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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九 動心機兵不厭詐

  男子聞言,示意手下跟在他身後,闊步進了錦陽殿。


  離塵渾身上下如散了架一般,隻能任由侍衛將她提進大殿。如今她被摔得七葷八素的,早無心思再留意殿內的金碧輝煌。


  那葉統領於殿中央瀟灑站定,躬身行禮,朗聲道:“啟稟陛下,微臣於熙華宮外抓到刺客一名,請陛下定奪。”


  席間諸位千金聞言,皆嚇得花容失色,低聲驚呼。姬元清本懶懶地歪在矮幾邊,提著銀壺斟酒自酌,毫不關心周圍之事。聽到聲音方漫不經心地瞟了一眼,殿中之人正是右衛將軍兼禦前侍衛統領葉牧之。


  這葉牧之乃是老將軍葉莽之孫,稱得上是當朝的一代青年才俊。老將軍葉莽向來對皇帝忠心耿耿,培養出來的孫子,自然也是忠心不二。這位葉統領,向來不會掩飾自己心中的想法,總能將對恭親王府的戒備展現的淋漓盡致,專與恭親王府過不去。


  姬元清倒是覺得,這位耿直的葉牧之很有意思。故而他的聲音,才足以吸引姬元清的注意。隻見葉牧之身後的兩名侍衛架著一人,那人……姬元清猛然站起身,引得席上之人皆為之側目,一旁的恭親王妃與柔嘉郡主亦是驚訝萬分。


  姬元清不理會旁人詫異的目光,麵似寒霜地徑自走到殿中。他將離塵從侍衛手中奪過,擁在懷中,皺著眉頭,看了看懷中之人因虛弱而略顯憔悴的臉,方朝殿上躬身道:“啟稟陛下,此人並非刺客,乃是臣的貼身侍從名喚見羽。不知何故得罪了葉大人,竟被當做刺客抓了起來。”說罷,目光淡淡地掃了葉牧之一眼。


  坐於正席之人身穿明黃龍袍,見姬元清的舉動不由得微微皺眉,隨即又疑惑問道:“葉將軍,這是怎麽回事?”


  大殿上的人都懷了同樣的疑問,紛紛轉眼瞧著葉牧之。


  葉牧之不緊不慢地將方才之事回稟了皇帝,眾人方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哦,敢情是翻牆的時候掉下來的。這刺客真是缺少專業素養……這樣想著,又紛紛拿眼去瞧那“刺客”——不過是個身量未足麵容清秀的纖弱少年,如今正軟綿綿地倚在世子殿下懷中。


  看到這,眾人心下難免有暗自嘀咕:素聞恭親王世子形骸放浪,流連花叢,今日看他對懷中之人的關心程度,莫非…他竟有斷袖之癖?


  坐在席間的黎婉晴,早已認出了姬元清。那日在彩雲天,她想教訓那個纏著她容煜哥哥狐狸精,正是他攔下自己。黎婉晴心中不免詫異,不明白為何那狐狸精竟與恭親王世子有瓜葛。


  但看到姬元清對懷中男子百般嗬護,她不由得暗自冷笑,想來這世子風流成性,對那女子不過是逢場作戲,更兼有斷袖之嫌,便無甚憂慮,隻洋洋笑著,興味盎然的看戲。


  “見羽,莫非你把我所講之事當真了不成?”姬元清聽完葉牧之的話,眉頭微蹙,略帶責備地盯著懷中之人,“我跟你說過,那隻是我幼時的玩具而已,不要也罷。”


  別說殿內眾人,就是離塵也是聽得一頭霧水:這是哪兒跟哪兒啊?好在她機靈,雖忍著徹骨的疼,還是垂首裝出一副懊悔的樣子,好像真是錯把姬元清的什麽話當了真,才做出這翻牆的舉動來。


  “皇上,”姬元清轉首對皇帝道:“此事實在是元清的過錯了。那日臣對見羽提起童年往事,曾對她說起臣幼隨父王出入熙華宮。彼時貪玩調皮,爬上宮牆將玩物藏於宮牆上的琉璃瓦下。熙華宮幾經修葺,恐怕那玩物早不複存在了。沒想到見羽竟當了真,爬到宮牆上去尋。隻是見羽他不會絲毫武功,絕非刺客之流。還請皇上念他年少無知,從輕發落。”


  坐在皇帝身側的太子,亦起身對皇帝道:“父皇,此事兒臣可與世子作證。彼時恭親王攜世子一同進宮向太後請安,恰逢兒臣回宮小住。恭親王便帶世子來熙華宮與兒臣玩耍,當時世子確放了一件玩意兒在宮牆的琉璃瓦下。”


  眾人還在琢磨太子的話,離塵卻在姬元清的懷中,愕然朝太子看去。但見那太子麵容英俊,神采雅逸。一襲明黃錦緞蟒袍穿在身上,益發顯得他挺拔頎長。


  離塵無聲地張了張嘴巴,那人不是自己二師兄慕容煜又是誰?


  離塵甚至忘記了身上的疼,隻瞪大了眼睛盯著殿上的慕容煜,生怕自己摔得大腦出問題,一時眼花看錯了。姬元清若無其事地暗暗掐了她一把,又對殿上道:“見羽確為此事妄翻宮牆,還請皇上恕見羽驚擾聖駕之罪。”


  本就是喜慶祥和的光景,皇帝亦不想節外生枝,又有世子為她求情,皇帝便不打算予以追究。未料葉牧之卻正色道:“雖如此,然私自翻爬宮牆,於宮規不合,即使不是刺客,也當以宮規論處。”他又冷然掃了離塵一眼,接著道:“何況從頭到尾都是世子殿下在為他開脫,微臣拿下他時,他卻並未有任何言辭解釋。微臣以為此事實在不能草率了斷。”


  離塵心裏早恨得將他祖宗十八代都問候了個遍,心說皇帝都不追究了,你一個不知道什麽級別的小統領,還咬住我不放幹嘛?


  當下,她咬了咬嘴唇,直麵葉牧之,鏗鏘說道:“這位將軍容稟,一則,小的被將軍當刺客圍起來時,才摔在地上動彈不得,莫說解釋,便是動一下也不能。二則,將軍問小的是何人,小的如實答過,將軍聽了便不由分說命人將小的拉到殿前。小的對將軍所問必答,敢問將軍所說未有任何言辭解釋,指的是何解釋?”


  “這……”葉牧之沒想到這看似弱不禁風的小小侍從,竟有膽量在殿前與自己對峙,一時被她問得啞口無言。


  “陛下,”離塵順勢癱跪在地上,對皇帝行禮道:“小的莽撞,不知竟犯了宮規。小的甘願受罰,但求萬勿牽連於世子殿下,見羽來世再追隨世子殿下。”


  離塵說的悲聲戚戚,充分發揮了她演戲的天賦。姬元清亦俯身求情,與離塵配合的天衣無縫,好一幕主仆情深,引得眾人皆心生惻隱。


  “父皇,”太子躬身道:“兒臣以為這般忠心,實在可免罪責。”


  “罷了,”皇帝擺擺手道:“都起來吧。念你不識宮規又愛主心切,此事便不予追究。葉統領恪盡職守,賞白銀百兩,下去領賞罷。今日是為太子回宮接風,斷不必為此小事掃興。”


  葉牧之見皇帝下令,隻得謝恩退下。姬元清亦請了命,攜離塵到側殿查看傷勢。


  姬元清命宮女取來紗布和藥,便命她們退下。看著被摔得直哼哼的離塵,他哭笑不得。


  “你還真是閑不住。”姬元清一邊擼起她的袖子為她查看傷勢,一邊打趣道:“難不成你爬到牆頭,想去練輕功?”


  離塵的眉頭擰成了一團疙瘩,咧著嘴哼哼道:“你倒是輕點,疼著哪。真是流年不利,自打離了岐黃山,我倒黴的事就不斷!看來我與這京城果然八字不合。”


  姬元清輕笑,細細地將她臂上破了皮的地方塗了藥,說道:“一般人就算是有點功夫,也沒那膽量敢去翻宮牆,師父大人半點輕功全無竟敢往下跳。在殿上,還敢瞪著眼與那冷血將軍葉牧之叫囂,今日我當真對師父佩服的五體投地了。”


  “噝……”離塵被藥一激,疼得倒吸一口涼氣,咕噥道:“你當我傻了不成?我雖想翻出牆,可也知道那麽高跳下去必會摔得不輕,那、那是不小心掉下去的……還有那個什麽將軍地,分明就是故意跟我作對!改日定要讓他嚐嚐本姑娘的厲害……”


  姬元清不理會她的嘟嘟囔囔,用紗布為她把手臂纏好,又將她腳腕錯位的骨頭接好。他看著離塵的怪樣子,笑道:“這樣回去,想必蒼術掌門又要與我算賬了。”


  “先別提那個,”離塵用被纏的像個粽子似的胳膊拍著桌子,“今日殿上那太子……你可識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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