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奶糖酥

  黑色的邁巴赫在舒宅大門外停下,舒湄解開身上的安全帶,扭頭望向左邊。

  駕駛座的男人目光直視前方,連個餘光都沒有施捨給她,渾身散發著生人勿近的低氣壓。

  放在膝蓋上的手指糾結地攪在一起,她鬱悶地低下頭。

  津北生氣了怎麼辦?

  從她把禮物還給他后,他就沒有理過自己了……

  狹小的空間里安靜地只剩下兩人起伏的呼吸聲,舒湄伸手輕輕扯了扯他黑色的襯衫袖子,軟糯地開口。

  「津北,不要生阿湄的氣了好不好?」

  傅津北的呼吸一頓,隨後不著痕迹地挪開了胳膊,扭頭看向左側的窗外,留給她一顆覆了紗布的後腦勺。

  舒湄再也沒有勇氣去叫他的名字,咬著唇坐了一會兒,從挎在身前的小包包里拿出了一顆她最愛的糖果放在擋風玻璃前的置台上。

  「那、那我明天再來看你……」明天津北應該就不氣了吧。

  見他還是沒有理自己,舒湄失望地推門下車。

  車門開啟的聲音傳來,傅津北扭過望向女孩兒的背影,在她轉身的同時又飛快地挪開了目光。

  她捏著包包的鏈子透過車窗看向他,揮了揮手。

  「津北,再——」

  「見」字還未脫口,面前的車子已經駛離了她的視線,舒湄望著他離開的方向在原地站了很久,才垂喪著腦袋進了家門。

  拐彎處,邁巴赫車尾的紅燈亮起,緩緩停了下來。

  身側的車窗滑下,徐徐夏風灌進車內,男人單手扯開脖子上的紐扣,來紓解從心底翻騰上來的那股煩躁。

  目光不經意地一瞥,落在了副駕駛座前,幾秒過後傅津北伸手將那枚孤零零的糖果取了過來。

  他鮮少會對她生氣,寥寥幾次。

  每次望著她可憐兮兮的模樣就說不出來狠心的話,他記得那次阿湄仰著腦袋問自己。

  「津北津北,下次你再生氣的話,阿湄給你糖,你可不可以不要氣了?」

  在她簡單的世界里,沒有什麼是糖不能解決的。

  生氣嗎?

  其實不是,他只是對自己感到挫敗而已。努力了這麼久她終於把自己放在了心上,可他是一個貪得無厭的人,想要的遠遠不止這些。

  他在逼她,同樣也是在折磨自己。

  原本傅津北已經做足了耐心,無論怎麼樣只要阿湄在自己觸手可及的視線範圍就好。

  他想不急,慢慢來,多久自己都能等,等她一步一步地走到他的身邊來。

  可楚易的出現,打破了傅津北所有的計劃。

  在遊樂園裡目睹著女孩兒對著另外一個男人露出純真燦爛的笑容時,他第一次有了恐慌感。

  他怕,自己守護了這麼久的阿湄最終投入了別人的懷抱。

  那枚戒指他準備了很久,替阿湄戴上的那一刻,心底缺失的一塊碎片終於被填補上,他摩挲著她瑩白的手指,已經開始忍不住地幻想他們的婚禮和未來,可下一秒她卻親手將他所有關於美好的幻想撕裂開來。

  挫敗與無力充斥著四肢身骸,傅津北閉上眼疲憊地靠在椅背上,將那枚糖果緊緊地攥入手心。

  第二天舒曼開車送舒湄去淺雲灣,被告知三哥已經去了公司。

  第三天去,人依舊不在。

  ……

  一周后,舒湄終於意識到那天津北說的話是真的了。

  他說:「阿湄,在你考慮出結果之前,我想,我們不用再見面了。」

  津北哥哥真的不理她了……

  正開著車注意前面路況的舒曼忽地聽到身邊傳來女孩兒的啜泣聲,她側過頭就看到她姐閉著眼睛,兩條小水柱從眼眶滑落,急忙將車子停靠在路邊,出聲詢問。

  「姐,你怎麼哭了?」

  「曼曼……津北哥哥不理我了怎麼辦?」

  舒曼聽的一臉糊塗,不就是來了幾回三哥剛好不在家嗎?怎麼她就覺得三哥不理她了。

  抽出兩張紙巾替她擦掉眼淚,舒曼開口安慰著。

  「三哥估計最近比較忙,等哪天不忙了,我帶你再去看看他,不哭了好不?」

  她搖搖頭,眼淚落得更凶。

  「津北說以後不要見我了,他生阿湄的氣了……」

  這裡面還有自己不知道的內因?

  舒曼想起這兩天她姐似乎心情一直都不太好,向來過得比誰都開心的舒湄好像總垂喪著腦袋不說話,連平時喜歡的畫室都沒有再進去了。

  看這個樣子,那天在自己走後他們之間發生了什麼不愉快的事情。

  「姐,三哥為什麼說以後不要見你呀?」

  舒湄哭的哽咽,肩膀一抽一抽地低聲將那天的事情說了一遍。

  她聽的雲里霧裡,但也大概了解了是怎麼回事。

  在知曉三哥竟然送了她姐一枚戒指求婚時,心底掀起驚濤颶浪,半天都沒緩過神來。

  她結結巴巴地詢問。「那姐你不想嫁給三哥嗎?」

  舒湄腦袋一團漿糊,她點點頭又搖搖頭,流露出糾結的神情。

  「津北說結婚要兩個人生活在一起,可阿湄捨不得舅舅、舅媽還有曼曼。我問他可不可以都在一起,不要分開,他說不可以,阿湄就把戒指還給他了……」

  雖然……這個時候笑有點過分,但——

  求婚被拒這種事發生在傅家三少傅津北身上……

  咳咳……舒曼強忍著笑意,這麼看來三哥還是挺慘兮兮的,也難怪抑鬱地連她姐都不願意見了。

  伸手拍了拍舒湄的肩膀,她出聲安慰。「先不哭了,我一會兒就去找他問問行不?」

  舒湄抹掉眼淚,淚眼模糊地望著她,抽噎說到。

  「曼曼,你幫我跟津北說對不起,讓津北不要不理阿湄……」

  「好好好,我去說。你別哭了,眼睛都成核桃了,三哥要是見到你這醜醜的模樣,就更不會理你了。」

  一聽她這麼說,舒湄連忙用手背抹掉眼淚。「不哭、我不哭了。」

  舒曼望著姐姐低埋的腦袋嘆了嘆氣,重新啟動了車子。

  哪怕現在的舒湄變成了這樣,把過去遺忘的一乾二淨,有些東西卻早已經在潛意識中根深蒂固,成了習慣。

  舒曼找完傅津北回來時已經是晚上,夜空繁星密布,路兩旁亮起一排排橘黃的路燈。

  車子駛入大門,就看到坐在台階上靠著柱子一副瞌睡至極又不敢睡的舒湄。

  想到和三哥之間的談話,她明亮的眸中劃過一抹幽光,推開門下了車。

  見到妹妹回來,舒湄頓時清醒過來,忙站起身湊上去,滿含期待地看著她。

  「曼曼,你有見到津北嗎?他說原諒阿湄了嗎?」

  張了張口,舒曼神情不郁地低聲說到。

  「姐,不用等了。以後他都不會來見你了。」

  臉上的笑容僵住,舒湄愣了半天才回過神,焦急地握住她的手。

  「曼曼,津北他是不是還在生我的氣……」

  「不是。他沒有生你的氣,只是以後他不能來見你了。」

  她眼神里充滿了困惑與失落。「為、為什麼?」

  「三哥要結婚了,和曲家的曲穎。」

  結婚……

  津北說結婚是要和最喜歡的人生活在一起。

  他不來找她,是因為他已經有最喜歡的人了嗎?是不是以後他都不會來找自己了……

  望著女孩兒失魂落魄的模樣,舒曼摸了摸鼻頭,想說些什麼,最終也只是意味深長地嘆著氣拍了拍她的肩膀。

  「別難過了。三哥結婚,是件開心的事,我們應該替他感到高興。」

  開心……

  胸口好悶,像是有什麼緊緊地揪著她的心臟,難受的說不出話來,眼淚如珠子般從蒙著水霧的眼眶裡砸落。

  可為什麼……她一點都不開心?

  *

  一個多周沒有見到他的小姑娘的傅津北並沒有好到哪兒去,只能沉浸在工作里,靠忙碌來麻痹神經。

  幾天都睡在辦公室,他原本只是想回趟淺雲灣取資料。

  車子轉過彎,照亮漆黑的大門,也照見了那抹蜷縮在角落裡的身影,傅津北的目光驀地一縮,下一秒飛快地推門跑過去。

  被強光籠罩的舒湄不知道已經等了多久,她眯起眼用手指遮住光,卻看見了從光中走來的人。

  「大半夜你一個人跑來知不知道有多危險!你舅舅他們呢?為什麼沒有人看著你!阿湄,你知不知道你這樣很任性!」

  劈頭蓋臉的責問從頭頂響起,窺見男人臉上的厲色,舒湄咬著唇站起身,一頭撲進他懷裡,委屈地哭泣道。

  「津北,不要娶別人好不好?不要不理阿湄……」

  傅津北的身體一僵,垂眸凝視著懷裡緊緊摟著自己的女孩兒,很久過後,滾動著喉嚨沙啞地問到。「你……不想我娶別人?」

  「不想……不想,阿湄一點都不想。」

  「好,我不娶。」

  臉上的淚珠驀地從下巴滴落,她還沒來得及高興,就聽到男人繼續說道。

  「可是阿湄,我年紀不小了,是時候娶妻生子了。你不願意嫁給我,我遲早也要娶別人的。」

  她猶豫。「不娶……不行嗎?」

  沉沉地注視著她良久,傅津北開口說到。「阿湄,你不能這麼自私。」

  「那你娶了別人後,還會再對阿湄好嗎?」

  他沉默。「有了妻子后,她就是我最愛的人,我便只會對她一個人好。」

  見女孩兒半天不說話,他嘆了嘆氣。「阿湄,不要胡鬧了。我給你舅舅打電話,他們馬上就來了,你先到裡面去等。」

  眼看著津北要走,舒湄緊緊抱著他的腰不放,焦急地哭鬧著。

  「不要走不要走……」

  「阿湄,放手。」

  「不要不理阿湄……求求你……」女孩兒仰起的小臉上布滿了淚痕,傅津北強忍著別開視線,垂在身側的手早已緊握成拳。

  他驀地鬆開手指,狠心掰開腰上的那雙纖細的胳膊。

  正要轉身離開,卻聽到女孩兒悲傷的哭泣聲從身後傳來。

  「津北,阿湄給你當新娘好不好?你別不要阿湄。求求你不要不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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