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他提出分手了
溫以漠半裸著靠著床,手臂纏上了一層層厚厚的紗布,從我進門的那一刻起,他就目不轉睛的看著我。
那樣深情、哀傷的眼神,我強迫自己不與他對視。
我拿起桌上的消炎藥坐在床邊,我滿是心疼的輕輕給他擦拭身上一條條青色的傷痕。
溫以漠撫摸我還有些紅腫的臉頰,“還疼嗎?”
我隻是搖搖頭,淚水簌簌而下。
他閉上眼睛,一一親吻我臉上的眼淚,似乎帶著濃濃地不舍。
長長的睫毛掃過我的臉頰,精致的五官,高挺的鼻梁,溫熱的嘴唇,我想這輩子我都無法忘懷這張近在咫尺的臉。
溫以漠將我摟在懷裏,我貪婪的吸收著他全身的溫度,耳朵緊貼著他的胸膛,無比清晰地聽著他的心跳聲。
“以漠,衣服我給你帶來了。”路翰飛推門而入,看到我們正親密的擁抱著,很不好意思地放下衣服就走了。
我臉頰微紅,趕緊起身拿起路翰飛送來的衣服。
“穿上吧,當心別著涼了。”說完轉身就要走,卻被溫以漠打住,“幫我穿上,我一隻手不方便。”
“哦……”我紅著臉給他穿上衣服,耐心地扣上一顆顆扣子。
溫以漠牽著我走出病房,走出醫院,我一直低著頭任憑他牽著我的手,穿過繁華的街道,踩著霓燈照射下來的點點星光。
突然他止住腳步,對我說:“晨曦,我們分手吧。”
我驚訝的抬起頭與溫以漠四目相對,在心裏安慰自己一定是聽錯了。
“以漠,你在說什麽?”
“我放你走,給你自由,你去找許辰逸吧。”
我用力甩開他的手,踉蹌地後退幾步,眼中含淚。
他要和我分手,他提出分手了。
“既然不相愛,那就放手吧。”溫以漠麵無表情,我看不出任何情愫,他的眼神變得陌生了。
他走了,留我一個人站在大街上。
來往的人群,無不向我投來同情的目光。
“這姑娘真可憐,被她男朋友甩了。”
“唉,長痛不如短痛,現在分了也好。”
“……”
他們都在議論我,而我卻完全沉浸在溫以漠臨走前說的那幾句話裏。
哪怕周圍再多人,感覺隻有我一個人。
我笑了,心卻狠狠的哭著。
下起了大雨,沒有打傘,一個人在布滿雨簾的世界裏奔跑,不知該去哪裏。任憑迎麵而來的雨滴帶著生猛的力道,像一根根又尖又細的針,深深刺進我全身每一寸肌膚裏,疼痛蔓延至心底。冰冷的寒流絲絲滲入,那股寒冷卻遠遠比不上心裏的蒼涼。
我瘋狂地奔跑,一不小心就絆了一腳,坐在地上環抱著自己,在雨中失聲痛哭,哭得撕心裂肺,心痛得幾乎麻木。
這一次沒有人在雨中為我撐傘,沒有人抱住我,對我說“別難過”。
也許以後再也沒有了。
以漠離開我了。
大雨停了,淚水也止住了,隻是心中被創傷的巨大的傷口空落落的,再也沒有任何東西能夠填補,那是一個無邊無際的黑洞,一直通向永恒。
我眼神空洞,漫無目的地在街上走著,好像一具行屍走肉。一輛貨車風馳電掣,從我身邊呼嘯而過,濺了我一身的髒水。
此時的我一定是狼狽不堪。
又一輛車朝我這邊迅速開過來,我呆住了,定定地站在原地,麵對這輛即將撞到我的小轎車,我無動於衷,將生死置身事外。
司機狂按喇叭,在距離我兩米處停下,驚魂未定,朝我吼了句:“你找死啊!”,重新發動車子開向遠方。
其實我不想死,隻是我腦袋忽然一下子就懵了,一時間不知所措。
我怔怔的看著前方那所亮著燈的公寓,控製不住自己的步伐,走過去按下了門鈴。
溫以漠一看是我,然後轉身反手關門。
關門聲卻始終沒有響起,我緊緊攥住他的衣角。
“以漠,可不可以不要離開我?”
“放開。”
他的聲音太嚴厲,仿佛變了一個人似的,變得我不認識了,不再是我認識的那個溫以漠。
因為以漠從來不會對我說這樣的話……
我的手明顯的顫抖了一下,最後還是慢慢地鬆開。
溫以漠略略諷刺地說:“難道我溫以漠的感情在你眼裏就這麽微不足道?可以隨意踐踏?”
“以漠,不是的,我……”
我停住沒說下去,深知現在說什麽他都不會信了。
王媛說得沒錯,我就是一個徹頭徹尾的壞女人。
“我是個人不是物,更不是備胎!我是有感情的,柳晨曦我是有感情的!不是你想要就要,不想要就可以隨意舍棄的物品!”
不知是不是他喝了酒的緣故,所以才會是這個樣子。
酒是個好東西,酒精可以讓一個人卸掉所有的麵具,呈現最真實的自己,說出內心深處隱藏的言語。
“對不起,打擾了。”
在我說這句話的同時,他甚至連看都不看我一眼,毫不猶豫的關上了門。
天意如此,不可違。
我們錯過了。
我又一次失去了我最愛的人。
我們之間已隔著這堵無法越過的牆。
以漠,或許離開我,你會更幸福,會有一個值得你愛的人。
媛媛其實愛了你很久很久,她對你的愛不比我少。
她不會像我一樣傷害你……
隔天,我買了下午去T市的機票,決定上午到雜誌社辭職。
“小柳,你在咱們雜誌社工作有一年多了吧,我何時虧待過你?”主編憤怒地將我的辭職信扔到辦公桌上。
“主編對我一直都很好。”
“那為什麽在我最缺人的時候,選擇離開?”
直覺告訴我,她誤以為我要跳槽了,別的雜誌社給了我更好的條件。
“主編,你放心吧,我不是跳槽,我隻是累了,想休息。”
主編神色緩和了些,拍拍我的肩膀,說:“累了,我可以給你放假,沒必要非得辭職吧?”
我搖頭,笑了笑,“謝謝你的好意。”
看我執意要辭職,主編也不好再說什麽,隻能批準了。
我環視了一周,這個我工作了一年之久的雜誌社,如今要離開了,難免有些舍不得。
“晨曦,你真的辭職了?”幾個要好的同事紛紛關心的湊過來。
“對啊,有時間我會常來看你們的。”
我淡淡一笑,低頭收拾東西準備回家。
佳怡姐很是不舍的抱住我。“你走了以後,我會想你的。”
我拍拍她的脊梁,笑道:“哎呀,你怎麽這麽矯情呢?這可不是女漢子的一貫作風。”
我努力的笑著,不想把離別搞得那麽傷感。
畢竟,有句話說得好,天下沒有不散的宴席。
“晨曦我也要抱抱。”花花姐撒嬌的向我索抱。
我調侃道:“哎,你們都趕緊嫁出去吧,一個個的都快成大齡剩女了。”
花花姐雙手捂住胸口,一副心痛的模樣,“嗷嗷嗷,戳中痛點。”
惹得在場人哈哈大笑,花花姐真是可愛極了。
佳怡姐用胳膊肘碰我一下,“你和咱們溫大攝影師什麽時候更進一步呢?”
毫無疑問,她的這個問題引起了所有人的關注。
看來大家還不知道昨天我和溫以漠分手的事。
我偷偷的看過去,溫以漠依舊坐在辦公的小格子裏無動於衷,他的漠然讓人覺得,大家正在討論的話題與他無關。
“好啦,我走了。”我特意避開這個問題,不等眾人追問,邁開步子繞過溫以漠的小格子直徑走出雜誌社的大門。
回頭深深地看一眼門口掛著的招牌——“魅麗雜誌社”。
再見了,我親愛的同事們,再見,我過去的一年。
經曆過一次大地震的T市,房屋倒塌,一片廢墟,滿眼都是屍體,鮮血浸染了黃土和沙石,到處都是絕望的氣息。
救災隊員將受傷的人們抬到一個很大的帳篷裏,那應該是醫院吧,於是我跟了上去。
傷員不斷的在增加,到處都是痛苦的【呻】吟和哀嚎。從一名救災隊員的口中,我了解到,醫院裏十幾名醫生已經連續三天三夜不眠不休地救人了。
在我從小到大的認知裏,醫院應該是幹淨的地方,消毒水的味道彌漫在空氣中,一切都是白色的。
我從未想過有一天我會看到眼前這般情景,肮髒,破爛,空氣裏塵土飛揚,血腥和腐朽的味道圍繞著我。
一方有難,八方支援。竟然來了,我不能袖手旁觀。
我對身邊向我介紹災區現狀的陳明說:“我也想成為救災隊伍中的一員,可以嗎?”
“這……你一個女孩子不好吧。”陳明表現得有些為難,隊伍中全是男性,況且T市隨時都有可能發生餘震。
“沒什麽不好的,難道救人隻許男人來救嗎?”
“那倒不是。”
我大方的伸手和陳明握手,自我介紹:“我叫柳晨曦。”
“我是副隊長陳明。”
我直入正題,表明自己此行來的主要目的:“請問一下,S城8134部隊第三團第一連連長李建設在哪?”
“哦,你找李連長啊,他就在隔壁帳篷裏,我帶你去吧?”
“不用了,我自己去吧。”
李連長是個四十歲出頭的中年男人,黝黑的皮膚,身著綠色軍裝,坐在辦公桌前,隻手撐頭,看起來疲憊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