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奶糖酥

  舒湄在家待沒兩天,舒曼要開學了。

  雲城機場大廳人來人往,舒湄抱著妹妹不鬆手,眼淚一個勁兒地往下掉,舒常青夫婦也紅著眼眶站在一旁。

  「東西都帶齊了吧?沒落什麼吧?」

  舒曼扯了扯嘴角,鬆開握行李箱的手,安慰著懷裡的人。

  最受不了這種離別的場景,真是麻煩呀……

  「帶齊了帶齊了,媽,您一路上問了我不下五遍,耳朵都起繭子了。」

  「臭丫頭,還不是怕你丟三落四的性子。」

  廣播里提醒著她乘坐航班的旅客開始登機,舒曼拍了拍姐姐的肩膀。

  「好了好了,不哭了,沒幾個月就是寒假,到時候我就回來了,很快的。嗯?」

  「嗚嗚,曼曼……」

  女孩兒哭成了花臉貓,滿臉淌滿了淚水,眼眶鼻子都紅通通的,她從背包里取出紙巾替她邊擦著眼淚邊說。

  「別哭了,我有空就多跟你視頻聊天,這樣可以吧?」

  「要、要早點回來。」

  舒曼點點頭,看向爸媽彎起唇。

  「那我進去了。」

  轉身朝安檢門走去,身後傳來爸爸的叮囑聲。「到了記得打電話說一聲。」

  她頭也不回,揮了揮手語氣輕鬆地回到。「知道了。」

  背對著他們的臉上卻是視線一片模糊,一滴淚從眼角滑落,舒曼揚起腦袋眨了眨眼睛,深吐了一口氣。

  真是的……

  好討厭這種感覺……煩死了……

  窗外晴天無雲,那家載著舒曼的飛機劃過地平面,直衝雲霄,巨大的轟鳴聲鑽入耳中,不一會兒就再也看不到蹤影。

  舒曼走後,舒湄仍然沒有回淺雲灣,在家一住就是一個周,傅津北每天下班后直接從公司去舒家,每一次都是失落地孤身離開。

  久而久之,舒常青後知後覺發現了兩人間的異樣,才結婚半個月,阿湄就回來住了一周,說出去怎麼地也有些奇怪,而且每晚津北過來后女孩兒就低著腦袋不說話,整個人都悶悶不樂的樣子,這不由地讓他多想。

  晚上下班回家,一家人坐在餐桌前用餐,舒常青看了眼身旁的外甥女,試探地開口。

  「津北過會兒應該就來了吧?」

  聞言某道纖瘦的身影一頓,他繼續說到。「小湄呀,你看津北這每天公司,家,還有這兒三處奔波也是怪辛苦的,要不今天和他一起回去?」

  舒湄埋下腦袋,也不吃飯了,握著筷子戳著碗里的白米飯不說話。

  夫妻兩對視了一眼,舒常青放著筷子,坐直身體繼續說道。「小湄,跟舅舅說你和津北之間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是不是他對你不好所以你才不想跟他回去?」

  這下女孩兒反應地很快,連忙搖頭否認。「對阿湄好的……」

  因為擔心津北被誤解,小湄急切維護的神情讓他感到欣慰,大概是他多慮了。

  陳雲樺猜測。「小湄在家住習慣了,對這裡產生了依賴,突然換個地方肯定會不習慣。對的吧,小湄?」

  舒湄咬著唇,點點頭。

  舒常青沒再多想,只叮囑著她再多吃一點。

  晚飯過後,舒湄和舅舅、舅媽坐在客廳看電視,然而電視里放了什麼她根本就不記得,一雙眼睛時不時地瞥向大門口,以及牆上的掛鐘,心裡暗暗焦急。

  都8點了……

  平時這個時候他都來了的,今天為什麼還不來呢?

  女孩兒的走神落入夫妻兩眼中,兩人對望一眼,心照不宣地暗暗偷笑。

  晚上十點多,舒家的人都睡下了,舒湄一個躺在床上抱著大狗熊發獃,卧室里只亮著一盞微暗的壁燈,將女孩兒的側影隱隱綽綽地投在牆上。

  巨大的黑影像長著小翅膀的惡魔,朝自己張牙舞爪地撲來,心中泛濫開一片惶恐,她忙鑽進被子里把身體包裹的嚴嚴實實的。

  狗熊的一隻爪子還暴露在空氣中,舒湄忙將它也一同塞進被子里,抱著狗熊敦厚的身體,心中的恐懼才稍稍地減輕了一些。

  夜深人靜,所有的失落無處遁形。

  她摸了摸沖自己咧著嘴巴,笑地一臉歡樂的狗熊的耳朵,悶聲說到。

  「他沒有來……」

  「大熊大熊,你說津北是不是不會來了?」

  「為什麼沒有來呢?阿湄太小氣了對嗎?他都道過歉了,每天給我帶了各種各樣的禮物來,可阿湄還是沒有原諒他……」

  曼曼走了,舅舅舅媽白天都要去忙自己的,只有她一個人,她每天都坐在落地窗前發獃,望著大門口的方向,暗暗期待著夜晚的到來,期待著……津北的出現。

  身上的疼痛已經沒有了,他每次來都給她說了好多好多道歉的話,其實心裡早就不氣了,可每次望著那雙深邃的眼睛,到了嘴邊的「原諒」就不知怎麼地說不出口了。

  她在心裡告訴自己:明天吧,明天就原諒他好了……

  可是到了明天,又是只會悶聲沉默。

  舒湄好討厭這樣的自己,她以前不這樣的,她明明不小氣的,可不知道為什麼總是控制不住……

  安靜的房間里只有自己淺淺的呼吸聲,大熊仍咧著嘴巴樂呵呵地在微笑,卻不會回答她任何的話。

  她嘆了嘆氣,失落地埋下腦袋,將臉凹進狗熊的肚子里,閉上眼睛幻想著摟著自己的人是津北。

  可終究不是,她知道的……

  津北的懷抱不一樣的……很溫暖……很安心……很喜歡……

  明天、明天,津北來了她就告訴他。

  她不生氣了,早就不氣了,她原諒他了。

  嗯,就這樣……

  起伏不平的呼吸漸漸均勻,埋在頭頂的被子一點點鬆開,昏黃的壁燈下女孩兒摟著狗熊沉沉睡去,睡顏恬淡,濕潤的眼角還掛著一滴水珠。

  微微調整睡姿時,那滴淚終是從臉頰處滾落,被柔軟的枕頭吞掉,微張的紅唇無意識地嗡動,傾訴著夢裡的囈語。

  「津北,阿湄想你。」

  然而。

  第二天,津北沒來。

  第三天,津北還是沒來。

  晚上夜深,舒湄仍固執地坐在大門口抱著膝蓋,一雙眼睛里寫滿了困意,仍眼巴巴地看著鐵門外。

  白色的照明燈照亮了門口,空落落的什麼都沒有,她遲遲沒有等來那輛熟悉的黑色轎車,也沒有看到男人的出現。

  津北,來接阿湄好不好……

  「小湄,這麼晚了去睡吧?」身後舒常青跟了出來。

  她搖搖頭。「阿湄要等津北。」

  萬一津北來了的話,她睡著了不知道怎麼辦。

  舒常青拍了拍她的肩膀,溫聲寬慰。「這麼晚了他不會來了,明天再讓他來接你好嗎?」

  女孩兒的聲音里隱隱有了哭腔。「津北說過的,每天都會來看我的,他說過的……」

  可今天他沒來,昨天沒來,前天也沒有來……津北是大騙子……

  「那舅舅給他打電話問問?」

  看見舅舅取出手機在撥電話,舒湄忙站起身湊到他身邊,屏住呼吸一雙明亮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屏幕看。

  「嘟——」

  幾聲鈴響過後,對方接通了電話,她的眸光一亮,欣喜地叫到。

  「津北……津北,我是阿湄。」

  「舒小姐您好,我是傅總的助理周秦……」

  神情一怔,聽完電話那頭的話后,唇角的笑意消失殆盡,舒湄愣在原地,滿腦子只有剛剛聽到的消息。

  津北生病了……

  「津北……津北……」

  眼見外甥女失了魂一樣站在那裡,舒常青忙安慰道。

  「小湄別著急,舅舅這就帶你去醫院。」

  急忙開車,趕到醫院已經是晚上十二點多,找到傅津北助理說的房間號時,就見一個護士正從里走出。

  推開門看到病床上臉色蒼白的男人,舒湄的眼眶一酸,豆大的眼淚砸了下來,忙跑到了床邊。

  「津北……」

  怎麼才幾天不見,就、就變的這麼憔悴了……

  原本合眼休息的傅津北聽到耳邊女孩兒的聲音,以為是自己的幻聽,鼻間縈繞著熟悉的香味,他驀地睜開了眼睛,入目的便是一張淚臉。

  想伸手幫她擦去眼淚,胃部突如其來的痙攣讓傅津北疼地抬不起手,他只能牽動嘴角,勉強露出一抹微笑虛弱地說到。

  「別哭,阿湄。」

  「津北,你、你怎麼了?」

  男人的手掌只抬起一點點又無力地垂下,眼見他額頭滲出密密麻麻的汗,舒湄忙俯下身握住他冰涼的手,用另一隻輕輕地抹去他額頭的汗。

  「只是小毛病。」

  她知道他是騙自己的,小毛病怎麼會住進醫院裡來,上次津北的腦袋被砸都沒有像現在這樣憔悴。

  「騙人……」

  「沒有騙你,真的只是小毛病。」目光微移,看到站在一旁的舒常青,傅津北開口喊了聲「舅舅」。

  「嗯,不要緊吧?」

  舒常青還是第一次見他這麼虛弱的樣子,聽周秦說是胃出了問題,這可不是小毛病。

  「嗯,沒什麼問題。」

  看了小湄一眼,他出聲說到。「這孩子,這兩天在家眼巴巴地等你,沒等著晚上就坐門口不睡覺,這不嚷嚷著讓我打電話給你,不然還不知道你進了醫院。」

  聽到舅舅這麼說,傅津北心頭劃過一陣暖流,摩挲著女孩兒的手,望向她的眼裡蓄著款款深情,沙啞著聲音。

  「對不起,不是故意不來接阿湄的。」

  舒湄搖搖頭,眼淚珠子濺落。

  「津北你快點好起來,阿湄不生你氣了,等你好了就帶我回家好不好……」

  一滴眼淚落在心口,變得滾燙,傅津北的心柔軟的一塌糊塗,深深地凝視著女孩兒很久很久,才緩緩沙啞地開口。

  「等我好了,就帶阿湄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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