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緣（下）

  我還有個同位——劉琦芷。

  她比我高了半頭。最為明顯的特徵之一，是蓋在大餅臉前的齊劉海兒。直挺挺的鼻樑像是挨了一記重拳，從睛明穴處就深深地陷了進去；一對兒柳葉狀的吊眼框，半睜半閉縫到一起。而這一切，都被裹在了厚厚的脂粉裡面，輕輕觸碰就會破裂開來……。

  我剛開始認識她的原因，僅僅是她喜歡一個叫做金源（化名）的明星。

  這已經是我做課代表好幾周之後的事情了。怎麼說呢——的確口無遮攔了，開閘放水一般，五六年級時候積攢下來的話全被放了出來。

  「金源啊，我挺討厭這個人的，太做作了。」

  不用解釋也很清楚，我對金源這個明星沒有任何好感。

  一隻冰涼的手，狠狠擰住我的耳朵不放：「我家源源哥有什麼錯？！你憑什麼說他？」

  「疼！把手放開！」我一副猙獰的面孔，抬手去攔。

  「耍流氓啊，你敢摸女生！」

  我氣不過，便懟了一句：「憑什麼你碰我可以，我還手就不行？你這是霸王條款！」

  她火了，手上的力氣又大了幾分。

  耳朵疼不疼已經不知道了，我只記得她抬起胳膊的時候味道好沖……

  「我錯了，還不行嗎？不就說你家明星一句不好么，至於嗎？你們家明星是給你錢了還是給你權了？你憑什麼這麼向著他——最後還不是你白送他錢？」

  她飛紅了臉，尖著嗓子道：「至於！林康我告訴你！我早晚會和金源哥哥結婚的！」

  要是劉琦芷還不鬆手，我的耳朵遲早會腫的……這樣下去，頂著半邊兒豬耳朵回家，首先影響形象，其次還會喜提「早戀審問大禮包」。

  「好好好……金嫂！你把手鬆開吧！」雖服了軟，心裏面的怒氣還是涌動不止。

  這究竟是誰施加的魔咒，使得他她心甘情願地去愛一個素未謀面的陌生藝人呢？普通人和明星藝人之間的關係，按理說只存在給錢與拿錢，愛與被愛的不平等關係。

  被所謂的明星效應影響的人，竟然會樂意掏空錢包，追求一個只存在於2D平面上的，天空之城一樣可望而不可及的「偶像」。

  明星這個詞，明明就不應該被過分商業化。如果只是單純地喜歡，就應當為了偶像努力奮鬥才是——呆在一旁為了句喜歡就傾盡所有，不明智，也不合乎常理。再者，人無完人，有人喜歡金源，就一定有人討厭，這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

  那我想試問，究竟是誰給「你」的傲慢，不惜用暴力的方式去干涉其他人的想法的呢？

  話說回來，我也不可能去改變劉琦芷的——也許自己只能選擇尊重她的想法了。

  哎！這一切一切要說的話，都只是沒有用處的頭腦風暴罷了。

  認識的不同讓我記住了她的名字。

  劉琦芷在班裡面操著甜美的蘿莉音，可是說出口的話卻腥膻無比。有好幾次她都把班裡的男生羞得無地自容。

  自此，劉琦芷便多了個外號：小司機。

  明明是貶義的外號，她反「引以為榮」，動不動就要「開車」，在我旁邊說一些我還不懂的男女之事。

  今天讓高楚文說了閑話就夠倒霉的了——沒想到她也要補刀，從兩個弱不禁風的男孩子身上找優越感。

  「林康爺爺。」她轉過身，話裡面陰陽怪氣的，「王鵬奶奶是怎樣懷上我爸的？」

  「滾蛋！」

  「蛋？」她噗嗤一聲笑出來了，「我看，你沒有吧，只剩根軟綿綿的……。」

  「劉琦芷你過分了啊！」我仰起脖子，將拳頭捏得直作響。

  見到拳頭，她反而肆無忌憚了：「你打！你不敢打我。」

  言辭越來越激烈，兩個人拚命爭奪「制高點」，以求獲得「居高臨下」的「氣勢」。直到最後站在椅子上對吵，我也遲遲沒有跟她動手。

  恥辱，莫大的恥辱！在其他人嘴裡面，我肯定會挨罵的……

  又剛好讓老師撞見了。

  真是日本船——滿完。

  孟老師一進教室，劉琦芷的趾高氣昂便立即無影無蹤，身體就像「打滑梯」一樣縮回到椅子上。她成了「受害者」，委屈巴巴地趴在桌子上低著頭。

  只有我還站在椅子上，心裏面五味雜陳。跟著劉琦芷趴到桌上吧，覺得不可取，可直接坐下吧，又好像少了什麼。

  尷尬……

  「林康，別欺負女生。咱有點男子氣概行嗎？」

  麻煩大了。我只好承認劉琦芷單方面「勝利」了……

  為了不把王鵬扯進來，只好承認自己過錯在先了。如果回到五六年級，此等糟心事根本不可能存在。

  想必這是正常的。顧及的多了，為人處事的方式必然會更加複雜……

  轉天，我在班級上念了檢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