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心存一念
琴瑤宮，姻緣殿。
「珠兒，珠兒！你猜我出門看見誰了。」姜昇夾著本《神族史記》踏進了殿內，坐到紅鸞身旁的軟墊上，神神秘秘的開了口。
紅鸞正通過姻緣鏡聆聽人間有情人祈願，祈願人是一位頗耐看的年輕姑娘和一位腦滿腸肥的中年員外，她正在心裡吐槽著如今這世道以金錢定姻緣，著實現實的時候，姜昇恰巧帶了個八卦回來。
紅鸞揮袖收了姻緣鏡，重重的舒了口氣，轉頭笑道：「洗耳恭聽。」
「水神。」
「阿若出個門，有什麼稀奇法？哥，你不會還叫阿若水神吧。妹妹可救不了你哈……」紅鸞聽了兩個字，胳膊肘搭上姜昇的肩，嘰里咕嚕的叮囑了一大堆。
姜昇豎起三個手指，貼在耳側，展示給紅鸞，說：「我說的就是洛汐上神！天地可鑒！」
紅鸞將視線移到了姜昇手裡的書上，驚訝道：「你不會在藏經殿看到的阿若吧。」
姜昇迅速點了下頭：「二樓，都是術法典籍的那排架子那。」
「身邊啊，老多竹簡了，跟我以前批的奏章差不多高都。」姜昇張開雙臂形容了一下竹簡的廣度，又比劃了一個高度，那表情，活脫脫的像一個沒見過什麼世面的鄉巴佬。
也是，帝女貪玩成性，從不好好鑽研術法，她身邊有這麼多的竹簡……哪怕說帝女在桌子旁坐了一時片刻，也會成為神界口中的稀奇事。
紅鸞將臉轉了回去，垂下頭，欣慰地笑了笑。
帝尊，尊后，若水長大了。
您，在離恨天上，定會欣慰吧。
「珠兒，你怎麼哭了呀。」姜昇見紅鸞神色不對，伸出新衣服的袖子，就要去給紅鸞擦眼淚。
「沒事，我高興。哥你真是的，新衣服，不珍惜點.……」紅鸞自袖口拿出一方帕子，擦了擦眼淚，打開了姜昇的手，嗔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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寢殿角落陰影處，一團黑影凝成了一個人形，向坐在桌前批閱事務竹簡的朝戈作了個禮。
「帝尊。」
朝戈筆也不停，直接道：「說。」
「關於神魔大戰，魔界為何能夠趕巧利用雷火掩護攻入天宮，屬下已經有了眉目。」
朝戈又一次的在竹簡末尾批了個「閱」字后，撇了撇嘴，淡淡道：「說重點。」
「琴瑤上神。」
硃筆一頓，朝戈面色陰沉了幾分，緩緩抬眼：「依據。」
「只需測試琴瑤上神體內有無魔氣便可。」
「我知道了，退下吧。」
人形重新在原地化為了燭下黑影，朝戈放下硃筆，以手掩額，緩緩闔眸，心亂如麻。
阿鸞，希望，不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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琴瑤宮，姻緣殿。
紅鸞聆剛聆聽完一對有情人的請願，指間捻了段紅線，提筆要為這對有情人掛牌牽線時，朝戈的傳訊靈蝶由窗外翩翩飛來，落在了紅鸞的手背上。
今夜子時，露華亭見。
「大半夜找我這個牽紅線的神仙議論要緊事？」紅鸞不解地揚了揚眉，將手背湊近仔細瞧了瞧。「這真的是朝戈的傳訊靈蝶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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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時，神界，二十六天，露華亭。
紅鸞守時到了露華亭，卻見朝戈早早就坐在了亭中。
「帝尊。」紅鸞作禮道。
「你我之間，若非眾神官前，無需多禮。」朝戈抬手示意紅鸞坐下。
「禮數是應有的。」紅鸞坐在了朝戈對面的石凳上，開門見山道：「不知帝尊深夜召下官前來，所為何事。」
「近日政務繁忙，實在是抽不開身，明日是母后的生辰，阿鸞，替本座去看看母后吧。」
言罷他又從袖中拿出一方錦盒，道：「這是父帝與母后定情之物，亦是母后心愛之物，勞煩阿鸞，幫本座帶與母后。」
紅鸞畢恭畢敬地雙手接過，道：「是，下官應做的。」
朝戈笑道：「再替本座同父帝母后問安，要他們不要怪罪本座。」
「是。」紅鸞應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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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宮之後，紅鸞端詳著手中這殷紅的一方錦盒，目光漸漸暗淡下來。
盒子里並非什麼先尊后的心愛之物，而是一串偽裝的極好的驗魔石。
這是一次來自天界至尊明晃晃的考驗，不接，是做賊心虛，接了，是作繭自縛。
紅鸞自己的身體，自己清楚，現在的她，恐怕，做不到讓驗魔石毫無反應地躺在自己的手上。
自她歷劫歸來，她的神識發生了微妙的變化，另一個自己沒有隨著姜珠的湮滅而消失，反而是重新陷入了沉睡。
神界清氣盛，可以讓紅鸞暫時壓制住另一個自己，那個自己生而帶有戾氣，是紅鸞心中慾念的產物，說白了，便是一種偏向「魔」的存在。
也就是說，如果她願意，她便可以隨時做到遠古洪荒諸神那般，一念成神，一念成魔。
而現在神界有天帝正在追查神魔大戰魔族時機掐的恰到好處的原因，並查出神族有神官監守自盜，叛離本族的說法，紅鸞猜想，朝戈做事謹慎周全，這不知從哪傳來的小道消息，八成就是他這個天帝自己放出來的。
他已經懷疑她了，只不過礙於昔日的情面，不好明著驗證。
無力感突然襲來，紅鸞只覺得自己仍在那場巨大的局中，棋子一般，令人擺布，脫身不得。
這場從凡間到神界的局，做的如此之大，紅鸞自省千年來自己從未樹敵，到底是誰為了她一介無權無勢徒有天帝侄女頭銜和一身靈力的小小的紅線仙，做到如此地步？
若非自己的仇人，那邊只能是阿爹和阿娘的仇人了，阿爹阿娘隱居凡間百年，且殞身日久，自己都記不清他們的樣子了，那便更不可追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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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鸞連夜將凰歸送去了洛汐宮，以凰歸劍靈姜昇想同洛汐上神探討術法為名交給了若水宮內的值夜仙娥。
隨後回宮連夜加固了自己的神識，以確保另一個自己不會被驗魔石激發出來。
一切準備好后已是凌晨，日頭微醺，紅鸞拿好了錦盒，騰雲去了離恨天。
守護離恨天的神獸玄鳥因為她的血脈沒有阻攔她，她一路順風順水的到了離恨台後的鴻蒙殿內，將懷中的錦盒放在了帝后的牌位旁，隨後跪在了天帝和帝后的牌位前，恭恭敬敬地拜了三拜。
盒中的驗魔石沒有異動，所以這鴻蒙殿中的守護禁制也沒有異動。
紅鸞自心底舒了口氣，她可不想和神獸玄鳥大打出手，回宮之後，得趕緊解決神識內的小黑點，若哪日另一個自己衝破她的壓制了，天庭之上，她可就百口莫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