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佛吟陣
沒有想象中上震碧落、下動黃泉的爆炸聲，恰恰相反，一龍一狼，當兩股滔天勁氣碰撞到一起的一瞬間，整方空間為之一頓，緊接著，這方世界，似乎失去了所有的聲音，在轟然爆發的勁氣浪潮中，徹底死寂了下來。
這一刻，天地間只剩下了金黑兩種顏色，縷縷透明的空間波紋，如同石落水中激起的那一圈一圈漣漪，隨著兩色迸射的勁氣，向著四周飛速波及，而在這一圈一圈的漣漪中，縷縷空間褶皺，縱橫交錯，肆意蔓延。
空間，在氣爆中，好像成了被搓拽過後的絲綢，布滿了充滿暴戾氣息的溝壑。
可能是一瞬間的時間，也可能是很久很久，當黃昏耳朵重新恢復聽覺的時候，一聲蒼呂大鐘的嗡鳴之聲，淡淡卻很清晰的印在少年耳畔。
「嗡！」
少林寺內，不知何時，一縷縷淡淡的佛光悄然從某個角落裡蕩漾而出，隨著無風自響的佛鐘，緩緩蕩漾在整個嵩山境內。
算不上強盛的佛光和鐘聲，似乎是相伴而生，鐘聲驅散了死寂，所到之地，佛光隨之蔓延，沒有慢一剎，也沒有快一瞬，剛剛好，鐘聲所至之處，既是佛光普照之所。
感受到佛光和鐘聲，被天際的戰鬥震懾心神的眾僧，心中突然寧靜了下來，雙目迅速歸於平淡，眾僧一個接著一個，隨意原地盤腿而坐，雙手合掌，閉目不言，身心悠悠沉入那道綿綿而不絕的鐘聲之中，靜靜體會著佛音中那股淡淡的禪意。
從不認為自己是個虔誠的向佛之人，可是被佛光照耀的暖洋洋的少年，還是感到一股從心底湧出的安詳，這一刻，他忘卻了前世今生，忘卻了紅塵往事，沉溺於鐘聲內，少年體內本來被黑色勁氣摧殘的七零八落的九陽真氣，在少年並沒有主動調動的情況下，開始順著經脈遊走起來。在佛音下，看似細弱的九陽真氣，卻輕而易舉的擊潰本來耀武揚威的異種真氣。
「阿彌陀佛，善哉善哉！」
佛修深厚，佛心堅定，玄慈等人自然不會鐘聲中的佛音侵染了心神，可是望著隨聲蕩漾的佛光，玄慈方丈等老僧，眼中既是自悔，又是解脫。
普通的少林弟子不明白這股佛音是什麼，可是作為少林玄字輩的高僧，怎麼可能不清楚，周圍流淌的鐘聲，到底代表著什麼。
「佛吟陣」，一個聽名字很是普通的陣法，如果換一個稱謂，可能就不那麼普通了。
「尊佛無量吟禪護佑皈依大陣」！
淡淡的佛光，悠悠的鐘聲，代表的卻是北宋國第一大派、嵩山少林的護山大陣。
這一刻，如果有人能夠從天地的盡頭，透過層層遮掩看向嵩山，就會發現，隨著佛光的波及，在短短數息的時間中，整個嵩山，居然被籠罩在一尊肅然莊嚴、盤坐天地間的佛像之內，淡然透明，卻普度眾生。
護山大陣啟動，「佛吟陣」中，佛光普照之地，眾生盡皆平等，哪怕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幼兒，硬生生遭受成物境高手的全力一掌，因為佛光，也會毫髮無傷。除非出手的武者，能夠有辦法驅散或者隔絕綿綿不絕的佛光和鐘聲，否則，哪怕是虛空境的強者，在陣中，也不可能犯下一丁點的殺戮。
也就是說，即便喬峰父子兩人的交手震懾天地，可是實際上，已經沒有了半點殺傷之力，因而，玄慈等人才會感到解脫。可是，護山大陣的啟動，同樣也說明了另外一個問題，當今少林，在剛才兩股勁氣碰撞的一瞬間，沒有一個人能夠，或者說主動出手攔截住戰鬥的餘波，不讓其波及無辜。
···
佛光靜好祥和，沒有干預驚擾到兩人的戰鬥，金龍墨狼碰撞，兩色凝實的勁氣瘋狂交織，凌厲狂躁的餘波四溢。
雖然被喬峰的壓力激起了十二成的功力，可是面對踏入半步虛空的喬峰，已經是成物境圓滿的蕭遠山，依舊不是喬峰的對手。
天空中，兩色內勁剛開始不相上下，拚死抗衡，可是隨著時間的繼續，巨大的墨狼在金龍的衝擊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飛速縮小，雖然金龍的勁氣也在被墨狼不斷消耗，但速度卻遠比墨狼緩慢。
終於，當兩物交織十多息的時間過後，一聲滿是凄涼的悲鳴聲中，墨狼轟然化為一陣黑色雲霧，被金色浪潮衝擊的煙消雲散，而那條金龍，聲勢不減，依舊咆哮的沖向蕭遠山。
「呵呵！」
嘴角勾起一縷說不上來的苦澀，蕭遠山望著勢如破竹擊潰自己真氣的金龍，緩緩閉上了眼睛。
天威臨體，做好死亡準備的蕭遠山，閉目良久，並未發現自己受到什麼衝擊傷害，疑惑的睜開眼之後，看向天際，發現被佛光籠罩的喬峰，同樣一臉的懵逼。
「這個是···」伸出手，輕輕一握，看著流水一般從指間滑落的佛光，蕭遠山眼中閃過一絲明悟和感觸，可是隨即卻被縷縷寒意取代。
深深的看了一眼緩緩落到地上還在發獃的喬峰，蕭遠山突然對著恢復平靜的天空長笑一聲，發泄一下心中的欣慰和無奈，隨後，身影一殘，向著遠處奔襲而去。
有心趕上去一絕後患，可是不清楚剛才的變故是怎麼回事，再加上生死不知的父母和二弟，咬咬牙，喬峰還是放棄了這個誘惑，扭身趕向自己的舊居。
「嗡！」
戰鬥結束，兩人各自離去，隨著鐘聲的餘波漸殘，籠罩整個嵩山的佛光，也是緩緩消散在風中。
少林寺內，眾僧依舊盤坐，冥想著剛才在佛音中的感悟，可是從安詳淡然中驚醒的少年，回想到剛才的狀態，冷汗唰一下就是從臉頰落了下來。
心有餘悸咽了咽口水，慢慢壓下心中的駭然，黃昏不敢相信，自己居然會被剛才的鐘聲影響，產生一種出家為僧、常伴我佛的嚮往和情懷，開什麼玩笑，自己六根不凈、留戀紅塵，有摯友，有知己，有美相伴，吃飽了撐的才會出家。
「媽蛋，看來以後得遠離嵩山啊！」伸手擦了擦鬧上的汗水，黃昏一愣，奇怪的看了看自己伸縮自如的雙手。
咦，這又是怎麼一回事！
「二弟，你沒事吧！」正當黃昏想要將心神沉入體內的時候，大戰一番之後的喬峰，飛速趕了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