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八保護

  我的確是痴心妄想。妄想改變悲情帝王的命運妄想顛覆歷史。


  然而自不量力的人根本連妄想的資格都沒有!

  按理除掉了我對慈禧有利無弊,她為何又饒我一命呢?是德馨的原因嗎?正不解時,忽聽殿外傳來載湉沉靜之聲:「二表姐心性敦厚兒臣原不想難為她,然而皇爸爸步步緊迫,到時再弄巧成拙總歸是桂公府顏面殆盡。皇爸爸大概和兒臣一樣應該不希望這種事發生吧?」


  「皇帝也甭叫板,靜芬打小臉皮薄,你若出爾反爾她還能活下去嗎?到那時她被奉上堅貞剛烈的美名,反倒皇帝,落下一個殘忍無道的罵名!到了這份上哀家也不瞞你,她只有一條路就是進宮做皇后!至於那媛丫頭你趁早收了心思!莫說封嬪立后,她連個常在都沾不上邊!」慈禧的聲音冷如冰利如刃。


  聽到這我開始不淡定了,載湉,現在處境艱難萬事遷就為上……

  幾次欲起,兩個嬤嬤易如反掌按住我的胳膊使我無法動彈。


  「您一直想叫二表姐進宮,孝字當先兒臣遵循就是,只是冊封皇后還有待商榷,依兒臣本意把二表姐納為貴人也未嘗不可。」他剛柔並濟:「確立中宮以及親政之事遲幾年在定。」載湉抓住了慈禧不甘歸政的心理叫她進退兩難。


  慈禧堂堂的聖母皇太后,怎肯叫自己的娘家屈尊紆貴?「哼,皇帝真是異想天開!欽天監都挑好親政的良日吉時你卻鬧這一出,你叫滿朝文武怎麼看待哀家?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受哀家的慫恿!你簡直把祖制當做兒戲!」慈禧自知權勢在大終歸大不了祖制。載湉早已超過了祖制規定的親政年齡,她若在死握大權不但招來朝臣反對而且還會弄的人心盡失,起碼錶面功夫還是要做的。


  載湉沒做聲,殿外氣氛有些僵固。慈禧尖著聲又訓斥了一大堆,繼而,緩和著語氣卻不是威嚴的大加誇讚自己侄女是何等的賢淑。大有一種『過了這村就沒這個店』的意味。


  「兒臣願意,事先皇爸爸必須保證媛琪性命無憂,無論現在還是將來!」第一次,他在慈禧面前加重了語氣。我聽著,淚水順眶而淌滿面濕濡。原來並非慈禧饒恕也不是德馨暗中求情,而是他用這種方式救的我.……

  「拿個宮女做交易皇帝還真是荒唐!哀家可不是那種心胸狹隘的人,只要你與未來的皇后能做到舉案齊眉,其餘之事哀家也絕不會幹涉。」慈禧言辭微有鬆動。


  「兒臣在此謝過皇爸爸。」透過朦朧的屏紗看見他低首給慈禧請了跪安。走過重重帷幔,他微微側頭略怔片刻,抬步邁了出去。前殿沉悶一陣,突聽慈禧冷聲命令:「出來吧。」


  再次被她們無聲拽了出來,雖是低著頭卻感應到了慈禧散發出的寒峭氣息。頓覺如芒刺身埋頭重重叩首。


  「上次玉龍佩的事你處理的很妥當,量你是個聰明人以後該怎麼做就不用哀家點明吧?下去好好養傷,把傷養好之後,哀家還指著你勸皇上一改故轍呢。」她拖著長腔語含刻薄諷謔。


  提到玉龍佩心頭一震,原來宮中的一草一木都逃不過她那雙犀利敏銳的眼睛。我頓一下:「奴才甘願為老佛爺效力。」載湉雖護住了我我更不能松怠一絲,甚至增了幾分謹慎,我到現在仍猶記慈禧曾經發過的狠話:誰要敢對她有二心她便叫誰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而況在宮中慈禧爪牙密布,縱然劫後餘生也難逃她的掌控範圍。我清楚,她之所以答應載湉不會置我死地只不過是緩兵之計罷了。


  慈禧冷笑說了句『算你有自知之明』便差人送我回到了先前和秀子同住的舍房。


  一夜的跌宕驚險好比一劑麻醉藥令我幾乎忘卻胳膊上的傷痛。事後又像恢復知覺一樣灼痛難忍。日夜躺在炕上被瘡口折磨的苦不堪言。


  為此我開始怨天尤人。達康背叛了我,就算要報應也該報應他才是!為什麼要讓我受盡接二連三的鞭策凌辱?

  淚水猝然而至,我越發覺得委屈。


  北京的盛夏燥悶酷熱無一絲風聲,即便有也是烘熱的火風,雖不常走動仍是汗流浹背。也多虧了秀子,每回臨去當值時,必先將我傷勢清洗乾淨,細緻照應周全才安然離去,我感激淋涕,之前的芥蒂頓時煙消雲散。


  載湉時常差楊昌銳送些止痛的金瘡葯和一些冰鎮的水果時令,這樣眾目睽睽我總覺得的不妥,然而皇帝賞賜又不能推脫。只好在別人艷羨的目光中謝恩。從楊昌銳口中得知,慈禧已經下達懿旨將在八月份為皇帝舉行親政大典,於明年二月二正式歸政。此時載湉正為親政而忙備著。


  聽到這個消息心中不免欣慰。


  固然他艱辛的帝王路是在驚濤駭浪的雲海中默默拉下帷幕,但至少現在他是喜悅的,只要他多一天開心我便多一份欣慰。


  我失神想著他溫潤如玉的面龐,先前的委屈彌散的不知所蹤。


  「還真是奇怪,萬歲爺那次在德大人面前提及你的處境,德大人只哭喪著臉什麼也沒說,我想萬歲爺的暗示他不會不知道吧?」楊昌銳提起德馨困惑不解。


  我不以為然:「有什麼好奇怪的,他不承認我我還懶得承認他呢。」我一度懷疑德玉琦到底是不是德馨的女兒。我將葡萄籽飛吐幾米遠,楊昌銳端起托盤,悄說:「德大人大概有什麼難處,怕是因為赫爾多的事牽連到他,其實萬歲爺也只是嚇唬一下你舅舅,並非真要滿門抄斬,萬歲爺就想著給你一個正式的名分……」


  「舅舅?誰是我舅舅?」


  「赫爾多啊,到這份上你還有瞞的必要嗎?」


  經這一提我茅塞頓開,我想破了腦袋卻想不到這層關係!


  那麼德玉琦寄居在舅舅家也就合乎情理了。就是不知道我那個名義上的母親是因何寄居在兄長家。不過我似乎對這已經淡漠了。


  世態炎涼,不得勢還好,一得勢這些人只會拖你後腿。


  我默默吃著葡萄不知道楊昌銳是何時離開的房間。


  秀子今兒比平時早回了半個時辰,還帶回了一雙平底宮鞋,宮鞋上的彩色料石圖紋似是眼熟,她嫣笑,將它拿我面前:「胳膊還好吧?我瞧瞧,呦,這都結疤了。痊癒了就好。來穿上試試看合不合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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