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懷疑
清晨一縷陽光如夢,透過窗檯慢慢閃開的間隙,灑落在書案之上,些許微塵,點點難尋,此時卻在陽光的紋路中格外明顯,輕輕蕩漾,閑淡懶散。
在陽光下燦然生輝的光頭輕輕擠開窗檯,兩道憨厚中帶點擔憂的目光,小心翼翼的向著床上探去。
「呼···呼!」
輕微而平靜的呼吸聲,隨著少年起伏的胸口,在房內悠悠流淌,雙臂上纏著厚厚的繃帶,絲毫不影響少年安然入夢,與周公的女兒相會,微微翹起的嘴角上,一縷透明的晶瑩懸挂,證明此時少年做的,定是一個春好夢。
收回蹭亮的腦袋,虛竹輕輕合上窗檯,低聲對著眼前臉上被滄桑侵蝕了的大漢說道:「阿彌陀佛,喬施主,空明師叔還在休息,不如您先去見一下方丈師伯祖,再來看望空明師叔!」
「這般也好!」苦惱的揉了揉眉頭,喬峰本想讓少年分析一下昨日的那黑衣人會是什麼人,沒想到都已經日上三竿了,這個二弟還在睡覺。不過,想到昨日二弟身上的傷勢,喬峰搖搖頭,只能無奈的說道:「既然這樣,那我先過去了,什麼時候二弟他醒了,麻煩小師傅告知我一聲!」
「阿彌陀佛,小僧知道了,喬施主請便!」虛竹合十一禮,目送喬峰迴去之後,又是盤腿坐到禪房門前,閉目誦念心經,為少年祈禱。
少時跟隨師傅玄苦經常來少林,可是成名之後,因為身為天下第一大幫幫主,喬峰每次歸來舊地,牽扯必定眾多,素來不喜歡麻煩喬峰,來少林的次數,便逐漸少了。此時卸任了幫主之位,無官一身輕的喬峰,再來少林,煩惱比之之前,卻有增無減。
踩著陽光,踏入大雄寶殿,放目望去,少林玄字輩高僧基本都在,和玄苦和尚行了一禮之後,喬峰雙手合十,上前拜見了少林方丈玄慈。
「阿彌陀佛,多年不見,喬施主不僅風采依舊,修為更是一步登天,真是折煞吾等啊!」看到雄姿英發的喬峰,玄慈眼中追憶中帶點消磨不掉的悔恨,輕笑道。
「玄慈方丈過獎了,若不是因為此次變故,想來喬某也不會輕易堪破生死,踏入此境!」沒有隱晦自己的身份,也沒有對自己境界的自得,喬峰神色唏噓,萬般感慨的說道:「自幼成長於此,卻不料自己並非宋人,真是可笑啊!」
「痴兒,莫要拘泥於身份之談,宋人也好,契丹人也罷,都是一副臭皮囊罷了,只要你有一顆向善之心,便是貧僧的弟子,便是你父母的親子,便是大宋國的大好男兒!」對當年之事有所了解,親自教授喬峰,要玄苦對喬峰沒有半點感情,卻也不可能,此時看到喬峰陷入魔障,玄苦喝一聲佛號,將喬峰從掙扎中喚醒過來。
「是,徒兒謹遵師傅教導!」面色發苦,躬身答了一聲,在玄苦的示意下,喬峰走到堂中,坐到一方蒲團之上。
幾句閑談問候,幾人的話題,終於走入正題。
「喬施主,不知你可知,昨日與你對戰之人,究竟是何方神聖!」昨日的大陣眾僧歷歷在目,雖然那人被喬峰擊敗,可是展現的實力,卻是遠勝於少林眾僧,若是此人來少林尋仇,對少林來說,不啻於一場災難。
搖搖頭,喬峰也不明白,此人到底是誰,只是感到那雙露在外面的眸子,格外熟悉,好像在哪裡見過,將昨日之事簡單訴說一遍,殿內眾僧,都是疑惑不解。
「喬氏夫婦素來為人和善,未曾與人為敵,怎麼招惹這般的高手!」眉頭微微簇起,玄難大師看向喬峰,猜測道:「莫非是喬幫主在江湖中結下的仇家不成!」
對於這種問題,身為當事人的喬峰可以說是一問三不知,他自來是抗擊外族,從未和中原江湖中人有所仇怨,他自然想象不出,其中到底有怎樣的曲折。
「可能並非仇家!」嘆了口氣,將自己的身世還有少年的猜測,講於眾僧,喬峰剛剛說此人,會不會是當年的帶頭大哥,卻發現殿內的老僧,神色猛然一變。
「阿彌陀佛!」雙手合十,輕嘆一聲佛號,玄慈方丈開口正要言語,卻被眾僧同時朗聲佛號,一起攔住,看的喬峰既是懷疑,又是稀奇。
一時間,殿內針落可聞,唯有縷縷禪香,繚繞於梁。
···
一覺從日近西山,直至睡到夕陽西下。當昏黃的陽光灑滿整個少室山時,少年方才昏昏睡醒。
「哈···啊!」
睡眼惺忪的坐起身來,剛想舒舒服服伸個懶腰,可是雙臂之上傳來的酸痛,卻讓少年忍不住叫出聲來,意識瞬間清醒。
「擦,真你妹的疼啊!」
呲牙咧嘴的放下手臂,黃昏身子在床上扭了幾下后,才是悠悠的靠在床頭,一臉享受的呻吟了一下。
蕭遠山一掌,當時不僅直接拍廢了少年的雙臂,侵入少年體內的狂躁勁氣,更是摧枯拉朽般直接將少年的諸多經脈,攪得是七零八落。雖說九陽真氣和北冥真氣攜手抵抗,可惜,面對強悍到無法匹敵的對手,少年體內一半的經脈,都在濃如黑墨般的勁氣下,幾近報廢。若不是當時佛光普照,引動殘碎的九陽真氣,及時驅散了異種真氣的摧殘和破壞,恐怕少年即便不死上一次,也會變成一個廢人。
神識沉入體內,本來縱橫交錯的經脈此刻大半都變得黯淡無光、千瘡百孔,在體內原本就處於弱勢的北冥真氣,遭受這般可以說毀滅性的的打擊,只能龜縮在丹田之內,固守元一,防禦九陽真氣這個似友非友、似敵非敵的鄰居。
因為佛光的增幅,九陽真氣受到的創傷遠遠低於北冥真氣,雖然此刻在少年經脈里遊走,纖細淡薄。可是透明澄澈的九陽真氣,沿著各大經脈每遊走一圈,少年體內受到的創傷,就已非常可觀的速度癒合一分,照這個速度下去,要不了月余,蕭遠山一掌之創,便會痊癒。
體內的態勢,讓黃昏心中一松,雖說他是個玩家,死上一次沒什麼大不了的,可死亡的懲罰,消去整整一半的內勁,以黃昏現在丹田中內勁的浩瀚程度,別說一個月,就是一年,能夠恢復全勝時期,都是最好的結果了。
以前一直以為死亡的懲罰太輕,可是隨著境界的提升,內勁的逐步雄厚,才發現,修為越高,死亡帶來的懲罰就越重,所以說,能不死,最好是別作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