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8章 傳承之秘
伊士傾城，佛里德里希的王宮。
多鐸國王雙臂平放在月光木小圓桌上，目不轉睛地看著手中的羊皮信箋。
所謂的羊皮信箋泛指所有種類的獸皮紙信箋。這份羊皮信箋採用小牛皮鞣製而成，質地緊密細膩，兩面光滑能夠讓鵝毛筆的書寫呈現出飽滿的色澤。儘管它做工考究，品質出眾，但對於多鐸國王而言，這樣的小牛皮信箋要多少有多少，不值得關注。
信箋上書寫的一行字跡秀麗婉約且端莊大氣，給人一種渾若天成，完美無暇的即視感。即便不識字的賤民都可以憑字跡想象一位絕世無雙的佳人提筆書寫的美妙畫面，而佛里德里希卻透過字跡看到地元素的堅凝厚重、火元素的灼熱輝煌、風元素靈動飄逸和水元素的流轉不息。
整個人類國度，只有西爾維婭才能通過書寫把世界本源的特性展現的淋漓盡致。
如果說，西爾維婭用意志書寫的字跡飽含了神靈騎士對元素海的理解，讓高階騎士愛不釋手。那她書寫的內容就令奧塞貝格.佛里德里希陛下心驚肉跳。
信箋上只寫了一個人的名字——奧斯丁.布里亞特。
「事情已經很清楚了，西爾維婭藉助索菲婭的勢力，殺害霍拉.路德維希……這是來自薔薇女王的報復和警告。」
路德維希公爵伸出食指敲了敲桌子，深邃幽冷的目光掃過杜恩克魯，最後落在多鐸國王的臉上，慢條斯理地說道：「問題在於，明明是國王陛下試圖謀害蘭德爾子爵，為什麼要讓金黎雀家族承受薔薇女王的報復？」
一個月前，霍拉伯爵在德韋米克領遇襲身亡。德韋米克侯爵向鐵壁騎士團借了30頭獨角獸，派遣三名高階騎士追緝兇手。他們在事發地，遇到了西爾維婭的守護騎士——翠絲莉.約克。
即便德韋米克家族的高階騎士有十足把握留下約克家的怒濤騎士，他們也不敢動手。翠絲莉沒有做任何解釋，丟下一份西爾維婭親筆書寫的信箋，便帶領薔薇騎士揚長而去。
德韋米克家族的首腦看過信箋的內容，立刻找杜恩克魯公爵訴苦，話里話外的意思是：薔薇女王懷疑多鐸王國曾經試圖利用奧斯丁.布里亞特謀害蘭德爾子爵，導致岡比斯王國損失了一名大騎士。現在，薔薇女王採取報復措施，派人襲殺多鐸的一名大騎士。這件事情本來與德韋米克家族無關，登石城莫名其妙地成了替罪羊。德韋米克必須向金黎雀家族做出解釋，以平息路德維希公爵的怒火。
杜恩克魯堅決不承認這種說法，但也只能任由德韋米克侯爵將信箋傳給路德維希。
不出所料，路德維希公爵接到西爾維婭書寫的信箋，果然找上門，氣勢洶洶地向國王興師問罪。
多鐸國王長長地吐了口氣，揮退客廳內的侍從，搖頭說道：「她沒有證據……」
「她也沒說是你乾的！」
霍拉遇害，路德維希公爵當然憤怒。但從內心來講，他不願意為了一個死掉的大騎士對上西爾維婭和半黃金化的索菲婭。可是，黃金騎士的威嚴不容冒犯，路德維希家族的聲譽不能不顧。
然而，索菲婭決定在15年內放棄溫布爾頓商會的領導權，贏得了教會和諸王國的支持。金黎雀家族發現，他們幾乎沒有手段能報復索菲婭。就在路德維希公爵一籌莫展的時候，德韋米克家族傳來了西爾維婭的親筆信箋。
這封沒頭沒腦，只有一個名字的信箋讓路德維希公爵恍然大悟：原來西爾維婭的巴掌不是抽在金黎雀家族的臉上，而是報復多鐸王國害死了岡比斯的大騎士。
家族之間私怨變成王國之間的仇恨，路德維希公爵有了轉移內部壓力的台階。
霍拉不能白死。但究根到底是多鐸王室先下的黑手，這筆賬只能記在佛里德里希的頭上。
國王陛下想要推脫責任，路德維希公爵怎麼能答應？
他打斷國王的辯解，收起信箋，冷冷地說道：「奧斯丁與蘭德爾子爵發生衝突的時候，西爾維婭的薔薇騎士團恰好在埃里克森公爵領，與鐵壁騎士團對峙。否則，奧斯丁.布里亞特不敢深入蘭德爾領，西爾維婭也不會讓蘭德爾子爵射殺一名王國大騎士。這種巧合足以說明問題，西爾維婭根本不需要什麼證據。」頓了頓，公爵又哂道：「如果有證據，陛下這時候已經被特里戈瓦爾關押在裁判所的監獄里……而且我們同樣沒有證據證明是岡比斯貴族襲殺了霍拉。」
佛里德里希鬱悶之極。當初，撒桑人撒播流言，聲稱要迎娶岡比斯的長公主為帝國皇后。多鐸王國夾在南北兩大勢力中間，隨時都有傾覆的危險。王國三位守護者對此束手無策，佛里德里希這才提出拉攏西爾維婭，分裂岡比斯的計劃。蘭德爾子爵作為鳶堡的侍從領主和西爾維婭的伴侶，具有聯繫雙方的紐帶作用。狡狐想要完成多鐸國王的任務，必須先把蘭德爾子爵除掉。
路德維希公爵對刺殺蘭德爾子爵的計劃知情，但沒有參與。可誰能料到，蘭德爾子爵並非普通的月精靈血脈貴族，而是白銀階的風行射手。蘭德爾子爵成了西爾維婭的逆鱗，路德維希公爵就更不會承認他與狡狐的刺殺行動有任何牽連。
路德維希不承認就算了，佛里德里希也不會承認，反正西爾維婭該報復還報復。可是，路德維希公爵用大家都不承認的事情指責國王又算什麼？
佛里德里希沉默不語，旁邊的杜恩克魯公爵打圓場道：「奧斯丁.布里亞特之死與我們無關。霍拉伯爵遭遇盜匪襲擊與溫布爾頓女侯爵無關。對於霍拉伯爵的不幸，王國必有交待。」
「說來聽聽。」路德維希公爵十指相扣，作出聆聽的姿態。
佛里德里希沉吟片刻，說道：「德韋米克領盜匪橫行，導致霍拉遇襲身亡，當追究德韋米克侯爵的過失。元老院責令德韋米克家族賠償路德維希60萬金索爾，同時不得參與北方領地的贖買。德韋米克家族的贖買權歸於路德維希。」
「教會不是要求德韋米克降爵嗎？」路德維希公爵淡淡地問道。
「這個……德韋米克畢竟是多鐸王國的大領主，西爾維婭對付他，恐怕另有圖謀。」佛里德里希賠笑道：「瓦爾特叔叔，您是玫芙的父親。路德維希家族作為多鐸的后族，總要為王國的利益考慮。」
「奧塞貝格，你力保德韋米克，我不管。」路德維希公爵似笑非笑地瞄著國王，說道：「既然你知道我是玫芙的父親，既然金黎雀是多鐸王國的后族，那請國王陛下向我說明嗜血軍團的事情。」
「嗜血軍團？」
杜恩克魯公爵眼神一凝，沉聲問道：「奧塞貝格，嗜血軍團是什麼？我需要一個解釋。」
「杜恩，我來給你解釋。」路德維希公爵介面說道：「王后陛下派人轉告我這個當父親的，她說奧塞貝格正在秘密籌建一支超凡軍團。軍團中每一個士兵都掌握嗜血天賦，他們能夠提升5成力量和速度，在半刻鐘內達到初階騎士的水準。」
「這不是沸血藥劑的效果嗎？」杜恩克魯皺眉問道
「不！它遠遠超越了沸血藥劑的效能，幾乎等同於豺狼人的嗜血天賦。」路德維希冷冷地說道。
佛里德里希苦笑搖頭：「玫芙真是太魯莽了……」
「魯莽？」路德維希公爵憤怒地說道：「在外人的眼中，佛里德里希與路德維希實為一體，西爾維婭報復路德維希等於報復佛里德里希，霍拉因此而喪命。你卻瞞著王后，瞞著血脈相連的后族，秘密籌建嗜血軍團。你現在居然還指責王后魯莽？奧塞貝格，你是否要背棄佛里德里希與路德維希長達680年的聯姻盟約？」
「我還瞞著杜恩克魯叔叔！」
佛里德里希淡定地說道：「嗜血軍團的籌備與巫師有關，知道的人越少越好。我瞞著你們，也是為保護王后和王國守護者。等我這邊準備就緒，嗜血軍團又怎麼可能瞞得住王后？瓦爾特叔叔，你多心了。」
路德維希公爵收斂怒意，順著國王的語氣說道：「先王是我的堂兄，即便嗜血軍團與巫師有關，金黎雀也不怕承擔多鐸后族的責任。」
杜恩克魯冷哼了一聲，沉著臉說道：「奧塞貝格，佛里德里希家的國王從什麼時候開始，可以瞞著家族守護者，組建什麼嗜血軍團？」如果路德維希公爵是假怒，他就是真怒了。
佛里德里希苦笑著說道：「叔叔，嗜血軍團可能還牽涉到教會裁判所，我不得不慎重啊。」
「巫師怎麼會牽連到教會裁判所？」杜恩克魯疑惑地問道。
「這個問題先放一放，我們談談嗜血軍團。」
多鐸國王搖了搖頭，說道：「博瑞人雇傭假面兄弟會打壓雄鹿商團。他們在伊士傾的行動受到狡狐的嚴密監視。狡狐發現假面兄弟會的打手當中有一部分秘法死士具備嗜血天賦。這些人被假面稱為血衛士。狡狐抓了一名血衛士活口。」
「經過測試，我們發現血衛士擁有超越常人的體魄，他們的實力足以媲美共鳴3個元素位的初階見習騎士。另外，血衛士每四刻鐘能夠激發一次嗜血天賦，他們的力量、敏捷和速度都大幅提升，不遜色於普通的初階騎士。」佛里德里希略顯得意地說：「你們應該知道，血衛士對王國意味著什麼？」
騎士需要士兵充當自己的耳目爪牙，同時兼顧四面八方，實施多種戰術。騎士小隊緊密配合，協同作戰，才能形成超越個體限制的感知能力、行動能力、戰鬥能力和生存能力。但在某些特殊的環境中，普通精銳士兵反而會拖慢騎士的機動速度。例如，戰馬無法深入的密林。
多鐸王國即將開拓的大草原和幽魂森林中有大量的豺狼人，它們對戰馬構成巨大威脅。雖然多鐸王國培育的獨角戰獸不懼怕豺狼人，但獨角獸的食物補給是個嚴重問題。如果多鐸騎士有血衛士輔助，他們的戰鬥力和生存能力都將得到極大提高。
杜恩克魯公爵怦然心動，追問道：「血衛士的訓練方法能夠普及？」
「當然。」佛里德里希頜首笑道：「比想象中的還要簡單……訓練血衛士只要滿足三個條件，巫師、嗜血魔葯和粗糖。」
路德維希公爵接著說道：「我要嗜血魔葯的配方。」
「配方可以給你。不過，沒有巫師灌注魔力，嗜血藥劑終究不是魔葯。」多鐸國王狡黠的笑道。
路德維希公爵想了想，說道：「陛下，我也不瞞你，路德維希家的確有幾名巫師……我要付出什麼樣的代價，你才能把巫師灌注魔力的方法交給我？」
杜恩克魯眸光閃爍，故意打岔道：「魔葯？魔葯不是失傳了嗎？」
「這也是我想知道的。」路德維希淡淡地說道：「光輝之主改變世界法則，切斷巫師與元素海的聯繫，導致神選者的力量大幅衰退，被教會斷絕了法術傳承。現在的巫師憑天賦施法，他們不懂魔力的運用，更談不上製作魔葯。」
「不過，凡事總有例外。一千多年前，條頓公國的月熊家族還只是鐵山帝國的一個小家族，他們的騎士在獸人戰爭中全部戰死，騎士血脈斷絕，失去領地，失去姓氏，流落到北部苔原艱難求生。按照光輝法典的規則，這個家族已經消亡。可他們突然掌握了培育月熊戰獸的方法。憑藉月熊戰獸的力量，他們在北部苔原站穩了腳跟，並以月熊為姓，吸收流浪騎士，開創了條頓公國。」
「北部苔原的月熊僅僅是普通的野獸，經過月熊家族的培育，它們的體魄、形態、習性和智力都發生了驚人的變化，居然能威懾山下野蠻人！」
「路德維希家的先祖調查過這件事情。有跡象顯示，月熊家族採用的並非異化藥劑，而是一種魔葯。」
路德維希公爵頓了頓，繼續說道：「在月熊崛起的同期，人類國度還發生了一件驚天動地的大事。」
「萬神殿之亂！」杜恩克魯沉沉的說道。
客廳的內的空氣頓時變得凝固沉重，彷彿連聲音也無法傳遞。
路德維希揮了揮手，驅散虛空地元素的異象，開口道：「這裡沒有外人，我不妨直說……」
杜恩克魯心中一凜，路德維希公爵比他想象中的還要強大，絕對能排在黃金騎士中的前十名。
「論底蘊，佛里德里希比黎雀家族還差了一些。」路德維希掃了杜恩克魯一眼，淡淡地說：「在那個時期，領主豢養巫師蔚然成風，教會對此無可奈何。原因有兩點，第一，面對北方獸人部族的威脅，鐵山帝國需要藉助巫師的超凡力量。第二，鐵山帝國實力雄厚，騎士貴族對教會的滲透很深，教皇的權威被削弱了。」
「教會的一些高層認為領主豢養的巫師沒有傳承，本身又信仰光輝之主，他們對教會的危害並不大。甚至有極端的教士叫囂，要成立黑袍護教團，把領主豢養的巫師置於教會的管轄之下……」
佛里德里希點點頭道：「你說的烏勒里克，裁判所第一個燒死的人就是他。」
「那個蠢貨要求貴族交出豢養的巫師，他觸動了所有領主的利益，當然要被燒死。」路德維希公爵輕蔑地笑了笑，轉而說：「烏勒里克被燒死，他的構想卻流傳了下來，甚至變成了事實。秘密推動這件事情的人恰恰是執掌裁判所的特里戈瓦爾家族。」
路德維希公爵沉默片刻，突然問道：「奧塞貝格，你前面說嗜血魔葯牽涉到巫師和裁判所？」
佛里德里希猶豫了下，頜首道：「嗯。狡狐和一個巫師組織打過交道，假面兄弟會的血衛士就是那個巫師組織秘密訓練的秘法死士。狡狐又抓住了他們的一個巫師，我們從巫師的口中挖出灌注嗜血魔葯的方法。」
杜恩克魯眼眸明亮，介面說道：「魔葯需要神選者傳承，而神選者傳承從來就沒有斷絕過。它一直掌握在教會的手中……或者說，掌握在伊諾克子孫的手中。難道那個巫師組織的幕後主使者是教皇？」
「呵呵，如果是教皇，伊諾克的子嗣就不會失去神權。」
路德維希大笑道：「我倒是認為，那個巫師組織的幕後黑手是裁判所，準確的說是特里戈瓦爾家族。」
「特里戈瓦爾從教皇的手中騙取了神選者的傳承，一手策劃了萬神殿，再利用萬神殿的壓力，組建宗教裁判所，最後又謀害了教皇和所有的樞機主教。」
「他們這麼做目的就是為了報復劍聖德拉文的後代，重登光輝騎士團大團長的寶座，掌握人類王國的最高權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