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靠近
冰冷的聲音猶如一把利劍深深刺進我的心髒,我別過頭掩去眸中的點點閃光,表麵平靜得像一潭水,沒有一絲波瀾。
明明心已經很痛很痛了,明明已經快掩飾不下去了,我卻還在逞強,假裝比他還不在乎。看著溫以漠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說:“對,的確和我沒關係,關於你的一切都與我無關,我也從不想知道。”
一句話無形之中拉遠了兩個人之間的距離,明明近在咫尺,卻又是如此遙遠,觸不可及。
我表現得是那樣的“無所謂”,那樣的無情,不禁勾起唇角,暗自嘲諷:我沒去做演員,有些可惜了不是嗎?
說完轉過身正欲離開,卻聽到身後溫以漠自言自語的聲音,很小很小小到幾乎聽不見,“我知道,從一開始我就明白。”
短短一句話摻雜著些許孤獨,些許憂傷,我止住腳步沒有回頭,心裏卻“咯噔”了一下,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產生幻覺了,還是又自作多情了。
“我先走了。”語氣十分平靜,我總是善於偽裝,善於將感情不著痕跡地隱藏起來。
“這麽晚了,留下來吧。”
“不必。”
在溫以漠說出最後一個字的同時,我幾乎是毫不猶豫地拒絕。
有些人,有些愛,是你的便是你的,任誰也搶不走;不是你的終究都不屬於你,哪怕是費盡心思,哪怕碰壁碰得頭破血流都強求不來。
王媛的話又一次無比清晰地在我耳邊縈繞,它就像一把刀總會時時刻刻刺痛我的心,用心口上的疼痛來提醒著我,“放手吧,我求求你放過溫以漠好不好?不要再傷害他,不要再來打擾我們,沒有你我們會更好。”
溫以漠打開了客廳的所有燈光,屋內頓時明亮起來,強烈的光線刺得眼睛幾乎睜不開,使勁眨了好幾下才適應。
我努力回憶著幾個小時前的情景,出了酒店我吐得一塌糊塗,然後上了車,醒來後卻在這裏,難道是上錯車了?
事實證明,是的,我的確上錯了車。
溫以漠慵懶的靠在沙發上隻手撐頭,閑得有點疲憊和困倦,微微抬起眼皮看我一眼,“現在才半夜三點,你確定?”
我低頭瞪著地上自己的影子,感覺自己就想聚光燈下的小醜,被強烈的光線照耀後我不由得緊張起來,剛才因為陰暗所以溫以漠看不清我的神情,現在我生怕自己的任何一絲異樣會被他捕捉到。盡管努力讓自己平複,但聲音仍然還是吞吞吐吐:“那……麻煩溫總能不能……”
“不能。”溫以漠看穿了我的心思,沒等我說完直接拒絕,他大概是煩了,幹脆閉上眼睡覺,不再理會我。
我茫然失措了,站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溫以漠的公寓離家很遠,更何況走路的話半夜不安全,打車恐怕也很難打到了。
許久,溫以漠解釋道:“我今晚喝了點酒不能開車,在這睡下,明早酒醒了再送你回去。”
“哦,那我睡哪裏?”剛才醒過來我所在的房間是主臥,畢竟我才是這個家的客人,睡主臥裏實在不太好,換句話說哪裏有客人睡主臥的道理?
“在哪醒來就繼續在哪睡。”
“啊?我……媛媛呢?在客臥嗎?我去跟她擠擠吧?”我剛邁出兩步又覺得好像這樣也不對,他們已經同居了,我這樣似乎會破壞了他們的“好事”。頓時覺得自己太多餘,站在那裏進退不得,“呃,算了,我還是睡沙發吧。”
溫以漠臉上掠過一抹詫異,“王媛住在這裏?”
我有點呆呆地看著他點了點頭。
溫以漠皺下眉,沉聲問:“你怎麽知道?”
我懵了,難道不是麽?房裏那麽多女裝已經夠明顯了,不就是暗示著你們同居了麽?
“我看衣櫃裏麵有她的衣服。”老老實實回答。
他突然就變了臉色,翻個身背對我,用沙發上的枕頭捂住頭,極其不耐煩地趕人。“行了,把燈關上睡覺,沒我的允許別說話!”
我不知道自己哪裏惹他生氣了,隻得識趣地把燈關了,然後灰溜溜地進主臥,溫以漠睡客廳裏的沙發上。
起初睡不著,拿起擺在床頭櫃上的相片看了又看,這是張全家福,大概是他七、八歲時照的。還身穿校服戴著紅領巾呢,背景是學校,他拿著獎狀站在溫董和一個婦女的中間,婦女手裏抱著兩歲的女嬰,這個就是溫以漠的媽媽吧。
“哇,好美。”我不禁發出由衷的感歎。
區區一張照片根本滿足不了我,於是又很不道德地去翻床頭櫃,裏麵竟然有本相冊,樣式比較老款像上一輩年輕時候用的那種,但不難看出溫以漠保存得很好,外觀沒有磨損。
我一頁一頁認真的看,上麵記錄了溫以漠從小到大的樣子,還有每次獲獎、辦生日派對的慶祝照片,每張照片下方都有注明日期。
我萬萬沒想到的是竟然還會有我的照片,周圍學生特別多,估計是開學那天拍的,校門口寫著“歡迎新生”的大紅色橫幅十分醒目,照片上距離他身後不遠處有個穿淡灰色衣服的女孩的背影,那不就是我麽?
愣了一瞬,我想這也許隻是巧合。
果然繼續翻下去便沒有了關於我的照片。
我偷偷將中間那一頁上5寸大的照片撕下來放進錢包裏,拿走一張應該不會被發現吧?
早上醒來的時候,溫以漠已經坐在餐桌前吃早餐了,他對麵還有一份沒動過的早餐,是給王媛準備的嗎?我環視一圈卻沒看到王媛的身影。
溫以漠吹開熱牛奶冒出來的熱氣,邊喝邊提醒說:“傻站在那幹嘛?快過來把早餐吃了,等會我要上班,別耽擱我時間。”
我坐下來有些尷尬地說:“王媛她這麽早就走了?”
和溫以漠近距離對視,他的眼睛很黑,非常黑,瞳仁裏麵甚至可以清楚地看到我自己的倒影。如果每天都可以像現在這樣那該多好,可是我知道我隻能在心裏偷偷奢望,我知道這種幸福如今是多麽觸不可及。我的思維稍稍接近就立刻收回來,告訴自己什麽也別多想。
他沒有回答,也沒有再搭理我,而是繼續默不作聲吃早餐。
吃完後溫以漠開車將我送到家樓下便走了,我怔怔地站在原地,親眼看著車子揚長而去。
“媽媽你回來啦!”安明突然從身後跳到我麵前,驚喜地抱住我的腿,“別看啦,溫叔叔都走遠了。”
我收回視線有些尷尬,即使被安明看出了心思,我仍不承認,極力狡辯:“哪有,別亂說。”
“說謊話不乖哦,是壞孩子。”安明雙眼微眯,一副“一切盡在我掌握中”的樣子,模仿大人的口氣跟我說話。
被說得語塞……
“好了小少爺,上學快遲到了。”聽到吳媽催促了,安明才趕緊跳上車,撅起嘴頗為不滿地說:“哎呀,我說多少次了,吳婆您別叫我小少爺,叫我安明。”
吳媽緊接著上車,“行行行,小少爺,吳婆以後改口。”
“……”安明調皮地朝吳媽翻個白眼,再次耐著性子糾正錯誤,“我叫安明,不叫小少爺。”
原來這小家夥還不能夠理解“小少爺”的意思,一直誤以為吳媽叫錯名字了。
吳媽沒辦法隻能妥協,“吳婆記住了,以後就叫你安明。”
安明這才滿意的挽著吳媽的胳膊對司機說:“可以開車了。”突然又搖下車窗,小腦袋探出來,搖晃著粉嫩嫩的小手跟我再見,“媽媽,下午記得來接我。”
我也向他揮手,說:“知道了。”
一進門,何曉風正在織毛衣,看到我回來了便放下針線,問道:“吃早餐了沒?沒有的話我去給你做。”
“不用,我吃過了。爸爸呢?”
何曉風說:“他先去公司了,臨走前交代你等會兒直接到所屬部門報道。”
“好的。”我簡單梳洗下,換身正裝就去了公司。
“柳小姐好。”一路暢通無阻,公司上下所有員工見到我都會主動跟我打招呼,態度恭恭敬敬的。盡管早料到會是這般情景,但我仍有些受寵若驚。
“嗯,你好。”我全程保持微笑,向他們點頭示意。
“小姐,您坐。”工程管理部部長慕振飛趕緊起身給我讓座,還親自替我倒水,笑容比我燦爛,一臉地獻殷勤。
那可是象征他身份的“寶座”,我當然是不會去坐了,也不擺什麽架子,就隨便找了個位置。
慕振飛笑容加深了些,但仍客氣的對我說:“小姐您上坐。”
我想要是我當真一屁股坐下去,估計公司就會有人在背後指指點點,說我擺架子了。我和顏悅色道:“沒事,權當我是普通職員就行。”
然後由慕振飛親自帶我去工程管理部門報道,簡單的自我介紹後,作為新人該說點什麽來拉近距離,更快融入組織。“到了公司便沒有董事長千金,自然也沒有未來繼承人和員工之分。大家都是同事,我不是個會耍小姐脾氣的人,所以希望部長能夠一視同仁。你們大部分都是有資深經驗的,而我不過初出茅廬,你們是我的前輩今後請多多指教。如果哪裏做得不好,請大家指出來,該說的還是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