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論佛四境

  無妄和尚面色萎靡的退到天龍寺僧眾之間，盤腿坐到相和和尚身後，有氣無力，整個一被霜打了的茄子。


  「師傅，我···」有點悲催的無妄和尚，心中的本來已經有些膨脹的自信，在這場論佛中被年紀比自己還要小上很多的少年，憑藉兩部簡簡單單的經文，就給徹底澆滅了，這讓無妄即失望，又感覺愧對師傅！

  「不用多說了···」打斷無妄和尚自責般的認錯，相和目光中非但並沒有半點失望，反而是有著一絲說不上來的輕鬆。沒錯，看著自己最鍾愛的徒弟被打擊成這個樣子，相和竟然會發自心底的感到鬆了口氣。


  「這不怪你，是你的對手太厲害了！」毫無徵兆的笑了笑，相和和尚對著萎靡不振的無妄突然問道：「無妄，你感覺就依你現在的情況，在僅僅背誦經文一方面，在付出全部的時間和精力去努力的條件下，需要多長時間才能夠趕上那個叫空明的小傢伙···」


  目瞪口呆的看著面帶笑意的師傅，本來自信心已經被少年打擊的支離破碎無妄，更加失意。他根本想不到，自己最敬重的師傅在這個時候，還在自己傷口上撒鹽，這還是自己敬愛的師傅嗎。


  心中有著說不上來的無力與頹廢，無妄面若死灰的說道：「恐怕我一輩子，也無法追逐到他的背影吧···」


  如果說純粹的只是以極快的速度念上一部經文，無妄和尚並不感覺自己花費大量時間之後，速度比不上那個少年。可是，自己正常的背誦經文，無論背上多少遍，也不可能做到像少年那樣，倒背如流，自己沒有這個能力，無妄很清楚。當然，自己可以倒著去記，可是倒著記憶的經文，記下來的，還是佛經嗎！


  感覺自己一輩子看不到完成希望的事情，就這麼被一個少年輕而易舉的完成了，才會讓一直僅僅只追求表面記憶經文的無妄，感覺不到了自己的追求，還有什麼意義。


  無妄對於經文，只流於表面的記憶，這件事，相和和尚是知道的，他也曾經多次給無妄提過醒，可是因為對自己記憶力的自信已經幾近墜入魔障的無妄，根本就聽不進去相和的驚醒。


  原因無他，因為在天龍寺僧中青一代中，沒有一個人能夠在記憶佛經這一方面，勝過無妄半分。


  年紀不過二十多歲的無妄和尚，能夠背誦的經書，已經超過天龍寺中青一代中任何一人，甚至說，整個天龍寺，對於經文的記憶量，能夠超過無妄的，也不過寥寥十數人而已。就是在這種幾乎一覽眾山小的情況下，發現自己面前還有幾座看起來隨時都能翻越過去的高峰，導致無妄不知何時，對佛經的背誦已經到了一個痴迷的程度。


  無妄瘋狂的背誦著經文，想要將天龍寺的藏經全部記下，就是為了徹底成為天龍寺在經文記憶量上的第一人。每次面對師傅相和的勸誡甚至是訓誡，對自己的記憶力充滿自信的無妄，根本就不可能聽進去，他自己認為，再過不久他就能記住所有經書，到那時在研究所謂的經義也不遲。


  黃昏對經文不求甚解，那是因為他的目的是《九陽真經》，而且有著過目不忘的能力，而無妄和尚，純粹只是為了記憶而記憶，從未深究過經文的要義。


  眼睜睜看著本來天資聰穎的弟子就要這樣步入一條不歸路，沒想到在今天，在無妄最擅長的領域，被一個少年摧枯拉朽的橫掃了，這讓無妄失去了已經膨脹的自信心，也讓相和和尚看到將無妄引回正道的希望。


  「既然你一輩子也不可能追逐上空明，那你準備以後怎麼辦，是繼續痴迷於對經文的記憶，還是說放棄修佛，從此自暴自棄···」不破不立的道理，相和自然知道，既然無妄已經到了現在這個信仰幾乎崩塌的地步，那自己何不加把勁，徹底讓他清醒過來呢！

  「我···」師傅的話，讓無妄感覺到一陣天昏地暗，生無可戀的無妄，此時徹底迷茫了。


  是啊，本來以為在自己面前只不過是幾座隨時都能翻越過去的山峰，誰知道還沒有超越眼前的高山，就發現了一座自己永遠也不可能攀登到頂峰的高峰，自己一直以來的追求變得毫無意義，這讓無妄如何不頹廢，如何不迷茫。


  「無妄···」輕嘆一聲，看著抬起頭，滿臉灰暗的徒弟，相和問道：「還記得為師和你說過的論佛四境嗎！」


  「論佛四境···」本來灰暗的天空似乎劃過一道光芒，無妄好像是溺水的人抓住了以一根稻草，忙是回答道：「師傅你說的是文、義、理、禪四境嗎！」


  「不錯，以你的記憶力，為師和你說過，你能記下也很正常···」無視被自己再次打擊到的無妄，將目光放到場內依舊火熱的論佛，相和聲音平和的說道：「那你想過沒有，你剛才和空明的論佛，是屬於哪一個境界！」


  「論文···」似乎明白了什麼，面帶愧色，無妄低頭說道。


  「論文啊，這是論佛最基本的境界，也就是說，這種論佛只是為了剛剛學會修佛，只能死記硬背的僧人，才會進行的論佛方式，不錯，你年紀不大，空明更是不過十四五歲的樣子，可是，你不要忘了，你已經出家十年有餘了啊！」相和苦笑道：「你難道就沒有注意過，除了和你論佛，你其他師兄弟之間的論佛，早就已經是到了論義境界了嗎！」


  「這···」無妄並不笨，以前沒能聽進去師傅的話，那是因為在論文方面，找不到一個人能夠擊垮自己，膨脹的無妄能夠聽進去才怪。可是現在呢，現在不同，無妄和尚被人在論文方面擊打的毫無還手之力，本來就聰慧的無妄，說半點悔悟那是假的。


  相和提醒就如同晴天霹靂，驚醒迷茫的無妄同時，也讓他不由自主的回想起當初，師傅滿是痛心的給自己講解的論佛四境。


  論佛有四境，文義理禪。


  第一境：論文。


  所謂論文，乃是僅僅拘泥於經文表面，比試的只是對於經文的記憶，而不考究對經義禪理的考究。論文主要針對的是初入佛門的弟子，考驗他們是否認真的記憶了佛經，因為對於一般的弟子來說，只有將經文記到腦海中之後，才有可能慢慢體會經文中的禪機佛理。


  論文一般來講，不會有太多規則上的局限，只要你能背誦出來經文，不管是怎麼背，都沒有問題。這也是黃昏故意選擇高難度誦讀方式的原因。


  因為論文，考校的是量，簡單的來說，主要考校的是對佛經的涉獵和記憶量，而不是經義禪機。


  很明顯，黃昏和無妄之間的這場論佛，就是論佛四境中最基礎不過、甚至算不上真正輪佛的論義。


  面對黃昏炫技式的誦經，無妄和尚根本就沒有表現出來自己對佛經記憶的多廣，就因為不想繼續被炫技的黃昏虐，直接投子認負了。


  如果真的繼續下去，說實話，只謄寫了半年多的黃昏，面對修行十數年的無妄，勝面其實並不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