合作的。”李經理喝了口水。
“李經理，這位教練可是老周推薦的，而且水平很不錯，你也看了他們比賽的，我們年齡是最小的，實力卻是名列前茅的。他的訓練方法孩子們還是很喜歡的。”李校長笑著回答。
“李校長，這我不讚同，這個年齡段是足球訓練最重要的階段，會影響一生的，所以，要用科學的方法進行訓練提高。”另一個穿著運動服的年輕人說道，“而且，我聽說他剛拿到D級教練員證書不久。這樣的教練能有什麽科學有效的方法訓練孩子？”
“張教練，常教練是老周，周朝陽教練推薦的，還大力讚揚了常教練的訓練方式，也在不久前組織其他教練員來參觀學習。”李校長暗想，你以為我不懂球嗎？當年老周和我搭檔的時候，你還在娘肚子裏呢？
“李校長，張教練已經取得B級教練員證書，也是我們俱樂部一員優秀的教練，他在少兒足球理論和訓練方法出過不少具有建設意義的建議，也在體育學院裏發表過有關論文，得到過國內外一致好評，我想他應該比常教練更合適小學階段的訓練吧。”李經理緊接著又說道：“當然，常教練也可以留下輔助張教練。”
李校長沉默了，江城其他足球小學除了為江城的足球隊提供人才，還有不少球員被外地球隊簽走。基本上沒看過德育小學。現在有一個機會，能讓德育小學的足球特色重新發揚光大。可這個張教練有點嫌人。他並不想換掉常誠，不光是因為周朝陽的原因。這兩個禮拜看小球員們訓練，進步太明顯了，幾乎是一天一個變化。而孩子們發自內心的笑容都說明一個問題，他們是真的喜歡這個教練。連本來來兼職的黃競都願意留下了跟著常誠，黃競可是體院的高材生，已經拿有C級教練員證書。或許放棄這一次機會，會有更好的機會在等著德育小學吧。
這時，張教練突然說道：“周朝陽？這名字好熟。”
“哦，老周是亞足聯的講師。中國第一批足球講師。”李校長心裏有了決定，“他推薦的教練一定不會錯，所以我們德育小學還是需要他來帶隊。”
“哦，原來是周指導。”張教練沒再做聲了。李經理也聽過周講師的名頭，低下頭思考一陣後，又和張教練低語幾句。最後跟李保軍說道：“這樣吧，李校長，我想有些細節我們再和俱樂部溝通溝通，我可是誠心誠意的希望能與德育小學合作的。”李經理起身告辭：“李校長，我這段時間都會在江城，我們隨時保持聯係。”
“好的。”李校長送走兩人，又站在樓道看著孩子們訓練。
“聽說了嗎？”肖誌跑到辦公室裏，常誠和黃競正在討論下一周的訓練計劃。看見肖誌慌慌張張跑了進來：“怎麽了，女朋友把你踹下床了？”黃競打趣道。
“去！”肖誌推開黃競，坐在常誠麵前，“我剛聽門衛說昨天那個李經理來過了。門衛好像還聽到他們說希望把你換掉，你聽說了嗎？”
“沒有。”常誠似乎不太在意。
“你不著急嗎？”肖誌有些急了。
“一邊去！”黃競推開肖誌，“消息太落伍了，昨天下午李校長就跟我們討論過了。老常是不可能走的。別打攪我們討論問題。”
“啊！我怎麽不知道？”
“誰讓你下午陪女朋友去了。”黃競嗬嗬笑道。
“不跟單身的說話了。”肖誌扭過頭看著常誠，“是真的嗎？”
“是的，我不會走。”常誠繼續在本子上寫著。
“那不對啊，聽門衛說，如果不用他們帶來的教練就會失去這次合作機會。”
“以後比賽取得好成績，你還怕沒機會？”黃競低著頭看著常誠寫的下周計劃，“你耐力訓練，力量訓練是不是最好加點。不能沒有啊。”
“誰說沒有，這不是嗎？”常誠敲著計劃方案。“有氧，無氧耐力訓練這裏都包含了。”
“可這都是有球訓練啊。”
“有球就不能練耐力了？一定要跑圈嗎？要不你試試這一套下來，你隻要能堅持三組，中間不休息，就算你厲害。”
“試一試看看。”肖誌唯恐天下不亂。
“要不你來？”黃競看完訓練計劃，對肖誌笑道，“你也是練體育的哦。”
訓練場上，肖誌趴在地上，不停地喘著氣，球滾在一邊，“上…上了…你們…的當！”
“老常，你的球隊越來越強了，這樣下去明年晚報杯有希望拿冠軍啦。”說話的是江教練，是周朝陽的學生，在足協裏帶U12。自從上半年在周朝陽的撮合下和德育小學進行交流後，兩隻球隊就經常性的交流比賽。這天兩隊有進行了一場比賽，雙方小球員都受益匪淺。
“那裏話，你們要參加的話就沒我們什麽事了。”
“對了北京定安的人走了嗎？”
“走了，和學校達成共識了，簽了合作協議。和職業俱樂部合作對球隊也有好處的。”
“我跟你講啊，別和別人說。當時他們準備把你換掉，李校長沒同意，後來就隻達成名義上的合作，也就是說，隻是應付足協對俱樂部的梯隊考核。過了就和他們俱樂部沒關係了。”江教練壓低聲音說。
“你怎麽知道？”
“周指導說的。別到處說，自己有數就行。”
常誠明白這周指導在提醒自己。他也不想和這些人扯上關係，他隻想帶隊訓練，去贏得比賽。
時間很快。中國隊出人意料的獲得亞洲杯亞軍，倒是讓中國足球小火了一把。接著馬上就要開學了，老師們也先一步返回崗位。
這天剛剛訓練完，就被叫到校長辦公室。進到辦公室，裏麵除了李校長還有一位四十左右的中年男人，國字臉，梳著一個三七開的分頭，帶著一副金邊眼鏡，文質彬彬的模樣。看見常誠進來站起身來。禮貌的點點頭，表示問候。
“常教練來了，介紹一下，這是剛調來的龔校長。”
“李校長說笑了，我隻是個副的。”那文質彬彬的男人笑道。
“我就這一兩年退休，這個學校的擔子還不是你擔起來。”李校長揮揮手示意不用再說了。“這是常教練，學校足球隊的教練。作為足球特色的小學，你可以先負責球隊這一塊的工作。你們兩人也可以好好交流一下。”
常誠禮貌的和龔副校長握了握手。閑聊了一會兒，龔副校長剛到學校需要熟悉業務，就先離開了。常誠也隨後離開校長辦公室。
新的學期即將開始，常誠也要考慮一下訓練和學習之間的協調問題了，他可不想升了級的小球員們出現廖晨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