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對話
老傑克仍處於懵的狀態里
「嘿，傑克爺爺，人家都走了，你快起來吧，地上涼啊」
尹西雖然個子小，但還是一下子就把老傑克提溜了起來，至少是上半身.……
「小西，爺爺剛才做夢了」
「啊？你剛才竟然是睜著眼睛昏迷了嘛」
「爺爺啊，夢見你竟然加入了武魂殿成為了武魂殿的執事，哎喲，穿著和那素大師一樣的白袍，那可真是威風極了」
看著這一老一小驢唇不對馬嘴的跨電波對線，唐三叉著腰無奈地笑了笑，這倆活寶.……
老傑克在尹西的幫助下好不容易站了起來，顫抖著拿起來了拐杖，但話語可謂是豪氣衝天
「我們.……回家，回家！把這個好消息也告訴唐昊，今天我們要放開了吃，吃肉，吃雞蛋，小西一會找你王嬸去，爺爺出錢，給你倆做最好，最漂亮的新衣服」
「那你們先回去吧，我去打個狍子，爸爸說今天想吃狍子肉來著」
「小三，你個傻狍子，還打什麼狍子啊，走！那唐昊知道你的事之後，怕不是得自己動手親自捉一隻狍子給你當下酒菜哈哈哈哈哈，
今天你倆都陪爺爺喝兩盅，爺爺太高興了啊，嘿嘿！我們聖魂村，有倆先天「慢」魂力
嘿嘿嘿，是魂師大人物了，以後都是人上人啊哈哈哈」
「傑克爺爺，是先天滿魂力」
「啊對對對，爺爺嘴笨，是先天滿魂力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一會自罰一瓶，對瓶吹」
「那可不行，你這年紀大了，得好好修養才行啊」
「嘿！你這臭小子，當上了魂師就看不起你爺爺了
今天非得讓你瞧瞧，我是怎樣的喝酒好手，那可不是我吹，那十里鄉親可都知道我當年.……」
屋頂上，一個大鬍子看著爺仨晃晃悠悠地向家裡走去，衣服一甩從後面跳了下去…… ……
「我不同意」一個冷淡，甚至冷血的聲音傳來
老傑克腦袋裡的血管都僵住了
「你……你說什麼，你.……你再說一遍」他瞪圓了眼睛，生怕自己年紀大了，腦子糊塗，看不清那個男人醜惡的嘴臉
「我說，我不會讓他去當魂師的，你死了這條心吧」這男人猛灌一口酒，腳掛在椅子上，另一隻手垂下來晃蕩著，身後的窗戶被風輕輕推搡著，大開著，似乎是在歡迎三人的回來。
「.……你知道，你在說些什麼嘛，唐昊」老傑克嗓音乾澀得可怕，手死死捏著那根都包漿了的拐杖，指節白得毫無血色
「你這是……這是讓孩子，讓小三他，一輩子窩在這個窮鄉僻壤，一輩子干著農活，一輩子！」
「你這是！讓他慢性自殺！讓他死在這啊啊啊啊！讓一個能享受大好人生的孩子在這呆六十年啊啊啊啊！！！」
「咣嘭，噼里啪啦……」桌子，鍋碗瓢盆，被掀翻在地，踉蹌的老傑克掄圓了拐杖抽了過來，舞起了陣陣風聲
「等等啊傑克爺爺（住手！村長爺爺）」尹西捏住拐杖的手紋絲不動，唐三抱住了老傑克的腿，屁股還在地上蹭一下
倆孩子從沒見過老傑克這般的憤怒，這般的.……絕望
「他可是魂師啊！先天滿魂力！只要有魂環就可以正式修行了啊，你到底知不知道這意味著什麼啊」老傑克眼睛血紅，唾液橫飛咆哮道
「我有什麼不知道的，當魂師有什麼好的，你以為是脫離了貧苦，踏上了貴族的台階？
但你怎能知道，這又何嘗不是邁進了另一個更加巨大，更加瘋狂的陷阱」唐昊挖了挖耳朵，對老傑克的「人上人論」不屑一顧
「能成為魂師當然比你這個好吃懶做，頹廢度日的廢物要好，你怎能忍心小三和你一樣，渾渾噩噩地這麼活著，你……」
老傑克似乎是準備把這些年來在唐昊這受的氣全攢一塊罵出來，可還沒等他繼續發泄，感覺到了衣角被拽了拽，他低下頭，看見了唐三的臉，愣住了
「請不要再為我爭吵了，謝謝您這麼為我著想，非常感謝您的好意，不過我已經決定要陪爸爸了，魂師學院，我就不去了」
老傑克看著唐三的笑臉，多麼溫柔的笑意啊，沒有怨恨，沒有不解，沒有沮喪，只有的是淡淡的溫柔，並不是假裝出來的，這個笑臉是發自內心的
「這孩子，真心敬愛著他的父親」老傑克心裡想到，又想了想剛才把他的父親大罵一通，還差點打他一頓，頓時有點愧疚，但轉頭就更加生氣了
「就算不是魂師，也可以從事別的職業啊，我聽說，魂師內部競爭就很激烈，而且去獵殺魂獸時候有很多人再也沒回來過
看樣子安穩度日也是一條很棒的路啊，至少我可以多陪陪您和爸爸啊」唐三和尹西一邊扶起桌子，撿起碗筷，一邊說著。
「所以平淡的生活也不是很難過啊，至少這些年來我和小西有你們的照料關懷感到非常幸福」
活了兩世的唐三看得很開，只是有點遺憾自己無法陪尹西去往更廣闊的天地了。
等很多年後興許自己會做一鍋飯菜，還會有妻子和兒女，等他遊歷回來給自己講講所見所聞
尹西會抱著自己的孩子，掐他的臉，跟他說自己英勇往事，王妮妮要是沒結婚肯定也會聽信過來的，到時候一家人一邊吃飯一邊聊天，多麼幸福啊!
唐三含笑想到。
「三哥，你真的這麼想的嘛？」沉默的尹西發問了，唐三看著他，兩人一黑一金的瞳孔對視著.……
「.……嗯，沒錯，這樣的生活也是我喜愛的，打打殺殺的生活，不太適合我」唐三低下了頭，沒有看著他的眼睛
「我們以前說過要一起走出這裡，去更廣闊的世界，你忘了嗎？我們的約定，你不記得了嗎？」尹西眯著眼睛問道
唐三怔住了，回想到了那時侯.…… ……
「三哥，你成為魂師之後想要幹什麼？」尹西和唐三有一天對練完之後，躺在老樹下的陰涼處歇著
「沒什麼想法，不過我想……我想報答傳給我腦海中那部功法的人」唐三喃喃道
「報答他？也是，但是你認識他嗎」尹西嚼著草根
「.……不認識，這輩子還沒見過」唐三目光閃動
「他有傳你功法時候，囑咐你完成什麼任務或者有什麼要求嗎？」
「也沒有，不過他說修練此功法的人都必須為唐門中人，也就是他那個宗派的人才行」
「嘿！那真是有意思，他姓唐，你也姓唐，你們可真有緣」尹西眯起眼睛笑道
「.……嗯，的確，的確是天大的緣分」唐三也眯起眼睛，然後反問道
「那你呢，小西，你想做什麼？」
「我啊，我還沒想好，或者說其實我早就有目標，但是一直沒有具體的想法，只是往那個方向奔而已」
「那你的目標是.……」
「成為最強，修鍊出最快最強的拳，然後就可以欺負你了哈哈哈哈」
「.……後半句是多餘的吧」
「欸，被你發現了，你很聰明嘛」
「又開始不正經了」
「.……不過我說三哥，你是不是太執著於一些規矩啊，或者說是傳統？」尹西把沒味道的藍銀草根吐掉，又換了根新的咂吧起來
「嗯？此話怎講」唐三一愣，這話題彎度轉的是不是太快了啊
「你怎麼看唐叔叔的?」尹西提出一個似乎完全不相關的問題
「我爸爸？他是我爸爸啊，該怎麼看呢」
「用心看，他是什麼樣的人」
「嗯……會在我差點被鍋砸到，保護我，在我劃一道傷口時候給我包紮，還有……」
「可尋常人家父親根本不會讓四歲的孩子去做飯，去劈柴不是么？」
「小西！爸爸只是心情不好，有些累了.……」
「可孩子難道就不會心情不好，不會累嗎？」
「.……」
「這不是正常的，三哥，你得知.……」
「好了小西！爸爸會好起來的，不管怎麼說我是他的兒子，他養育了我，給了我生命，我應該養活他」
「哦，你認為是服侍，是養活，而不是孝順，不是報答么？」
「小西！別挑哥哥語病」
「你覺得傑克爺爺怎麼樣？」
「那是個非常和藹的老人，他也一直幫助我們家，還救了你，我很尊敬他」
「可你沒把他當做家人，你雖然一直對他彬彬有禮，但是他和村裡其他人對你來說沒有什麼不同」
「.……可他的確不是家人，小西，村長爺爺有自己的人生，他有孝順的好兒子還有好幾個可愛的孫子孫女，那才是他的家人，你，我，爸爸，我們仨才是一家人」
「.……好，那我再問，假如唐叔叔不讓你去當魂師怎麼辦？」
「嗯？不會的吧，成為一名魂師不應該是光榮的事嗎，爸爸也應該會顏面有光，為我驕傲的吧」
「你看，你第一時間想的不仍然還是他嘛，你自己的想法呢」尹西眼皮耷拉著，屁股向離唐三近點的地方靠了靠
「我……」
「你想要當一名魂師，對吧」雖然語氣是疑問，但尹西確信，唐三不是會安於現狀的人
「.……嗯，世界那麼大，我想出去看看，當然我還想拓展唐門的規模，那人教了我本領，他就是我的老師，一日為師，終身為父」
「.……好一個一日為師，終身為父，即使你沒見過他，即使這個想法不切實際？
這可意味著你得衝破現有的格局，你想想，平地起高樓啊，雖然我不知道這個大陸目前是個什麼的格局
但是只要有貴族統治的話，那肯定是有個小圈子來把握住最高等級的資源，我們的出身決定了我們的上限和下限，我是個孤兒，你是個鐵匠之子，你想要去改變什麼呢」
「.……製作暗器的技術總有人需要的，你也看到了我傳承下來的那些技術，有些東西需要有人來為他們處理」
「那些一看就是殺人的技術嗎」尹西很直白，他知道那些東西到底意味著什麼
「我們只是螻蟻，他們才是巨人，那麼就讓他們在陽光下驕傲，而我們在暗處變成了他們的走狗？是這個意思嗎」尹西的頭靠了過來，眼睛里閃爍著不知道什麼意味的光，忽明忽暗的
「不，還有更好的辦法，不是么」唐三站了起來，轉過身俯視著尹西，那個黑色的瞳孔里，有尹西熟悉的火焰在燃燒
「你不也是知道的嗎，你的夢想，你的目標不就是那個嗎」唐三凝視著尹西，他瞳孔里透露的東西更多了，甚至快要溢了出來
尹西和他對視著，忽然大笑，拍拍屁股起來了
「別忘了你現在的心氣，三哥，要想得到超越，可就要卸下擔子」尹西把藍銀草根一吐，晃悠著下山了，速度很慢很慢
「.……你詐我，好你個尹西，等等我」呆了一會，唐三才反應過來，他一直在誘導著自己說出內心的想法，而自己.……
唐三捏緊拳頭，然後鬆開，變魔術般地掏出一根小石針，舉到眼前仔細打量著
「卸下擔子？……可沒有規矩，則不成方圓」唐三手腕一甩，幾步便跳躍到了尹西身旁
「我追上你了，小西」
唐三笑了笑，這老樹確實很茁壯，枝繁葉茂的，幾根樹枝的陰影遮住了他的臉
「因為我等你了啊，要想走得更遠，就得走得更快……所以我等你了，你可別掉隊啊，三哥」
尹西捂著額頭看著天空，今天太陽好曬啊，萬里無雲
「那是自然，作為哥哥，我會保護你的」唐三摸了摸尹西的腦袋，嗯嗯……
手感真好，好想一直摸啊.……
倆人並著肩，越走越遠，回家的路並不遠，只要他們倆人相伴，很快就能到家.……
剛才他們躺著的草地上，一根磨得筆直極為鋒利的黑色石針釘住了一根皺巴巴的藍銀草，不過得益於藍銀草的旺盛生命力，它此刻正在舒緩著懶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