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原初之息
「屍體的臭味。「
章則一丁點反胃的表情都沒有，冷靜的說道，緩緩推開了房門，當先引入眼帘的是裝潢簡單而雅緻的會客廳，落地的陽台窗開著，但白色的紗簾卻筆直垂下來，一動不動。
即便在六月份的天氣里，屋裡的氣溫也是太過悶熱。
會客廳的沙發上，一個穿著細弔帶真絲睡裙的女人，皮膚白皙，燙著當下最時髦的捲髮，一動不動的側卧在沙發上，凹凸有致的身形若隱若現。
「阿嬌……？」
史一男走進來，試探著叫了一聲。
「不要過去。」
章則微微皺眉，冷聲制止史一男上前的動作。
「咯咯咯……」
本以為是屍體的女人，以極不正常的姿態站了起來，她有張非常漂亮可以說是精緻的臉蛋，但此刻下顎不斷抖動，牙齒撞擊發出令人頭皮發麻的聲音。
「咯咯咯……」
阿嬌緩緩抬起雙手，轉動著身體，彷彿牽線木偶一樣和看不見的舞伴跳著優雅的華爾茲。
彷彿有無聲的音樂在別墅中回蕩，隨著詭異的令人全身發寒的舞蹈，她白皙的皮膚迅速腐敗，變質，變成墨綠顏色，整個人彷彿氣球一樣膨脹起來，腫脹到發亮，甚至連真絲睡裙都被緊緊蹦起的程度，似乎只要隨便戳一下，就會爆裂開。
令人窒息的腐爛惡臭瀰漫，腐爛的黃水滲透真絲睡裙，墨綠色的皮膚下一條條肥碩的蛆蟲爬進爬出。
「嘔……」
史一男第一個無法忍受，躬身嘔吐了起來。
啪，啪。
阿嬌的兩個眼珠脫落，掉在地上，滾了幾圈，留下幾道黃褐的痕迹，跟著她身上腐爛的血肉大塊大塊的掉下來，散落的血肉上蛆蟲蠕動。
屍體變成血肉模糊的骷髏，但依舊在翩翩起舞，極致的優雅和極致的腐爛，視覺的衝突，詭異的讓人全身發麻。
「咯咯咯……」
她的牙床依舊在碰撞發出聲音，優雅的一曲落幕，停下來的血肉面向章則，黑黢黢的眼窩裡，彷彿有一雙戲謔的眼鏡。
微微欠身致敬，下一刻，彷彿斷線的木偶，瞬間失去了所有支撐的力量，骨架轟然散落了一地。
五感強大帶來影響，就是每一塊腐肉碎裂，都能清晰的看到。
雷諾一陣反胃，再也無法剋制，加入了嘔吐的行列，不僅僅是午飯，很快連早上的存貨都吐出來。
這時，一個翠綠色的小玻璃瓶在他鼻子前晃動了一下，一種類似薄荷和消毒水混和的味道，讓雷諾的鼻子發嗆，這個人都精身了起來。
濃烈的惡臭依舊瀰漫，但雷諾噁心反胃的感覺逐漸消失。
「謝謝隊長。」
雷諾徹底緩過來，雙手撐膝，重新站起。
章則點了點頭，把翠綠瓶子遞給雷諾
「在人中，耳後和太陽穴各擦一些。」
章則說完轉身走向了那具高度腐爛的屍體，帶上白色的手套，直接蹲在旁邊開始檢查。
而雷諾在塗完清涼油后，則走向旁邊遠比他吐得更厲害的史一男，如果再不幫幫他，恐怕他連腸子都能吐出來。
史老大則捏著鼻子，在房間里巡視，經驗老到的沒有錯過任何細微的角落，仔細搜查了一遍，繼而走上樓梯，大約五分鐘后，又緩緩走下來冷聲說道
「什麼線索都沒有，除了這具惡行的屍體，媽的，那傢伙是故意留這麼個東西噁心我們。」
等他走下來，蹲在腐肉前的章則從腐肉堆里撿起一顆牙齒，小心翼翼的裝進束口袋，貼身放好，一邊站起身一邊用紙擦拭著雙手說道
「從腐爛程度來看，死亡已經超過一個星期了……」
「一個星期？不可能，昨天晚上，我們還……」
剛剛直起身子的史一男不可置信的說道。
章則略帶憐憫的目光掃來，史一男愣在原地，隨即反應過來，頭皮一陣陣的發麻。
「嘔…」
臉色以極快的速度發白，然後發青，喉結上下滾動，昨晚翻雲覆雨的霏靡畫滿，此刻變的無比的恐怖，再也忍受不住，衝到牆角
「嘔…嘔……「
吐的比之前更加厲害，但是他肚子里早已經沒有存貨，現在能吐出來的只有一些酸水。
雷諾憐憫的搖了搖頭，可憐的傢伙，不知道會不會留下心理疾病。
「死了一個星期，屍體卻能保持正常，甚至如同活人一樣行動……「
章則看向雷諾問道
「你有什麼想法？」
木偶！控制活人！詭異！
雷諾心頭忽地一震，腦袋裡立刻出現了一張黑白色的模糊照片，眼窩深陷，神情陰霾，極度的消瘦而蒼白，就彷彿很多年沒有照射過陽光的屍體。
那是在楊林的電腦屏幕上看到的照片，在他來報道的第一天，楊林帶他認識的那些極危險的通緝犯中的一個。
「傀儡師！曲華！」
雷諾低聲的說道。
章則點點頭，從風衣的口袋裡掏出白色瓷瓶，用指甲挑出一點點，灑在腐爛的血肉上。
「呲呲……「
黃色的粉末沾染血水迅速沸騰腐蝕，發出濃密刺鼻的味道，倒是把房間內的惡臭驅散了不少。
做完這些，章則轉頭對史老大說道
「接下來就是我們的事情了，嗯，我覺得你也不會想參與進來，如果我們抓住他，會第一時間通知你。」
「好！」
史老大毫不猶豫的點頭答應。
江湖越老，膽子越小。
他這種久混江湖的人精，都有自己的信息渠道，比雷諾更清楚傀儡師曲華是什麼人，所以他也非常知道，什麼事情是自己不能碰的。
「基本能夠確認是傀儡師曲華，立刻打電話回去，給警察廳傳遞信息，以連環謀殺犯的罪名，全城通緝曲華。」
「好的。」
雷諾點頭說道，不過估計警察廳能找到曲華的希望極為渺茫，從他擺弄屍體故意挑釁的行徑來看，這個曲華絕絕對對是個瘋子。
而比一個瘋子更可怕的是，這個瘋子手上還有十六箱能導致普通人變異的大規模殺傷性生化武器。
在雷諾打電話的功夫，章則自己也和玄雍的外圍線人通氣，讓他們通過地下渠道找人。
史老大一拳把吐得昏天暗地的史一男打暈過去，用一隻手提著走進自己的磁浮車，緩緩升起離開。
章則和雷諾乘坐出租磁浮車回到春秋戰國古玩店，這時大雨已經停了，空氣清新，天邊金色的夕陽一掃暴雨的陰霾。
但對兩人此刻的心情卻沒有絲毫幫助，這時已經過了八點，其他人早已經下班了，只有楊林等在章則的辦公室門口，見到兩人回來，瓮聲瓮氣的抱怨道
「老大，太噁心了，我這個月要申請補貼！」
章則沉默坐下，抽出一隻煙捲想要點燃，但猶豫了一下還是沒有打火，只是放在鼻尖聞了聞，過了片刻問道
「說說你那邊的情況？「
「好的。」
楊林聳了聳肩膀，繼而大略的講了自己的追查防線，孫科從四個綁匪的嘴裡問出了雇傭他們的人。
楊林找到他根本沒有任何難度，因為他只是一個自來水公司的普通員工，三十多歲，單身一人。
沒有任何不良記錄，沒有任何的能力背景，普通的滿大街都是，完全只是被隨意選中的可憐鬼，等楊林找到他的住所，那個男人已經死了，現場沒有留下任何線索，除了一具一邊跳舞一邊溶解的噁心屍體。
「曲華雖然瘋，但在巨城裡能造成的破壞有限，更麻煩的是史老大運進來的東西。」
楊林抿了抿嘴，臉上輕挑的笑容緩緩變成慎重，掏出一沓報告放在桌上
「那個綠色液體，檢驗科已經做出了初步的分析，我可以發誓，這是我這三年來見過的最麻煩的東西，飲用十分鐘會變異，要是直接注射進血液，不到三十秒，就能把任何人和生物變成失控的怪物，原初的那些傢伙簡直是瘋了。」
說完，楊林微微停頓了下，繼續說道
「這種東西不管放在什麼地方，都會造成可怕的後果……」
章則思索片刻，篤定的說道
「他們不會隨便用的，按照原初的行事作風，他們一定會尋找破壞力最大的方式。」
「原初是什麼？」
雷諾半是疑惑半是請教地問道。
章則轉動煙捲，沉默了片刻，漠然的說道：
「原初是一個組織，一個背叛了英靈戰士榮耀和責任的組織，記得我給你說過嗎？人形英靈的失控雖然幾率較小，但卻會帶來更加可怕的後果。」
雷諾點了點頭，之前他一直不是很明白這一點。
「他們沉迷在力量里，變得冷酷，殘忍，漠視一切，他們認為英靈戰士是人類的進化，認為自己是優越於人類的高等種族，甚至努力的想要讓整個族群進化到更高的層次。」
雷諾微微愣了一下
「致力於整個族群的進化？似乎沒有什麼問題？」
看出雷諾的疑惑，章則苦笑了一下，繼續說道
「想法很好，但手段偏激，原初組織認為英靈戰士的出現，得益於X病毒的出現，所以X病毒並非是災難，而是快速進化的恩賜，所以，為了族群的再次進化，他們致力於讓X病毒再次肆虐全球……」
「他們將X病毒稱之為原初之息，並且以之命名自己的組織。」
雷諾的臉不由得僵硬了。
理想越是遠大，就證明野心越龐大，最可怕的是，從章則的描述里，原初不僅瘋狂，還有足夠的能力實現自己的野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