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關於性格（下）

  「趕緊去隔壁班啦，都快打上課鈴了。」尹澤潤拽住胳膊，催促道。

  被一隻沾著汗漬的涼手拉過了牆。稀里糊塗地找到了靠牆根相鄰的兩個空位置坐下。我在外面，尹澤潤坐在裡面。

  現在的體育課是一班和二班男女生分開的合班教學。學課間操的是需要觀看教學視頻的，因此一班的男生去了二班，二班的女生去了一班，很像是分層教學時候的走班。

  今天的體育走班顯得有些倉促——關於尹澤潤所坐的位置，它的主人一定是只丟三落四的大意鬼：桌上的咖啡杯還冒著熱氣——換做誰都會奇怪平坦的桌面上為什麼多了根孤零零的大煙囪。

  「林康我跟你說哈——作為蘿莉控，我只喜歡傲嬌類型的，換做其他的我都不喜歡。」尹澤潤認真地眨了眨眼睛，摘下眼鏡，撕開從書包裡面掏出來的酒精棉片，張嘴哈上點氣，一邊細細地擦拭，一邊講道，「如果是傲嬌的話，再配上雙馬尾，白絲襪就更完美了。」

  「傲嬌？」我問。

  「啊。」尹澤潤將鏡片放到光下，細細地尋找殘留的污垢，「經常口是心非的人，就很傲嬌。」

  「你是在說劉琦芷吧？」我試探性地去碰他的胳膊，卻摸到了滿手的雞皮疙瘩。

  「她？！」尹澤潤的語調不對勁了，「你的品味能再差點嗎？」

  我詫異了：「劉琦芷身高不高，按理說也算個蘿莉吧——而且也挺傲嬌的，剛好是你喜歡的類型……」

  尹澤潤趕忙打斷，似乎我在講述的東西就是場災難：「快得了吧，我只說了蘿莉比較傲嬌，沒說蘿莉特別會開車吧！成天黃色段子出口成章的，我可受不了！相比之下，我只喜歡純潔的女孩子。」

  「那你純潔嗎？」我笑著發問——這時候不反問他，心裏面定不痛快。

  「當然不！」尹澤潤挺著胸脯，似乎是在炫耀胸前那枚無形的「獎牌」，「所以我會享受那個把純潔變成不純潔的過程……」

  「嘖！你個變態！」我伸出手去——丟了什麼東西一樣，在他的胳膊上掐了一遭。

  「謝謝誇獎！」尹澤潤的臉上多了兩條窄縫兒。上下兩排白牙，刀裁的一般齊。那隻汗爪扣住了我那隻越界的手，接著便將我的胳膊「遣送回國」。

  臉皮這麼厚么，已經厚到了可以在公共場合把自己的底褲脫下來當做旗幟來搖的地步了？！

  「那你這輩子是找不到這種類型的女孩子了。」我肯定道。

  「不可能。」尹澤潤嘴硬，「仔細找找的話總會有的。」

  說罷，他便仰起頭，眼神向四周飄散，饑饉得如一匹豺狼。

  「這兒全是男的。連找到女孩子都是不可能的事情！」我說。

  尹澤潤遊離的目光停了，卻停在了最不該停留的地方。

  「你看我幹嘛？我又不是女的。」

  他依然我行我素，還用手托上了腮幫子，顯然是做好了「長期鬥爭」的準備……

  「你幹嘛啊！」

  近乎是吼出來的。一個大老爺們，就這樣被一個變態當成獵物看著，換做誰都會覺得後背發涼。

  「林康，真可惜你不是女孩兒。」

  「本來就不是女孩兒！」我給了他一個白眼。

  「雖然你不是蘿莉，但是你傲嬌啊～傲嬌就足夠了。」

  尹澤潤的眼睛里大有一種飢不擇食的錯覺，聽他說完這句話后，我便又確認了這一點。

  「滾蛋！說誰傲嬌呢，你才是那個口是心非的傲嬌鬼！」

  可他並未理會我的抗議，抬起頭來開始了天馬行空：「如果林康是只蘿莉的話，我一定要在初中就奪去她的初吻，還有……」

  我去，意淫就算了，還大言不慚地說出來是幾個意思？當場就有幾個外班的同學注意到了！這臉面還要不要了？

  火辣辣的。丟人現眼的鞭子，為什麼會抽到自己身上？是他臉皮太厚已經麻木了，還是我經受不住他開的玩笑？

  不知道。

  「打住！快***給我打住！」我擼起袖子，威脅著說。

  他的奸計貌似得了逞——只見尹澤潤眉飛色舞地指著我大笑：「嘿嘿！你看看，急眼了不是？果然是只教科書式的傲嬌鬼呢！」

  接受是絕對不可能接受的，因為我如果承認了自己的傲嬌，會引起他的變本加厲；可不承認吧，便更能表現出自己是個傲嬌的人：正了不是，反了也不是——好啊尹澤潤，你的算盤打得倒是不錯嘛！

  「別鬧了，上課了上課了。」尹澤潤正要見好就收，就聽嘩啦一聲響，咖啡杯翻了幾個跟頭，直接滾入了他的上衣。

  看來尹澤潤的上衣也想嘗一嘗咖啡的滋味。

  在同學們的笑聲里，他狼狽地朝著衛生間奔去。這一幕，也撞懵了剛好進班的「話癆」曹。

  活該，誰讓你這麼欠的？惹禍了吧！這就是報應！

  然而話我終歸是壓在了心裡，並沒有說出口——直到尹澤潤從洗手間回來，這節課都結束了也沒有說給他聽。

  不管尹澤潤，亦或者是其他的任何人，他們的口中永遠都只是我性格的一小部分——而我究竟是什麼樣的性格，又到底和「傲嬌」這個名詞有著怎樣的關係，這隻能由自己來決定，不應當由任何人去隨意更改。

  放學的路上一直都在想著這件事，卻又難以想出來一個確切的結果。

  寒風漸漸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