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家破人銷逃亡路
不知道過了多久。
楊煥醒來,頭上手上一陣劇痛,一摸之下,粘乎乎的還有些血漬,但只是傷了表皮,被撞得輕度腦震蕩。
不過,頭部毛細血管豐富,傷口還未結痂,濕漉漉的血水從頭上流了下來,糊住了雙眼,讓他視物不清。
屋裡沒有了聲息,屋外卻傳來了打鬥之聲。
看來,老爹到底是醒來了。
他以前行過伍,從過軍,平日里生龍活虎,閑時也進山打獵,本事還沒拉下,雖然已經喝醉,居然一對三還能抵擋一二。
混亂中,楊煥發覺左手中好似抓著一本紙質的東西,對了,是那本《百獸靈》。
楊煥抓起書,往自已眼睛上擦拭著鮮血,準備把糊在眼前的血弄乾凈,好去給老爹去搭把手。
雖然老爹不成器,但穿越后,他對自已還是不錯的。
在這個蘆墟村裡,老爹也是自已惟一的依靠,在穿越來的這兩年,身形尚小,兩眼一抹黑,沒有楊大洪的照顧,楊煥還真不知道在這不太平的世道能活多久。
就在楊煥把那本書在眼前胡亂胡擦的時候,書本碰到幾下腦袋,忽然覺得眼前白光一閃,接著,手中那本書忽然不見了!
怎麼回事?
起幻覺了嗎?
楊煥痴愣間看著自己空蕩蕩的雙手,除了這些血跡,哪裡還能看到那本《百獸靈》啊。
「楊大洪,某不把你的腦袋砍下來和**掛在一起示眾,從此叫某豎子!」
彪子浪彪悍異常,不怕驚動村鄰,大聲喊叫,看來也是被一時半會拿不下的楊大洪逼出了火氣。
接著,響起了一陣激烈的金鐵交鳴之聲!
楊大洪傳出「啊」地一聲慘叫,看來是受傷了。
聽到楊大洪慘叫,楊煥忙亂間也顧不得想為什麼那本《百獸靈》突然沒了,一骨碌從地上爬了起來,隨手從地上拿起根柴棍,奪門而出:「老爹,挺住,我來了!」
嘴裡是這般豪言壯語,但出得門來,楊煥看到三個人將老爹圍得密不透風地拳打腳踢,老爹則是慢慢往後院退。
「大郎,帶上咱家家當,離開五寶村,跑得越遠越好!我先引開他們,老爹回頭再去找你!」
楊大洪見自已惟一的兒子此時居然不顧生死地要衝上來,大感安慰,但他也知道楊煥上來只有送死的份。
這三個人擺明了不是什麼良善之人,怪只怪那王村趙氏太過風騷,還騙自己說是喪偶之人,誰知道她家郎君竟是落草為寇的歹人。
楊大洪沾了腥騷,卻還要牽連兒子,心下十分過意不去,喊過話后,為了給兒子掙得一條性命,忽然全身蠻力爆發,一時間竟與三人打了個不相上下,往院外河邊引。
楊煥見狀,頭腦一時迷糊了。
老爹說家當?自家有什麼家當嗎?他腦子裡就想起放在灶頭上那個錢罐,裡面放著他平時給人放牛砍柴攢下的20多個銅板……
他迷糊地應著,知道自已現在上去,可能還會分散了老爹的精力來維護他,見楊大洪打得興起,還狂放地大笑了幾聲,以為楊大洪剛才的敗倒是假象。
他趕緊衝進屋去,爬到灶頭上,摸索著把錢罐里的銅板倒在懷裡,扳著那塊擱板正要跳下來之時,卻摸到一塊冰冷的硬物,正是無意中發現的軍符。
家當?
這軍符好象挺有用的,應該也算家當吧?
楊煥順手把這軍符揣進懷裡,居然還不忘記抱了一罐方才制好的秘制醬料。
把所謂的「家當」都揣在身上,抱在懷裡,楊煥衝出屋外,卻見楊大洪已經落了下風,以一敵三,到底不持久。
見楊煥冒頭,其中一個匪人丟下楊大洪,向他殺將過來。
「大郎快跑!」
楊大洪見對方三人此次是不死不休的景象,心裡也存了絕望,但自家的兒子總不能不顧吧。
於是他驟然暴起,拿出軍隊中操練的殺敵刀法,一隻燒火棍舞得虎虎生風。
如果不是燒火棍而是換成刀,那這三個人早就敗在了楊大洪手下。
「老爹!」
楊煥一邊往旁邊退著,一邊大聲嚷著,步子越來越慢,眼看著那山賊就要到他近前。
楊大洪心裡著急,借著微弱的月光,高聲喊叫:「大郎,你還在等什麼?趕快離開這裡,逃出命去,將來為我報仇!你要記住了,這些人是烏龍山的土匪!」
「老子就是烏龍山的土匪,怎麼著啊!去死吧!」彪子浪一聽,手上的勁用得更大了。
另外一個拿著刀的土匪加快速度向楊煥跑來,作為土匪,他是最明白什麼叫做斬草不留根了。
楊煥咬了咬牙,知道事不可為了!
「老爹,你保重!」
楊煥見衝過來的匪徒殺氣凜然,知道不能再分散老爹的精力,揣著抱著,就往後山跑去。
後山是個低矮的土坡,妙在夜色深重,正值今夜微月,黑乎乎的一片,匪人不熟地形,三下五除二,楊煥甩開了對方。
黑夜中。
「啊!」
「啊!」
矮坡下,又傳來幾聲楊大洪的痛叫,接著又傳來彪子浪清晰而猖狂的叫聲:「楊大洪,你死定了!」
隨著一聲凄厲慘叫,一聲人體被拋入水中之聲傳來,再無聲響。
楊煥心中一慟,知道大事不妙,他正想蹲伏下來,等著彪子浪一行撤退,再上去找尋老爹的屍身。
突然,矮坡上,浮出幾道身影:「斬草要除根,那小兔崽子看著可機靈得很,不能讓他跑走了!」
彪子浪的聲音傳來,一片肅殺之意撲面而來。
雖然折騰了好一會,發出很大的動靜,整個蘆墟村,竟沒有一個人點起燈火來查看一下,哪怕隔壁王大叔王大嬸都未曾出門亮燈。
楊煥心如死灰,知道自家父子在村裡不得人緣,沒有想到竟至如此。
罷了罷了,楊煥萬念俱灰,既然便宜老爹已死,自已還是遠離這蘆墟村去,外出討生活吧!
「老爹,有朝一日,我一定會為你報仇的!」
楊煥想到此處,忍住淚水,將罐子放到一邊,撲通一聲,朝著河的方向跪倒在地,通通磕了三下響頭!
趁著彪子浪還沒有摸到他的蹤跡,楊煥躡手躡腳地順著溝底,一溜向下,借著夜色的掩護,抄村子里的一條小道,踉踉蹌蹌向村外跑去。
這些長滿刺蒺藜的小道是楊煥往日放牛時熟悉的,外人若是不知道,誤闖了進來,只會沾得一身刺蒺藜,又痛又癢。
等他安全跑到村口,深黯的夜色中,村子也變得模糊不清,像一團隱伏在夜幕中的怪獸。
他終究還是沒有忍住,抹了一把眼淚,一狠心,揮別了在這裡生活了兩年的小村子。
老爹沒了,家徒四壁,最值錢的玩意都抱在懷中,再無可戀。
「烏龍山的山匪,我記住你們了!」
「彪子浪,你等著!」
楊煥緊緊的攥著拳頭,咬著牙低聲道。
他抬頭看看白呼呼地延伸向無限遠方的泥土村道,小心的沿著村道邊的暗影走著,開始了他在大唐的新征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