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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70 飛刀蒙面索命,青樓薄倖名(一)

  蒙濕詩見這黑衣人能夠悄無聲息的潛入進來,並點倒對面兩個手下,知道他所言非虛,情急之中,陡地瞪起雙目看向那黑衣人身後,厲喝一聲:「快抓住他!」


  黑衣人聞言立刻轉頭。


  蒙濕詩藉機撤身,匆忙奪路向亭外奔去。


  只是才跑了幾步,就聽冷哼聲起。


  一道寒芒閃過!

  「啊!」蒙濕詩雙膝一屈,撲倒在地,那白色纏巾的小腿肚霎時殷紅一片,血流汩汩。


  血口上插著一柄掌長的飛刀。


  黑衣人邁開兩腳,緩步逼向蒙濕詩。


  她的腳下並無聲音,卻仿若踩著地府的節律,步步驚心。


  最為出人意料的當屬那**粉荷,她的臉上甚至沒有一絲恐懼的神色,反而露出一種快意的笑容。這笑容在此時此刻看起來,是滲人的,還有些病態。


  滿額冷汗沁珠的蒙濕詩終是耐不住這可怕的煎熬,顫聲道:「你要做什麼?」


  「殺你。」黑衣人嘶啞的聲音鎮定從容,宛若他捏著另一把飛刀的右手,紋絲不動。


  「為何要殺我?」


  「為民除害。」


  話音一落,那把飛刀便指向了蒙濕詩的心口。


  性命攸關之際,恐懼更勝傷痛,等死不若求生!


  蒙濕詩目色一厲,咬牙拔出小腿利刃,掙扎而起,作勢就向黑衣人搏命而來。


  「不自量力!」黑衣人手腕一屈,手中飛刀就要再次逞威!


  「住手!」


  一聲斷喝,卻是昏沉中的宿平拍案而起!


  那黑衣人突遭變故,飛刀瞬時轉向,正要甩手賞給宿平時,卻見是個少年模樣,兩眼明顯一怔。


  蒙濕詩兇器在手,哪能不抓牢這個千載難逢的翻盤好時機?目射興奮之下,脹起紅臉,啞聲屏氣,就朝黑衣人後背扎來!


  「小心!」


  片刻之內,宿平便已喊了兩句。而這一句,卻是為了提醒素不相識、但有性命之危的黑衣人。


  這黑衣人刻下也不見如何動作,便已俯身掃腿,一腳踢中蒙濕詩的手腕,教他立時飛刀脫掌,功虧一簣。


  蒙濕詩面如死灰地看著宿平,不甘的眼中夾雜一絲詫異。


  他明明喝下了蒙葯,怎會如此快地就清醒過來?

  其實宿平自己也莫名其妙。


  當時最後一盞酒落肚,頭暈腦脹之下,他便昏睡了過去。正在無夢而眠時,少年隱隱好似覺得自己小腹被人點了一下,登時肚中一陣亂攪翻滾,接著便有騰騰熱氣襲遍全身,大汗淋漓之後,腦子開始運作起來。只是當他剛抬起頭時,就恰巧看見了方才的一幕,於是那僅存的一絲酒意也被驚退,大聲呵斥阻攔。


  黑衣人踢斷蒙濕詩之後,顯是不願旁生枝節,順勢一把拉過對方,手中飛刀再扎,登要教他交命了賬。


  宿平在那黑衣人伸手之時,便已察覺不對,踢凳離席而出,對方距他只有幾步遠近,爆力虎撲之下,打出一式「刑屠拳」中的「黃泉路用腳」,捶向那黑衣人後背雙肩。對方與他並無深仇大恨,是以下手時,留其三分後路,只求驅敵,不求傷敵。——不過若是那人執意要殺蒙濕詩,這兩拳便會打他個結結實實。


  那黑衣人風聞後面有人偷襲,立即棄刀扭身,「嘿」地拽過蒙濕詩。


  這一扯之下,蒙堂主登時與他換了個位,撞向宿平。


  宿平急忙停身收勢,放開雙拳,接住來人。


  誰料那黑衣人金蟬脫殼后,卻是片刻不歇,不等站定立穩,回身舉刀又朝蒙濕詩後背扎來,誓要取他性命!


  宿平看在眼裡,連忙馬步後撤,將那順勢倒來的蒙濕詩一力向身側後方扯去。


  黑衣人飛刀扎空。


  宿平驚魂甫定。


  可憐那蒙濕詩五體拍地,慘不忍睹。——但此刻反應最快的,竟也是他!這斧狼幫的堂主剛一脫離險境,便也不知哪裡來的一股力量,撐身而起,奪路落荒而逃。


  黑衣人目中精光閃現,手腕抖動間,那飛刀終於有了出手的機會,疾射蒙濕詩。


  宿平束手無策。


  蒙濕詩第三次倒地。卻是再也站不起來了,因為這回飛刀扎在了他的另一條腿上。


  「你還要阻攔么?」黑衣人撇下蒙濕詩,向宿平望來。


  少年嘆了口氣道:「總歸是條活生生的性命,我又豈能放任不管?」


  「那便試試。」


  嘶啞的聲音剛落,黑衣人沖向蒙濕詩。


  宿平捏拳,攔身上前。


  對方一個急停,貓身出腿,掃他下盤,想要一個回合讓他倒地。


  宿平情知厲害,刻下毫無保留,跳起身子,一式「孟婆湯濃」轟他腦袋。


  那黑衣人不慌不忙、碎步近身,腳借地力,手掌成刀,仰天一插,擊向少年小腹。


  宿平也似有預料,變拳為掌,攔向那人手掌。——原來紅葉與他對拆時,亦常用對方這招偷襲。


  誰知卜一相觸,少年便感掌心一陣劇痛傳來,這才豁然驚覺,紅葉大叔用的是拳頭,而眼前之人用的是指尖!


  那黑衣人不待宿平落地站穩,側身右腿蹬出,再踹他小腹。


  這一腳避無可避,少年本可以出手抓他腳踝,怎奈方才手掌中招,兀自疼痛,竟是拿握不緊,頓時捱了個正著,蹬蹬蹬後退數步。


  只是這一記受挫,卻教宿平看出了些微端倪。此人指骨似鐵,但腿力卻不甚大,也不知他是腳下留情,抑或是確實如此。


  「手腳倒算靈敏,就是嫩了點。」黑衣人嘶啞道,「還要阻我么?」


  宿平聞言目光一閃,突地頹然嘆了口氣,拱手上前兩步道:「你比我厲害,我攔不住你……」


  黑衣人也似無意為難於他,揮手道:「那便閃……」


  「閃」字剛出口,就覺眼前一花。


  原來少年耍了個詐,料他防備鬆懈時,右拳「周公不解夢」呼嘯而出,打向他的下巴,想要一拳將其爆暈。


  黑衣人嘿嘿一笑,輕鬆后閃躲過,口中道:「果然嫩得很!」


  說著,掌刀如電,插向少年伸來的腕間。


  這一下若是教他點中,今夜整隻手便就失去再戰之力了。


  但是這一招,紅葉也使過。


  少年右拳不撤反進,目的卻已不在下巴,而是順勢沉擊對方胸口。


  紅葉當時突遇少年這一「神來之招」,也要拼盡全力,方才躲了過去,更是大讚其聰明異於常人。「午時三刻鼓」要用雙拳齊擂,但誰又能說不可單拳?

  「小淫賊!」


  哪知黑衣人喝罵一句,怒眼圓睜,霎時便就後撤躲了開去。


  宿平暗自心驚,此人身法竟比紅葉大叔還要快,可與法華叔叔一較!

  卻是不敢託大。


  因為對方的五指成爪,已然朝著宿平手腕扣將過來,更是右腿飛起,掃向少年腰間。


  宿平匆忙收拳,側身旋腿,俯地而翻,卻是想要用一招「閻羅殿下跪」,打在對方唯一撐地的那條腿上。


  可對方盛怒之下,出手何其迅捷?


  沒等少年收拳完畢,黑衣人鐵箍般的五指就已將他手腕牢牢扣住,頓叫宿平掙也掙不開,身體更是被那手臂牽制之下,才轉到一半就硬在當場,扭也扭不得,是因只要一扭,整隻胳膊就要被他自己生生扯斷了。


  就在這時,又聽那黑衣人「咦」了一聲,旋即將掃出的腿腳一收!——卻是搭在了少年的屁股上。


  此刻這兩人的姿勢古怪至極。


  一個俯身面地,一個昂首蹬臀,若那黑衣人手中再添符旗、寶劍一套,便活似了年畫裡面的小鬼與鍾馗。


  「你是不是叫作宿平?」黑衣人石破天驚道。


  「是……」宿平正想他要如何處置自己,聞言下意識地回答,繼而又覺不對,失聲道,「你怎知曉?」方才自己與蒙濕詩坦露姓名那刻,為時尚早,對方理應不在左右。


  那黑衣人聽他承認,哼了一聲,鬆開扣住少年的右手,只將抵住他屁股的右腳向前一蹬,教少年一個趔趄跌了出去。


  宿平倒也靈巧,來個馬步定身,回頭轉向黑衣人,卻不敢再逞膽強上,而是在想此人到底是誰?


  那黑衣人上下掃了少年幾眼,才問:「你為何救這惡賊?」


  雖然同是問話,但是語氣已然大有不同。


  少年登時想起蒙濕詩那日欲要強霸伊婷的場景,嘆了口氣,回道:「他雖有素有惡行,但好歹也是條人命,怎能說殺便殺了?」


  黑衣人嗤笑一聲,指著仍還倒地、埋首不起的蒙濕詩,冷道:「他的命是命,那別人的命就不是了?」


  宿平又嘆道:「他也是個苦命的人。」心中想著的,卻是蒙濕詩與那「逍遙幫」幫主的恩怨情仇。


  「什麼苦命!——他害死了多少女人!這也叫苦命?」黑衣人嘶啞的聲陡然亢起,如金鐵相割,刺人耳膜。


  「什麼!」宿平心口一震,驚道,「什麼女人?」


  那人見少年如此表情,又緩下厲目,盯著蒙濕詩道:「你去問他自己!」


  少年轉頭,卻見蒙濕詩一動不動地趴在那裡,像是痛昏了過去一般。


  黑衣人卻道:「你若繼續裝死,我便索性送你一程!」


  在宿平愕然的目光下,蒙濕詩的身體顫了一顫,翻過臉來。


  「好漢饒命!」這是蒙濕詩的第一句話。


  「說吧!」那黑衣人卻不理會,目露鄙夷道,「你到底害死了多少良家女子?」


  豈知蒙濕詩非但一掃懼色,更是肅容而答:


  「我沒有害過一個良家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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