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白羽生霍然抬頭,朝著那道媚惑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洞壁拐角處,一根又一根銀白的鎖鏈噗噗地插入了牆頂。
然後鎖鏈齊齊一盪,一陣香風飄過,一名錦衣華裙的女子像坐鞦韆一樣盪了過來。
她手上舉著一隻白骨雕刻的酒樽,裡面是猩紅如血的液體,素手輕搖,低頭微抿了一口,臉上是極享受的表情。
放下酒樽,唇上沾了一抹朱紅,這一抹朱紅正好連上了右邊臉頰上的刀疤,徒讓這風流女子多了一股肅殺之氣。
「一隻折耳獸,還是活著的折耳獸,這還真是少見,我以前只見過你們的骨頭,活的還是第一次見。我聽說你們的血挺好喝的,你說說,這是不是真的?」
她用手一抹嘴唇,這個動作慵懶又不失瀟洒,眼神清澈,嘴裡卻道著殘忍的話語。
「你可以試試,不過在那之前……」
奚落的眼睛不知不覺瞪得極大,眸子中有一團幽藍火焰在燃燒,燒得肌肉震顫不休,元氣沸騰,張口便是一聲驚天巨吼。
「你需要嘗嘗自己的味道!!!」
虎軀一震,奚落電閃雷鳴般的撲了過去,周身激起一層層翻滾的恐怖氣浪,震顫四野,下方的水池被沖刷出一條小道,頭上壁頂開裂出一道縫隙。
站在後方遠遠觀戰的白羽生幾人也感覺到一股喘不過氣來的巨大壓力。
而正前方的女人更是感覺空氣炙熱得像是要燒了起來,每一次呼吸,肺部都在抗議,吐氣的聲音大的嚇人。
「呸!不過是大一點的野獸,你也敢自稱本座?」
女人狠狠把手一抽,插在牆裡的鎖鏈盡數被拉起,真氣自四肢百骸升騰,整個人煥發出銀光。
她咬牙猛地一揮,無數鎖鏈如同銀蛇亂舞,張牙舞爪地襲向了奚落。
風聲凄厲,后發而先至。
砰!!!
奚落的腦袋當先中了一擊,鎖鏈猛鎚頭骨,沉重響聲炸得人頭皮發麻。
嘣咚嘣咚嘣咚……
其餘的鎖鏈一一在奚落身上炸開,如同敲鼓一般,響雷不斷。
哐當――
奚落的爪子終於印在了鎖鏈上,巨大撞擊聲幾乎是要震天撼地,撞擊產生的氣浪呈圓環形瘋狂向四周擴散。
滿地池水翻滾咆哮,被氣浪強行擠壓到了洞壁腳下,層層堆疊,生生堆起了人一樣的高度,將洞壁上的苔蘚泥沙一洗而空。
「呵呵,野獸的身子果然比人強。不過……」
女人單膝跪伏在地上,數十條鎖鏈被虎口處溢出的鮮血染得通紅,一條條軟倒在地上波動起伏,活像是一群潛伏草叢伺機發難的赤練毒蛇。
「十方鎖靈陣下只有人族才能不受限制,你的真身雖然厲害,可是……你能堅持到你想要的那個時刻嗎?」
她一邊說話一邊古怪的發笑,臉上的那道刀疤在焰火下詭異的扭動,似慢實快的脫離了血肉,化為一道赤如烈陽的血線,她舌頭一舔,將血線納入了口中。
「嘻嘻,本座做事你怎能猜透!不過話說出來,你自己的血到底好不好喝?」
奚落在空中咧嘴一笑,一口鋸齒狀的牙齒森白得令人發寒,說話間又是一爪揮出,這一爪出,滿地池水才剛剛倒卷回來一半路程。
「味道還不錯,不若我也請你嘗嘗!」
女人張口一吐,一道赤線脫口而出化作猙獰赤龍,極為兇狠的撲了過去。
赤龍在半空中咬向了奚落的虎爪,兩股千鈞之力相撞,卻是詭異的沒有一絲聲音。
這是力量全部集中在撞擊面,無一絲力量外泄才能達成的奇象。
但是力量終究有一個宣洩點,碰撞產生的恐怖力量從兩人的底盤傳達給了地面。
一時間,倒卷的滿地池水重又洶湧的沖向了四側,勢頭比之之前更勁了十倍。
十丈遠處,池水撲來,眼見青石即將被淹沒,白羽生連忙對青丘四月使了一個眼色。
青丘四月點了點頭,小臉上卻有些不開心,她剛剛還歡喜的張開雙手想要迎接水浪的洗禮呢。
此時她小手一揮,一個銀光氣罩憑空誕生,擋住了這撲漫而來的滔天水勢。
白羽生重新看向了兩人交戰方向,只見奚落的爪子狠狠蓋下,硬生生將赤龍給活活磨滅,不過虎掌也溢出一絲絲金黃色的鮮血,滴落在地上還在彎彎曲曲的扭動。
「我聽說你們人族習慣性的藏一些后招,你是不是也藏了什麼殺手鐧?快趕緊使出來吧,再不使的話……你可就沒有機會了!」
奚落的眼神散發出奇特的幽藍光芒,旺盛明亮,甚至穿透了肉身的阻隔,連在他身後的白羽生也能感覺得到。
那是一道溫暖燦爛如同太陽般的目光,浩大悠遠,似乎是能照徹萬物讓一切邪魔外道皆無所遁形。
錦衣女人卻是恍若未覺,只顧低頭快速念叨著一些詭異詞語:
「般多什……波羅……密藏地菩提……行普見諸空照見四方前庭……」
每一個字白羽生都認識,但連在一起卻讓白羽生一頭霧水,他搖了搖頭,意同文可以解析一切文字和語言,但這似乎是一種……術法?
「你該上路了,女人!」奚落的眼睛散發萬丈毫光,如同火炬照亮了四野,它的身體首當其衝,被幽藍目光照得通徹,骨骼內臟統統映了出來。
池水被照成沙粒一樣的小點,水浪翻滾,在幽光下好似土龍翻身。洞壁顯出了真形,五芒星一個接著一個,密密麻麻,彷彿是夜空中的群星。
場上除了生靈,所有事物全部被照出了不一樣的形體,白羽生有心想記下,眼皮一抬,一陣古怪的低語卻驀地自心底響起。
這道聲音平穩緩慢,語氣死板毫無一絲波動,聽上去似乎有著天大的道理,但一聽即忘,過後再也想不起來。
白羽生猛然搖頭,想將這道聲音抖出腦外,但他才開始扭脖子這個動作,那道聲音便如同出現時一樣莫名的消失了。
抬起頭,他看見奚落和錦衣女人僵持在地上一動不動,像是兩座極度逼真的雕塑。
他們頭頂被外泄氣勢所撕破的裂縫中,一滴水悄悄滑落,剛落到一半,就幻滅為蒸騰纏繞的絲絲水汽。
水滴滑落得越來越多,蒸汽迅速鋪展瀰漫開來,兩人的身影漸漸隱入霧氣變得模糊不清。
白羽生試探性的朝著兩人方向扔了一張銀票,火光一閃,觸到兩人三丈前時便瞬間湮滅。
他暗暗心驚,將手上剩餘的銀票塞回懷中,銀票是從劉長生身上搜到的物件之一。
他想了想,忍不住轉頭問道:「易姑娘,怎麼他們打著打著突然都不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