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3、

  莫子楚,字易然,廣東惠州人,自幼嗜書,三歲作詩,四歲作賦,便盛名天下。七歲隨家父遊曆天下山川各地,見多識廣。但一直不曾進書院就讀,隻隨家父好友,一位隱山道人學習知識書籍。


  閩裕五年,得金科狀元,但並未被委任翰林院編修,而直接當了大理評事,簽書鳳翔府判官。但剛沒過多久,便因一次震驚天下的大事所連累,被罷了官位,入獄隻一年,後被遣回鄉。


  自此,莫子楚的名號便成了書生才子之間的飯罷茶餘,隻要是讀四書五經的書生,紛紛膜拜他為一代天才,不可仰及。


  可不知今日,竟偶遇在此!

  趁楊燕南還在驚駭之際,李凝常倒是先出了座位,上前敬酒道,“原來是莫子楚莫兄,在下雲州李凝常,先前隻對兄台有所耳聞,竟不料在此遇見,實在緣分不淺!在下敬莫兄一杯!”


  莫子楚亦起了身,視他一笑,“方才你們的談話在下都聽見了,李兄是個正人君子,在下願同您同飲一杯。來!”


  “莫兄言重了,來,請!”


  二人互相敬請著飲了,後彼此將酒盞倒過,表示確實飲盡了。而座上的其他人卻還處在怔意當中,久久醒不了神。


  李凝常抬步立在了莫子楚桌的對麵,臉上依舊淡淡的笑著,“莫兄,不知在下可否坐在這裏?”


  莫子楚輕一抬手,“請!”


  李凝常斂袍坐下,揚笑道,“過去在下一直把莫兄當作前進之動力,萬萬沒想到今年莫兄亦參加了這屆科舉。”


  “明君已出,在下怎有不出之理?”


  李凝常頷首表示讚同,低眸間略有滯意,似有些話如鯁在喉,但悶了一口酒還是問了出來,“莫兄,有一事已困擾在下多年,不知……”


  他想起幾年前那件震驚天下的大事,但具體已模糊了記憶,隻還略微記得一些。當年莫子楚剛中了金科狀元當上了大理評事,但在閩裕五年七月,閩裕要大肆興建行宮,群臣皆不敢多言。但莫子楚卻在朝上不顧閔裕震怒,冒死勸諫,乃至破口大罵,氣的閩裕要將他就地問斬。但不知後來為何他卻被免了死罪,隻入獄呆了一年,便被遣出京都,不了了之了。


  此事在當時的士界基本是被禁言的,但今時已不同於往日,自李凝常知道了莫子楚這個人,便一直將此事困擾在心。此刻見了莫子楚本人,當然要把握這個良機,解了內心的糾纏。


  莫子楚早知每個認出他的人,必會詢問當年的舊事,竟連這個李凝常皆避免不了。他一笑,不知是澀還是歎,是無所謂還是嘲諷,淡淡道,“李兄,在下知你所惑,但那事已過去多年,在下都忘記了,還請莫兄見諒才是。”


  他又自斟自飲了一杯,看臉上的酡顏,應也是飲了不少了。


  李凝常看著他平淡無波的臉,雖同自己年歲不差,但已是蒼老幾許。他看出莫子楚不想多言,也知旁邊有很多閑人在觀望著這邊,定也是想知道當年那舊事的。他懂莫子楚的心情,換了話題,大笑道,“莫兄所言極是,現在什麽事都沒有,隻有酒!來,莫兄,在下再敬您一杯!”


  “李兄所言在下頗為讚同,在下楊燕南亦敬莫子楚莫兄一杯!”不知何時楊燕南亦清醒了,走過來湊上了熱鬧。


  莫子楚暢然一笑,“好,李兄,楊兄,在下今日承蒙上蒼照顧,認識了二位。別的虛話不談,一切盡在酒中!”


  “對,請!”三人仰麵而盡,繼而相視大笑不絕。


  這聲大笑,或許是惺惺相惜,或許是簡單迎合,但是他們看彼此的眼神卻帶有一種再絢麗不過的光澤。


  正在所有人皆靜默間,那位著月白長衫的男子終於立起身,自懷中取出一絲碎銀兩放於桌上。他越過在座的全部士子,臉都未瞥,徑直出了軒樓。


  道道目光皆落在他的背影上,李凝常發覺那男子經過之時似掃過這裏一眼,唇角邊帶著淡淡的笑容,金色的陽光下,那笑容恰如從高山而來的流水,隱隱的浮動著幾不可見的光影痕跡。


  待那男子出去,軒內終於開始有疑惑的聲音響起,“你們知道那是誰麽?”有人回答,“不曾見過,莫非不是此次夏闈的士子?!”


  “不像,方才都不曾見過他,可能真不是吧……”


  “那不管他了,我們喝酒!”


  “對,喝酒!”


  所有人又恢複平常,隻是簡單好奇了片刻,不再去追究那人的身份,繼續暢聊開來。而李凝常卻似勾了魂魄般,低眸回味著方才那人莫名的笑容。


  莫子楚亦是存疑,再看李凝常的神情,便知他同自己一樣。他眯眼望著他,不由笑意加深,“李兄?!”


  李凝常被他喚回了神,忙歉道,“莫兄?失禮失禮,在下方才走了神。”


  “莫非李兄對方才那人亦感興趣?”


  楊燕南見狀,便插口道,“依在下看,那人定是此次科舉的士子。”


  “嗯,在下同意楊兄的觀點。”莫子楚對楊燕南一頷首,轉而麵對李凝常,“李兄之意呢?”


  李凝常腦海中依舊回味著那抹再神秘不過的笑容,片刻回道,“二位兄台,在下之前不曾見過那位仁兄,不知他是何人,但在下卻見他有些怪異。”


  “怪異?!”餘下二人同時開口。


  “嗯。”李凝常麵色微微擰著,繼續道,“那人方才一直在我們旁邊坐著,獨自一人默默不語,既在這裏,想必是今年進京的士子,但……”


  他不知該如何形容,他所言的怪異不過因方才那人莫名其妙的微笑,讓人寒氣頓生,似要表示什麽含義,但卻將所有的情緒隱匿極深,找不出任何漏洞。


  “但什麽?!”楊燕南見他停了口,不禁焦急詢問。


  李凝常用笑掩過,突然想出一個簡單易行的辦法,“在下嘴拙,亦說不出心中所想,不如在下以筆代之。”


  莫子楚隨即怔住,片刻醒過神來朗聲大笑道,“好啊,在下早想見識李兄的文采了,不如我們去二樓?!”


  “好,走!”


  見莫子楚,李凝常,楊燕南三人起身要走,桌內交好之人不禁問道,“幾位兄台莫非要離開了?”


  楊燕南回眸一笑,“前去瞻仰李凝常兄台的文采,可有去的?”一聽這,座上大部分人全部立起,“走,走!我們也去!……”


  李凝常一手好文采,在士林中頗有些名聲,是此次科考極有可能成為前三甲之人,而同期的莫子楚乃眾人所猜會奪狀元者。


  故如今,聽得楊燕南僅的一言,眾人便群起而擁之。


  眾人簇擁著三人上了二樓,上麵卻並無多少人在。其實自從這群來自五湖四海的士子進了京,此處便成了他們抒發心懷之地。而那些文武百官,此時早已將全部心血投入選妃一事中,巴望在後宮站的一席之位。


  李凝常命軒內下人取來筆墨紙硯,鋪陳在檀木桌上,四邊竟然長得垂落在桌角之下。他未看任何人,抬筆蘸了墨,落筆便是一陣行雲流水。


  眾人圍繞著他的桌,有頻頻頷首的,有眸光流轉的,有抿茶不語的,有詫異驚駭的,有隻是微笑的。而微笑那人,正是莫子楚。


  待片刻,李凝常停了手筆,唇邊不由揚起欣慰一笑。


  “已成,請諸位仁兄指點批正。”他命下人將紙順起,放在立著的畫板上,卻是不大不小,正好將整個邊框完全遮蓋。


  眾人紛紛邁了一步,打量著他的作品。


  其字龍飛鳳舞,瀟灑遒勁,再看文章,辭藻並茂,通篇錦繡。內容深刻,一氣讀下,酣暢淋漓,倒似句句切中人心,別具一格。


  隨著一陣擊掌的聲響,楊燕南帶頭稱讚道,“李兄,字跡揚灑,文采才情,令在下著實欽佩啊!……”


  語罷,眾人紛紛迎合恭維道,“是啊,李兄,此次都試定當金榜題名,前列三甲定不成問題!……”


  與其道是恭維之詞,不如說是對他真才實學的欽佩。莫子楚抿唇一直未語,雙眸在那張紙上久久流連,深深觸動了心弦。


  上書關於對此次科舉的看法,以及對天下之勢的判斷,還有對一些士子官僚的評價,極其深刻,亦富有濃濃文采。


  “確是好文章!看來果如他們所言,李兄文采超群,此次定可中甲!”莫子楚忍不住也對李凝常恭維了一句,大笑不止。


  李凝常早對眼前這位莫子楚心中敬重非常,如今被他誇獎,心中自然愧疚,“莫兄莫要言笑,不過拙作一篇,不如莫兄亦作一篇?”


  其他人聽聞他二人的談話,連忙應和道,“是啊,莫兄,不如你也作一篇,好讓我等觀摩觀摩,二位兄台誰高誰低。”


  麵對眾人的起哄,莫子楚卻不道拒絕還是接受,隻笑了一聲,走近一步拿起桌上的熊毫,一副賣關子的神情,“李兄此作已是登峰,在下不便再作,不如在下一旁繪畫一幅,以配上李兄的雅致文章?”


  “好!如此甚好!”不止對其他人欣喜,連賦作的主人李凝常亦喜上眉梢,連連答應著。


  莫子楚回頭視他們一笑,繼而抬了一步,近了那張順下的紙。他打量把持一番,尋了左側空白之處,熊毫一揮描龍畫風起來。


  眾人靜靜望著莫子楚,且不說他那滄桑麵容,容貌間掩不住頹然的英俊,隻說他立在桌邊,提筆按紙之態,卻已顯大家風範。


  不多會,書已定。


  莫子楚輕擱熊毫,抽下口中貂筆,舒了一口氣。他倒是沒有立即回身,而是自己觀摩著當一蹴而就的作品。片刻後,他回身對眾人道,“讓大家見笑了。”


  眾人待他移了身不再擋著,便落目在上麵細細打量著。意料之中,又是一副對眼睛的犒勞。


  那畫作不偏不倚,恰在文字的側邊,同文字相得益彰,實乃天作之合。


  上描一副冬末春日之景,懸崖峭壁,四周草木恢複新綠,陣陣霧氣在峰巒間飄搖,陽光輝映之中,青山綠水俯瞰身下,群山縱橫,叢林莽莽,天地山河之宏大,萬物景色之秀美,那是誰亦從未體驗過的視野與震撼。


  半晌無人作聲,楊燕南同李凝常相視數眼,皆是一臉驚訝。更勿論身後眾人如見奇景的表情,誇張者甚至張大了嘴巴,看似剛剛抽過一口涼氣。終還是楊燕南打破沉默,先開了口卻隻得二字:“好畫!”軒內頓時掌聲如潮,好評紛起。


  李凝常一笑,看著畫,又轉而看了看莫子楚,卻見他細長的墨黑色頭發雖略顯淩亂,但清俊的輪廓幹淨利落,純淨淡定又英氣逼人。


  “莫兄,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


  莫子楚含笑道,“那,李兄可否道出在下這畫中的深意?”他是在試探李凝常,看他是否乃自己心中能交之友。


  李凝常走上前一些,眼神遊走在那畫中,口中輕吐,“草木新綠卻不盛,想必喻指你我諸位士子,如今隻始,尚在霧中,前途還靠我們摸索。這天地山河,想是指如今這天下之勢,群山代表各方勢力,既成連綿狀態,應是指天下尚不成統,仍有分支異心。而這最高的峰巒矗立當中,亦表示未來的光芒大勢。”


  他慢慢一停,繼續道,“莫兄所繪這畫與在下的文字涵意甚合,在下實在欽佩莫兄!”他回身,對不遠處的莫子楚沉一拱手。


  莫子楚拱手回了禮,“李兄見笑了。”


  “哈哈,大家莫要互相恭維了,值此佳事,不如諸位再痛飲幾杯?!”楊燕南揮手建議著眾人,臉上慢慢的露出了一個冷魅的邪笑。


  “好,來人,上酒!”眾人迎合著,又互相坐了下來。


  天色慢慢變沉,直至變暗。蒙蒙陰雲遮蓋的天際上漸漸灑下一片柔和月華,在翠瓦金簷上流溢了重重繽紛的色彩,耀出橫梁上的墨色牌匾,“至春宮。”


  至春宮內,雲霓裳正倚在外殿的長榻上閉目養神。一人慢慢進了門檻,立在榻前不敢湊上前,隻輕語道,“娘娘。”


  雲霓裳身子雖略微有些疲倦,但聞言還是睜目,見是自己的婢女南香。她重新閉上雙眸,櫻唇吐蘭,“何事?”


  “娘娘,好消息。”南香眸光閃閃,似是異樣激動。


  雲霓裳一聽這,又睜了眼,似來了些許難得的興致,“說。”


  “娘娘,您聽說沒?有位秀女打了皇後娘娘。”


  “什麽?!”雲霓裳驀地立起,臉色驟然變了,極為驚訝。皇後娘娘便是白芯蕊,她身為這皇宮,除了皇上的第二把手,怎會被一個秀女打了?!


  她怔著神,顯然不信南香的說辭。


  “娘娘不信?此事可是千真萬確,那位秀女,如今便在殿外等候。”南香終於道出了進來的緣由,原來是那秀女是來尋雲霓裳。


  雲霓裳眼神流轉著,但看出還有一絲驚駭在,“宣!”


  “是!”


  隻倏餘,自宮殿門外怯怯走進一位女子,遠遠在雲霓裳麵前停駐。


  雲霓裳如今正一襲華貴的裝扮,珠環玉翠,身上是一襲高貴的絳紅色的錦衣袍服,襯得整個人貴氣十足,明豔不可直視。相比較於她,那位秀女則是一身素雅,臉上幾乎脂粉未施,兩人相形比較之下,這秀女頓時失色不少。


  “奴婢見過貴妃娘娘。”那秀女跪地,低垂著首,聲音略有顫抖。她早聽說這位皇貴妃雖僅位居貴妃之位,但權傾後宮,實力比當今皇後要大的多。故任這女子有再多的棱角,在雲霓裳麵前也皆消去了。


  雲霓裳打量著這女子,不過一個典型的剛進宮的小女孩,若將打皇後的事情放在她身上還是心中存疑的。


  “你叫何名?”


  “奴婢名喚作沈瑤夕。”


  雲霓裳一蹙眉,“禮部侍郎沈臻的女兒?”


  “正是。”女秀女一聽聞雲霓裳知道自己的父親,心裏不禁安慰不少,但還是不敢抬眸對視上雲霓裳。


  “抬起頭來,讓本宮看看。”


  那秀女此時百感交集,掙紮之餘緩緩抬起了頭。


  此時雲霓裳才看清晰她的麵容,頭梳飛鴻髻,一枝金鳳釵端端正正的嵌在發中,襯得她高貴雍態,蛾眉淡掃櫻唇輕點,那如雪似玉的臉頰更是湧上一層淡淡的煙霞,說不盡的嬌麗與明豔,實是世所難求的絕色佳人。


  她一笑,“聽說你打人了?”她沒有點名所打之人是皇後,畢竟在這後宮還是白芯蕊的管轄,自己並不可太過張揚。


  聞言,那秀女趕緊將雙手伏在地上,連頭顱都壓至了最低,“奴婢當時不知那人是皇後,年小無知,便出手打了她。娘娘,請娘娘救奴婢一命!”


  雲霓裳淡淡的笑著不改嬌容,目光中流露出一抹玩味的意味,“本宮為何要為你跟皇後作對?”


  那秀女顯然被雲霓裳的話問住了,一時不知該如何說服。不過她畢竟自小便跟父親遊走在同群臣的應和之間,練就了一張見何人說何話的本領。


  她搖了搖首作為冷靜下來的動作,而後慢慢對上雲霓裳的眼神,竟淡去了其中的懼怕之色,“回稟娘娘,奴婢確是不小心打了皇後,但亦是無知之舉,若皇後娘娘降罪於奴婢,奴婢也是罪有應得,無何冤屈可言。但不知娘娘是否想過,您就甘心在這後宮居於二位?!”


  語罷,南香不禁一陣冷汗,想這小小秀女雖年紀不大,但膽子也太大了吧?竟一語觸及雲霓裳的痛處。看來,皇後還不曾降罪,皇貴妃便給她了個死罪。


  果然雲霓裳眼中柔光微暗,臉上漸漸不見了之前打趣的神色。不過這隻是一刻之間,後她嘴角突然漾起一笑,對那秀女道,“小小年紀,倒頗有膽識!你這麽說,那你可以為本宮做些什麽?”


  那秀女見雲霓裳未生氣,便知了傳言雲霓裳同白芯蕊不和之事為真,而且連雲霓裳想除掉白芯蕊坐上後宮群首之位的說法亦是不假。


  如此的話,她便來了底氣,聲音漸漸不顫抖了,“回稟娘娘,若娘娘肯助奴婢逃過此劫免了在皇後那裏的罪過,奴婢今後願緊隨娘娘,任由娘娘差遣。”


  雲霓裳垂眸,想了半晌,終含笑道,“好。那本宮收下你了。”


  “娘娘?!”南香一陣詫異,不由想阻止雲霓裳的舉動。收下這個秀女便表示光明正大跟皇後作對,殊不知皇後是否在尋這個秀女,倘若皇後告知了皇上那裏,這個秀女的罪過怎能不遷及自家主子?!


  雲霓裳拂手擋住,卻不理會南香,繼續對那秀女道,“既是沈臻的女兒,看來你同你父親卻是不同的性格啊……皇後那裏你不必擔憂,你既是本宮的人,本宮定會幫你斡旋,不會讓你有事的。”


  “奴婢謝謝娘娘!”那秀女伏地又是深深一跪,語氣中帶出了哽咽,對雲霓裳的仁義之心感恩戴德。


  “你暫且先在本宮這裏住下,明日本宮遣人去沉香閣通知管事,道是你歸了本宮,日後會讓你見皇上的。”


  此時那秀女不知自己該說些什麽,口中一直道,“多謝娘娘,多謝娘娘!”


  “南香!”雲霓裳看著她不由笑出,轉而側臉麵對南香,“你先帶瑤夕去後殿的一間廂房內暫住下,記住,此事先切莫聲張。”


  “是,娘娘。”既然雲霓裳這般吩咐,南香當然不敢多言什麽。


  她知主子不讓聲張,必是因不能讓外人看出這打了皇後娘娘的秀女親自投靠皇貴妃。若此,必讓他人懷疑,亦可能讓鳳闕宮那邊懷疑上至春宮的用意。


  南香引著那秀女退出了至春宮的裏殿,而燈火通明的大殿上隻餘了雲霓裳一人。雲霓裳一直看著他們背影不見,繼續看著門外的天空,不由輕聲一笑。


  她在思忖著一個計劃,一個在她看來可以將後宮納入手中的計劃。


  淡月如銀,淺淺地攏在至春宮的上空,那些雲母貼合的窗牖在月夜下如明鏡般反射了月亮的光輝,奕奕閃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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