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9、
裏堂的會客廳上,正有幾人臨麵而坐。正座上是一位麵色安詳的老者,身著一襲青色的質地鬆軟的絲緞袍子,眉宇含笑,悠然抿茶不語。
而對麵端坐那人則著一身雪雲緞錦袍,銀線鎖邊,抖開來針腳細致。他約過不惑之年,還一派豐神俊逸的神態,卻在眸中隱隱出現疑似擔憂的模樣。
他酌罷一口清茶,心中的悵然化做唇邊淡然一笑,對正座上的老者道,“趙大夫,此事還要仰仗趙大夫,這是定金。”他自懷中取出幾張銀票,放在旁邊的桌子上,看羅列的高度竟有幾百兩。
亦是個出手闊綽的家夥!
趙大夫側頭看了會麵帶笑容道,“錢員外不必擔憂,老夫定當盡力而為,隻是貴夫人的病症已並非一日,不知老夫的藥是否可以治得。”
那個被稱作錢員外的男人聞了言,頓時焦灼擰在眉頭,聲音倉促道,“趙大夫,鄙人五太太的性命全在您了。您不是今日在街上張貼告示,道是解藥已尋到麽?在下因此才來求趙大夫施舍良方,萬請趙大夫救小妾一命。”
趙大夫沒有說話,抬眼望向了那人,嘴角微抿起,一臉若有所思的神態。
他不由想起今日正午時分一人突然造訪普善堂之時,告訴自己的話,以及帶來彰顯身份的腰牌。如今倘若自己告訴這位員外八角金盤其實本無藥方可治,那不違背了正午那來人的意願?!
本來八角金盤便是自己一直痛心之傷,但此事又關乎朝野政事。記得那來人說是將軍的口諭,雖並非道出為何如此作為,但自己亦難能違之。
趙大夫沒有辦法,落目看了看那位錢大員外,臉上褶皺擠出的笑紋依舊不改絲毫,“錢員外,老夫定當盡力而為,請員外放心。”
那人蹙起的眉目瞬間舒展開來,起身連忙拜首,“趙大夫的大恩大德鄙人定當銘記於心,此生肝膽相報!”
趙大夫亦起身,拱手回禮,“錢員外不必多禮,此乃老夫本職之內。待老夫交代一下鋪裏的事宜,約黃昏時分便造訪府上,還請錢員外莫要焦急。”
那人臉上無多少變化的情緒,還是一副分外感激的神情,“那鄙人便在敝舍恭請趙大夫蒞臨。”他回眸瞥了眼桌上的銀票,還安躺在那裏絲毫不動,隨即對趙大夫揖道,“那趙大夫請先忙,鄙人不多叨擾,就此告辭!”
“好,送錢員外。”
趙大夫看著那人退去了正廳,靜靜地站在原地,目送著他的背影消失在自己的視線裏,淡然垂眸,用不解的憂悒掩去了眼中泛起的悵然。
他坐下來閉目思忖,腦海中兜轉浮出正午那來人的說辭。
那來人的話裏談及當今一品正將軍蔣淩,但隻道此乃蔣淩將軍的口諭,因信任普善堂故交予自己。其他卻無過多道出,還命須將此事隱秘,莫讓任何人知。
雖不明就裏,但此事的嚴重性不問亦知。
趙大夫知蔣淩乃當今聖上的人,在滿城風雨的大臣清查之事中嶄露頭角,毫發無傷,還加官進爵為一品大將軍,必是皇上極為信任之人。
既此事是蔣淩所道,那極有可能是皇上的旨意,隻是不便明言罷了。
之前皇上離開京都之際,以及前段日子回歸之時,他全在身邊見證。他是欽佩這位冷麵王爺的,即使如今真的當上了皇帝,他卻還是他,隻是許多被深掩的事情世人並不知,連他亦不過,隻知關於白皇後的一部分。
此事,既是杜撰,那便在其中另有隱情,不過依照自己的閱曆還看不出。但也罷,如此的話隻需按那來人所言去做便是。
趙大夫思考清楚何去何從,睜目起身,隨即抬手正了正衣襟,便舉步出了裏堂正廳,向著外堂走去。
此時的天,還是那種昏暗的天氣,不知是否正預示著有何大事發生。
天空陰沉晦澀鉛色的雲團壓抑得讓人透不過氣來,寒冷的風吹過,地麵上的枯草,波浪似地翻滾起來,閃耀著黃色的光澤,透著一種凋零的荒涼之感。
街上慢慢散去了聚攏的人潮,各自回家躲避即將傾城的風雨。大街小巷牆壁上張貼的告示卻獨獨屹立不倒,似勢要同暴風雨抗爭到底。
富麗堂皇的普善堂門前,不多會便備了一座尋常的轎子,自門檻內慢步踱出一位老者,正是趙大夫。
他身後緊隨走出一個小廝,模樣似是普善堂打雜的下人。他抬眸看了下天穹的烏雲,轉而揚聲問趙大夫,“老爺,這種天氣,您還出去看診麽?!”
趙大夫亦舉頭眺望,見天空正是一片不祥的近於墨色的暗藍,仿佛在風平浪靜中醞釀著萬鈞雷霆。他不由暗歎一聲,已是久日不曾有這種天氣了,看來此次真的要有何大事降臨!
“你們今日晚些關門,老爺我盡量早日回來。”趙大夫回了次眸,繼而前移幾步進了轎子。
轎子被幾人抬起,晃晃悠悠地向前行去。頭頂上,正是風聲獵獵,如狼嚎夜梟聲遠近呼應,不禁令人身上一陣戰栗。
風卷動著地上的枯葉,那幾道枯黃的影子在半空中劃過幾個圈,輕飄飄地遊離在空氣中,忽地又被一股氣流卷起,忽地又下墜。
如此往複,居然遲遲不肯落地。
溪雲初起日沉閣,山雨欲來風滿樓。
漸漸地,暗沉烏雲,銀白的霜華突然被黑幕吞噬,陷入了一片漫漫黑暗。
倏忽之間,終於自遠遠的天邊,出現一道閃電刀斧,頓時撕開了黑沉沉的雲幕。風愈加的大了,夏日的一場雷雨在憋了大半日之餘,姍姍來遲。
而屋內卻是燭光朦朧,香霧繚繞,安謐祥和。
雕花窗格前,此時正映照出一張因燭光而染上紅暈的秀臉,正是嬌豔如初生花蕊般誘人。但那人的心,卻不在漫黑的雨中。
她似忽而恢複了意識,轉身向著長榻走去,對榻上正坐著抿茶一人道,“皇上,今日你便不要回去了罷。”
閩皓揚此時正著一身淺藍色的長袍,淡化了他幾分冷厲,映襯著他如雪的肌膚,整個人有如淡藍的水晶,冷中帶著清,清中帶著和,周身光華流動,讓人想要親近,卻又不忍碰觸。
他越過麵前雲霓裳的肩膀,看向緊閉著的窗。很快他便回神,拉過雲霓裳的纖手至了懷中,聲音平淡道,“好,那今日朕便留在這裏陪愛妃。”
雲霓裳緊緊抱著閩皓揚的腰,唇邊漾起一抹極其複雜的笑意,仿佛早已將某些事情心中料及,且一切按照計劃進行。
“愛妃啊,今日其實朕還有奏折未看完,聞你遣去的人道是你有事尋朕,朕便來看你,結果你竟然騙了朕……”
閩皓揚摟著雲霓裳的柔肩,似笑非笑得看著她,語氣平淡,其中似摻雜著萬千寵愛,卻不見一絲一毫嗔怒之色。
雲霓裳美麗而帶著嫵媚的臉頰在燭火下熠熠生輝,散漫披在肩上的長發燦爛的如同柔軟的流蘇。
她嬌然一笑,輕盈頓縈了遍地,“臣妾不是擔心皇上嘛?不過是想讓皇上稍作歇息,免得勞累過度傷了龍體。臣妾可都是為了皇上啊,還請皇上恕罪。”
“你這是請罪的樣子麽?!”聞言,閩皓揚眉眼流轉,盈溢著淡淡的波光。他將手指覆在她的頭上,似愛憐一般正在撫著一個年幼的孩童。
“那臣妾起身請罪。”語罷,雲霓裳要掙脫閩皓揚的雙手立起,卻一不留神觸碰了小案角,燈盞一晃,滿屋燈光搖曳如波瀾翻湧,人影跳動。
閩皓揚將她一把拉回,含笑道,“朕可不需要你請罪。”
雲霓裳嫵媚一笑,乖乖回了閩皓揚堅實的懷抱,櫻唇輕啟,又帶了一絲撒嬌的口吻,“多謝皇上。”
雲霓裳便這樣在閩皓揚的懷中伏了片刻,直至後來,她眸色一轉,似想出某事,忙一個不留神掙脫了閩皓揚的手臂,對他展顏笑道,“皇上,如今天氣還不晚,而且有些冷,不妨讓臣妾服侍皇上小酌幾杯,解解寒如何?”
閩皓揚本因雲霓裳的迅速逃離而心生怔意,如今被她一言,還真想飲幾杯。“好,那朕便同愛妃飲幾杯!”
“是,皇上!”雲霓裳瞬間喜上眉梢,匆忙對殿門外喚道,“來人哪。”
至春宮的殿門隨著聲音的落定隨之大開,頓時一股雨聲飄進殿內,如劍劃掌劈的犀利,纏鬥在眾人的耳畔,倏高倏低,如激蕩在地上又陣陣乍起。
一位太監已立在雲霓裳跟前,拱手施禮道,“皇上,娘娘。”
雲霓裳隻頷了首,吩咐道,“速去準備酒來,再備些下酒的菜,本宮同皇上要共飲幾杯。”
“是,娘娘!”那名太監收了命令隨即退去,“吱”的一聲殿門又被關上,嘈雜的聲響片刻散落,幽幽的燭光又鎮定了下來。
不多會,桌上的小酒席已備好,二人依靠而坐,鼻尖縈繞著淡淡的酒香。至春宮裏殿的宮女太監待收拾好了一切,又紛紛退了下去。
身畔的宮燈上,橘紅的燈光正透過水晶燈璧輕柔的瀉下,灑滿一地的亮麗與暖意,整個大殿晶瑩璀璨,恍如白晝。
雲霓裳攜起紫玉酒壺,往閩皓揚麵前的琉璃杯裏注進去,琥珀色的酒水頓時在晶瑩剔透的杯子裏閃耀著致命的光澤。
她輕輕笑了起來,眼中的眸光被笑容擠的綻開柔和。她亦斟滿了自己的琉璃杯,舉起來對閩皓揚低聲道,“皇上,臣妾敬您一杯,恭祝皇上龍體貴安。”
閩皓揚看著她的顏,一笑,“來。”
兩個酒盞紛紛見底,琥珀的香氣瞬間浸入腦中。
雲霓裳眸光一閃,眼底露出別樣的溫柔卻又絲毫不顯造作,隨後又不著痕跡的將刹那的溫柔放大,柔聲細語,“皇上真是酒力不減,臣妾再皇上敬一杯!”
她隨即又斟滿兩杯,彼此互相一敬,又飲罷。
雲霓裳見勢,連忙備了三杯,一一陳列在閩皓揚的麵前,含笑柔語,“皇上,臣妾要罰你三杯。”
閩皓揚聞言蹙眉,不知懲罰何來,“此話怎講?”
“皇上,你時常不來臣妾這裏,臣妾本想幾天未來便罰皇上幾杯,但不想皇上飲太多,隻三杯足矣了。”
閩皓揚忍不住一聲大笑,“也罷,那便依愛妃所言,朕甘願受罰!”他陸續端起那三杯,紛紛飲盡,臉上依舊不改俊彥,看不出任何醉意。
裏殿內的琉璃宮燈閃耀不停,一如幾隻碩大的夜明珠飄溢橙黃色的異彩。
異光在閩皓揚的臉上染上一層淡淡的金輝,那清澈的眸被襯得更是光彩萬千的奪目。他全身散發著神聖凜然的出塵氣勢,猶如踏在三千紅塵上而來的戰神,雋拔威武,英姿勃勃,笑傲俗世的脫立奪目。
閩皓揚連續飲了幾杯,漸漸鼻尖湧上了衝意。他見雲霓裳如此熱情,亦不便過多推辭,被斟上幾杯,便飲幾杯,但還不曾恍惚絲毫。
雲霓裳一直斟酒灌閩皓揚,而自己卻尋各種機會不飲,實在推辭不了便象征小抿一口,並借口不會飲太過。
便這樣繼續下去,桌上的紫玉酒壺漸漸見了底,座上的閩皓揚臉上已上了紅暈,額頭上亦顯出細汗點點,眼神似是迷離得看不清了眼前是何人。
雲霓裳絲毫不曾醉,雖麵頰緋紅,卻隻是裝出的悶熱。她見了機會,先試探地問道,“皇上?”
閩皓揚眸中黯淡無光,眼睛亦是微眯著,口中胡言道,“愛妃,酒呢?給朕斟滿,朕要再飲幾杯!……”
雲霓裳應和著握住他揮舞起的手指,眸間含了春風般的笑意,“皇上,先不急飲酒,倘若皇上回答臣妾說的話,臣妾便幫皇上去取來。”
閩皓揚意識已經慢慢錯亂,早已不知任何事情,不自覺地回道,“愛妃盡管言便是,朕什麽事,都答應愛妃。”
雲霓裳眸底一冷,臉上卻佯裝出一抹平淡,故意揚聲讓殿門外的其他人都聽見,“皇上,臣妾問您,這選妃之事,皇上到底答應不答應?”
閩皓揚聽到“選妃”二字,醉眼朦朧望向了別處,臉上依舊平常無波,卻是似笑非笑,似哭非哭,隻是喃喃地重複道,“選妃,選妃……”
“皇上,您答應選妃之事麽?”雲霓裳笑意斂去,質問般詢問著閩皓揚。她知閩皓揚此時絲毫無了意識,即使這種語氣亦不會怪罪。
靜默片刻,閩皓揚驀地一臉癡笑,似知了眼前之人是雲霓裳。他反握了她的纖手,終緩緩回道,“愛妃說何便是何。如若愛妃想,選妃之事,準了便是。”
此語一出,頓時天上響起了一聲雷,雖不大,卻閃過一片亮麗的光彩,刺在窗上,不禁令人寒戰幾分。
雲霓裳見達到目的,忙堆了笑,轉移話題道,“皇上,再稍等片刻,臣妾馬上去取。”她眼底隱隱湧動著一絲得意的笑容,起身離了座位,出了殿門。
殿外的雨簌簌落著,雖亦不是傾盆之勢,卻一時半刻無法停下。
廊簷下掛的黃紗燈影裏依舊有蚊蟲翻飛,那燈光朦朧如雪,照耀在門前幾位侍衛的身上,顯得分外莊嚴。
雲霓裳立定在那幾人麵前,沉色道,“聽見了麽?”
“回娘娘,謹記在心!”
“好,按照本宮所言,速去辦!”
“是,娘娘!”
那幾位帶刀侍衛齊刷刷拱手施禮,隨即順著長廊踏進了黑暗的雨聲之中。
而雲霓裳立在原地,一直沒有移動。她望著眼簾的雨,心裏莫名地歡愉。雨聲不大,宛如低泣一般幽幽淌過心間。
不遠處的池水,正籠罩在一片煙雨蒙蒙之中。夏意更甚,風雨交織出的天籟曲譜,就似千絲萬縷的章節湊合而成,極盡緩急起伏之能事。
雲霓裳放眼而去,仿佛看見了雨後的場景。彩虹現出,天地間正一片祥和。她的眼前似已不是雨,而是黎明之前偉大的征兆。她更相信,在不久的將來,這一切,將不複存在,取而代之的,將是她對這偌大後宮的掌權。
那時,不論風雨,豈不是全在她一人之手?!
踩著雨聲,雲霓裳慢慢走進了殿內。門被重新關上,將全部的喧囂隔絕在耳外。殿內依舊宮燈閃耀,照在石麵上,正泛著美妙的光澤。
雲霓裳走近一些,見閩皓揚已伏在桌上入睡。她不由湊在耳邊,輕輕喚了一聲,“皇上?”
見沒有絲毫應答,雲霓裳便喚了幾位宮女太監進來,將閩皓揚扶至帷帳之內的榻上。她看著閉目安詳的閩皓揚,嘴角的笑意不禁又揚起一絲溫柔和溫馨。
她便這樣看著他,想起很多事情,很多隻相關於二人之事。
靜靜間,她伏在榻上也悄然睡去了,手裏還緊緊握著閩皓揚的指,連最後亦一直沒有放開。
直至寂靜黎明來臨,四周隻餘昨夜殘留在樹葉上的雨滴聲和車子走過的聲響,顯得格外空曠淒清。風微塵軟落紅飄,整座京都皆籠罩在延綿的寧謐裏。
青草古木,灰瓦粉牆,經曆了昨夜的一場急雨,此時皆洇潤似欲滴出水來。
一夜間,仿佛許多事情應時而生。
天剛蒙蒙亮起,京都內外,坊間到處,便正如昨夜的雷雨般,四散開一則震驚天下的消息。
自今日起,舉行選妃大典。天下群獻,凡民間女子,無論貧賤富貴,中原邊疆,隻要姿色出眾,知書達理,品行優秀的未婚女子均可參加征選。
特以昭告天下。
京都大臣無不嘩然,皆是懷疑此事真偽。想早間在朝堂之上群臣一齊上奏懇請此事,一直未見效果,皇上還許下“誰再言必殺無赦”的重罪。此此時,卻又允許了這選妃之事?!
大臣們彼此心照不宣,紛紛出了各自的府上,坐轎進宮麵聖。
在帝宇殿門前,群臣陸陸續續來臨,彼此寒暄而過,談語間皆是關於在街上所聞的選妃一事。
不多會,諸位大臣見遠遠的白玉石橋上正走近一人,正是戶部尚書陳立卿,忙紛紛迎上施禮,“陳大人!”
陳立卿停在他們麵前,臉上亦是略帶驚駭之色,不過先是回了禮節,“諸位大人,想不到你們也來了。”
其中的禦史大夫華休上前先道,“想必陳大人亦是聽聞了選妃一事,我等皆心中有疑,故來此麵見皇上。”
華休,本是尚書一職,分在六部其一。而如今閩皓揚執政,右遷禦史大夫,相當於副丞相,執掌群臣奏章,下達皇帝詔令,並負責監察百官。
陳立卿曆來尊重華休,見他亦來先語,忙拱了手恭謹道,“昨夜宮中突有一傳事公公來敝府相報,道是今日皇上不上早朝。下官本想不來,後得知了選妃一事傳遍了京都上下,還是忍不住來了宮中。”
“我等亦是接到了皇上不上早朝的口諭,莫非陳大人亦不知此事詳細?”刑部尚書魏梓聞言蹙眉,不禁心上的疑惑更為重了幾分。大臣皆知,選妃一事是戶部所管,連陳立卿都不知實情原委,看來,此事並非小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