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2、
閔皓揚一聲冷笑,目光落在她右肩手掌大一塊濕透了的綢段上,這個女人,剛剛下得了床就不知死活的奔走雨中,她是活膩了嗎?他眼底閃過一絲憐惜,轉而迅速的背過身去一副不想理會的神情。
“妾身有自知之明,在王爺眼裏妾身不過呼之則來揮之則去的玩偶。”白芯蕊說完,緊緊咬住自己下唇,盡量平複她一團亂麻的心緒。她不是來自討沒趣的,她想知道,為何滕王會對恒兒的生死都置之不理。
“既然知道還站在這裏?本王有傳你來這殿內嗎?”這聲音從閔皓揚嘴裏傳出來,讓人不寒而栗。
白芯蕊身子輕顫了一下,她不知是讓這雨水冷風給吹的刺骨的寒,還是從閔皓揚嘴裏吐出的話讓她更加寒心。她不管不顧的憤聲道, “王爺不想見著我,我說完就走,常言道虎毒不食子,才三歲的恒兒。你為何如此狠得下心來,失蹤兩天了竟不聞不問?你是在怕什麽?為了你的地位你要以恒兒做代價嗎?”
外麵早已沸沸揚揚的傳開了,市井街頭,人們茶餘飯後緊津津樂道的拿此事消遣。都在猜測,滕王丟了孩子不見官府有所動靜,也不見貼榜尋人,自是心中有了底,怕是找不回了。有的說皇帝挾滕王孩子以控製滕王,讓他不敢對朝政有所妄圖。有的說是皇帝派人偷走孩子,悄悄產除騰王子嗣以絕後患,表麵卻與滕王以兄弟相稱,以免落下個殘暴君王之惡名。有的說是想乘機叛亂之人挾了滕王之子,要挾滕王相助除了皇帝???白芯蕊雖在王府,也不是沒有耳聞,各種流言越傳越亂,若落進皇帝的耳朵裏,她是如何也算不出個好歹來,心裏著急,斥責之詞應聲而出。
閔皓揚臉色倏轉蒼白,將手中折扇狠狠甩在地上,股子啪啪的斷裂聲被一聲重響的雷鳴所覆蓋。屋子裏靜了幾秒,“你知道個什麽,本王要怎麽做還得先向你通報不成?”她以為她是誰?一個婦道人家,不去練好針線活,竟然跑來這裏大呼小叫。
“竟然王爺如此睿智,那也一定知道一個心裏隻有自己的人,必將孤獨終老!”白芯蕊知道他的脾氣,他既不願說什麽,死纏爛打也沒用。她為了他幾次性命不保,如今在他眼裏不過是一玩偶,她死都不怕還怕什麽,索性破罐子破摔,一聲吼了出來。
見她來勁,閔皓揚越發是的惱羞成怒,眼裏閃著一股無法遏製的怒火,厲聲嗬斥“放肆!”隨之而來的是響亮的一掌,不偏不倚的落在了白芯蕊的臉上。
白芯蕊也不避閃,任由這一巴掌落在臉上。她知道自己說了這麽狠的話,王爺是不會輕易放過她的,她不再言語,等著王爺發落。打也好,死也好,她不在乎了。
從王府家道中落,這麽多日子,任自己如何淩辱她都不曾像今天這樣歇斯底裏的衝自己如此嚷嚷,甚至不敢大聲說話,見著自己就是一副生怕被趕出去的可憐模樣。他還以為他是沒有脾氣的人,眼前的這個女人究竟積蓄著多大的怨恨才會如有此舉動。
白芯蕊臉上火辣辣的疼,她捂著臉頰,低著頭等著他發話。
屋子裏兩人都當沒有對方似的,默不作聲。耳邊隻有暴雨嘩嘩作響,偶爾幾陣雷聲貫耳。
顏兒一直候在外邊,不敢踏進。早些聽見陣陣爭執,心裏揪的緊,怕主子惹怒了王爺討不到好果子,而如今一點動靜也沒有了,也覺著不安起來。錘著手心手,焦躁的不停來來回回地走。
恰好這時瞧見李華生朝這邊走來,顏兒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樣,立馬迎上去。“李總管,這是要找王爺嗎?”
李華生聞聲撇了一眼,這可是王爺內院,她一個小奴婢怎麽在這出現,“你不好好照顧著你家主子,跑這來做什麽。”
“我家夫人跟王爺在書房談事呢,好一會了都不見出來,奴婢也不敢進去。李總管若是順道還望給奴婢帶個信。” 顏兒自是不敢將她聽見的那番說出來,隻是打馬虎的說在談事。誰吃飽了沒事愛往槍口上撞啊。
“正好我要找王爺有事稟告,什麽事,說吧。”王爺對白芯蕊忽冷忽熱,他也摸不清是好是壞,反正自己也是順道,帶個人情也就舉手之勞,幫了也想在夫人那頭念個好。
“這不到了午膳時辰嗎,有勞總管幫幫忙,看我家夫人是不是打算在王爺這邊用餐了,我也好通知廚子別做了第二到飯菜。”說完,顏兒恭恭敬敬的福了福身子當是感謝。
李華生點點頭朝屋子裏走了進去,“奴才見過王爺,夫人。”他勾著頭,見半晌沒什麽回音,悄悄抬頭打探起來。見地上折了股的扇子,還有兩人煩躁的神色,倒也馬上會了意。心裏琢磨著,外麵那個丫頭片子倒是挺機靈的,還與王爺一起用膳呢,這會兒沒把她主子煮了吃了她就謝天謝地去吧!
“王爺,長史吳涵有事外殿候著,可否麵見?”李華生隻瞧的見側坐在大理石凳上的閔皓揚黑著的半個臉,摸不清楚狀況的他小心翼翼地輕聲試探。
好一會,閔皓揚才挪了挪身子站起。李華生見狀忙上前幫忙撫平起了皺褶的長袍,跟著後麵走出門去。
白芯蕊低著頭,餘光瞥見閔皓揚走過自己身邊時頓了頓,雖無對視,卻感覺他似乎有話要說,難倒他不應該給自己一個說法嗎?恒兒雖不是自己親生,但一直視若己出,早已沒了親生孩子的概念。
最終閔皓揚還是徑直走了出去,不曾給她一點希望。
白芯蕊楞了楞,他,就那麽走了嗎?待她反應過來,已如一支泄了氣的皮球,軟軟的癱坐在地,眼淚不自覺的啪啪掉下。還好,自己沒有在他麵前落下淚來。
外頭焦急的顏兒眼巴巴的瞧著李華生跟著王爺後頭出來,立馬加快了兩步腳,跟了上去,她本想打聽打聽主子的狀況,誰知李華生回頭狠狠地瞪了她一眼,那眼神像是要吃了人似的,顏兒被嚇得不敢再挪步,回頭往屋裏望了眼,趕緊回頭往屋裏走。
白芯蕊一側的臉頰紅腫不堪,生生透著五個指頭的形狀,眼角還掛著淚珠,原本就瘦弱的身子此時如同棉花一般癱軟的倚著石柱跌坐地上,身上的一襲紫色長裙泥的泥,濕的濕。這哪裏還有王府夫人的摸樣啊!
顏兒瞧見主子如此落魄的樣子,真心心疼主子,哇的一聲哭出了來。“夫人,您之前還好好的,這如今又把自己弄得如此狼狽是何苦啊?”
她就是想不通了,這般嬌俏的美人兒擺在眼前,任由犯了何等大罪,是個男人都下不出這樣的狠手來,何況夫人一向謹言慎行,王爺怎的會對自己的枕邊人如此撒氣,更想不通的是夫人為何吃了這麽多苦頭就是不開竅,苦苦守著這個心思不在她這兒的男人。不過這一個願打一個願挨的事又豈是她能開導的了的。想著便抹去了眼淚,“夫人,身子骨可是你自個兒的,你自己都不愛惜,要是再有個什麽差子,就算華佗轉世也無可奈何啊!”顏兒苦口婆心的念叨著,又輕輕拭去裙角的泥,小心翼翼的攙扶著主子,仿佛現在的白芯蕊就是一隻玻璃杯,力道稍稍重了都會在她眼前碎掉。
白芯蕊默不作聲,在顏兒的攙扶下行屍走肉的回到自己屋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