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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三章 脫險

  張四德只是覺得不對,下意識的就要對張曜宗下狠手。張曜宗被綁在樹上,卻是不能閃也不能逼。


  但是最後倒下的卻是張四德,兩隻弩箭射在了張四德的身上,一隻射在胸口,另一隻射在腹部。隨著射出的弩箭,兩個人從樹後轉出,一個正是久等不來的五叔,還有一個是小乞丐紅七,在他們手上一人托著一具鐵弩。阿五已經飛速的又上好了一隻弩箭,一旦覺得不對就會繼續發射。紅七一手提著弩具,一手拿著一把小刀,馬上跑到張曜宗身邊用刀把繩子割斷。


  阿五一邊警惕的用弩對著張四德,一邊問張曜宗:「少爺,你沒事吧?」


  「五叔,我沒事。」張曜宗把身上的繩索抖掉。摸摸身上,沒有大的傷處,但是被賊人拖行了半天,身上的擦傷還是不少,在捆綁著血液的繩索去掉后,一種火辣辣的感覺遍布全身。張曜宗背靠著大樹才沒有一屁股坐倒。紅七沒有一點臉色,沒看出張曜宗這會兒很虛弱,自顧自的用腳去踢張四德、


  「小心一點,這傢伙抗打能力很強。」張曜宗出言提醒。


  但是這次提醒真的是沒什麼用。張四德已經被弩箭刺破內臟,血液倒涌,嘴角流出了鮮血。


  張四德眼神迷罔的看著突然出現的兩個人,怎麼也沒發現這兩個人是什麼時候摸上來的,以及張曜宗是怎麼發現已經有人來救他的了。


  張曜宗似乎知道張四德在想什麼:「剛才已經跟你說了壞人死於話多。現在相信了吧,我想你一定疑惑救我的人什麼時候上來的是吧?其實我也不知道,也許就是咱們看底下車隊通過的時候吧,畢竟我是反身被綁在樹上的,對於身後的情況我也不清楚。但是我知道他們已經來了,就是剛才的幾聲布谷鳥叫聲。」


  「你還有什麼疑惑問吧,我盡量讓你死的瞑目。」張曜宗活動著被繩索勒的已經麻木的肢體。一邊對地上的張四德說著。


  張四德的眼神漸漸失去光澤,嘴裡卻在嘟囔著:「我應該先殺了你的。」


  張曜宗對於張四德的執著很鄙夷。已經這個樣子了,還在後悔沒有殺死自己,這種人活著真的不讓人高興。


  張曜宗感覺擦傷的地方越來越疼,蹲了下來。「對於你的過往,我雖然不了解,但是我總算知道你的悲慘遭遇都是被金人害的,對於你後來的選擇我並不苟同。人活著不能只為了自己,雖然我不一定是君子,但是大的道義是我的準則。不對金人卑躬屈膝,不對自己的同胞下黑手,不欺凌弱小。可惜你沒有做到,所以你不能再活下去。對於誰派你來的,我也不想知道了,雖然我能猜到,但是我不想問,一旦我問了,我就不能再假裝不知道。現在還不是翻臉的時候。」


  張四德疑惑的看著張曜宗,不知道為什麼會有人不想知道是誰要害自己。


  「雖然你意圖傷害我,但是我並不計較,你只是為了活下去,但是你打算傷害我身邊的女人,這是我不能允許的。你就是個渣滓。只會欺凌弱小。你說你還有什麼願望吧?如果我覺得不為難,我會替你做,如果為難,我就沒那個興緻了。等你說完我就送你上路,我不會多說話,省的死於話多,呵。」張曜宗還不忘再刺激一下對方,實在是張曜宗太生氣了,人生第一次陷入這種險境。還被人威脅自己身邊的人。這是張曜宗最不能容忍的。正大光明的,怎麼都行,失敗了就是失敗了,但是暗箭傷人是自己最不齒的。


  張四德不再理會面前的人,獨自呢喃道:「爹,娘,孩兒快來找你們了。小芳,如果你已經到陰間了,等著我。我們一起上路,下輩子我們一起找了太平盛世活著,亂世太累了……」鮮血從張四德的嘴裡流出的越來越多,他的聲音也越來越低沉。終於垂下了頭顱,靜靜地死去。


  張曜宗沒有悲天緬人的習慣,對於一個殺手死於自己面前,張曜宗很冷靜。如果僅僅以為他曾經受過金人的傷害就去憐憫他,自己這輩子難以成就大事。對於一個傷害了自己的人還去寬恕,也只會讓手下人對自己失去敬畏。


  「五叔,你把弩給我,你去他身上搜搜,我身上的東西都被他搜走了。」張曜宗跟阿五說。接過弩,張曜宗警惕的對著殺手,生怕再碰上一次裝死、


  阿五先探探地上死者的鼻息,確定已經死了,才慢慢的翻他的衣兜,把張曜宗被搜走的交子都拿回來,還有匕首。瓶瓶罐罐的還翻出來好多,也不敢直接打開聞,萬一哪一瓶是毒藥了呢。最後都丟在了山坡下。


  「少爺,這好像是人皮面具吧?還真的有這玩意?」阿五拿著翻出的幾張黃褐色的東西說道。


  張曜宗接過來,幾張人皮面具的背後還有暗褐色的血跡,沒來由的泛起一陣噁心。


  「五叔,燒了吧,此物太違天和,咱們不能留。大丈夫行走天下,當以本來面目問世。藏在一個面具後面,內心會滋生陰暗的。」張曜宗厭惡的把東西丟在了地上。


  「五叔,你們怎麼找來的?」張曜宗問阿五。


  「師兄,你不知道啊,五叔好厲害啊,居然用鼻子能聞到你身上的氣味,一直追出來十多里。」紅七先興奮了,手舞足蹈的接話。


  張曜宗知道五叔的本事,倒沒有太大的驚訝。


  「辛苦你了,五叔。」張曜宗致謝。


  「少爺,咱們還用說這些,太見外了,都是我的不好,如果是我去探路就好了,少爺你就不會遭罪了。」阿五很內疚。


  「好了,五叔,應該是幸好是我去探路,如果是你去探路的話,我肯定沒本事找到你。」張曜宗連忙打馬虎眼。生怕五叔鑽牛角尖。這個年代的人太淳樸了也不好,總把自責留給自己。


  「五叔,此人厲害啊,還好他對我下手了,如果不然也許我們都要遭難。」張曜宗冒了一把冷汗,后怕的指著地上的人說。


  「少爺,您說的什麼話啊,就算他本事再大,不還是死在咱們手上了。」阿五倒還是意氣風發的,不把這個死人看在眼裡。


  「五叔,你去看看那邊石頭下埋著什麼。如果咱們從這裡經過,真的不會防備頭頂上。也許就要遭大罪了。」張曜宗解釋著。


  阿五過去那邊看到了石頭下的火藥,也是嚇了一跳。真的是萬幸,如果毫無防備的從下面經過,肯定會被陰著的。


  「好了,少爺,我背你下山吧。安寧都急壞了。」阿五說。


  張曜宗拒絕了阿五的要求,慢慢站起來要自己走下去。阿五不由分說的背起張曜宗,徑自下山了。


  紅七看看地上的死者,想問問張曜宗怎麼處理。看看人都沒影了,也不管了。也跟著下山了。


  安寧早就急的不行了,從昨天下午發現張曜宗失蹤后,全部的人都急了。黃堅如同熱鍋上的螞蟻,不知道怎麼辦。胡提刑害怕惹上事,態度陰晴不定。胖掌柜害怕自己的客棧泡湯,一直想追問有誰繼承張曜宗的遺志,幫他開店,早早的被黃堅打了兩耳光轟到了後面。安寧好容易有了一個可以依靠的人,現在突然出意外,一下子六神無主,害怕的哭了起來。柔福直說了一句張少爺福大命大,不會有事的,也安靜了下來。


  最後還是阿五沉著,直接上到柔福車上,也沒有看柔福,心神都在張曜宗身上。阿五從張曜宗的行李里翻出兩具弩具,招呼紅七跟他一起去找張曜宗,囑咐黃堅在這裡看好車隊,讓黃堅一定安撫好胡提刑,千萬不能讓胡提刑溜了。如果再被人聲東擊西,就全完了。黃堅也不再堅持一起去,拉著胡提刑一起看著車隊。胡提刑已經準備不趟這渾水了。但在知道黃堅是望北樓的少東家之後,又是拍著胸脯說只要自己在這裡,就一切無憂。黃堅讚揚了兩句,也默默無聲,靜靜的等待五叔的消息。


  「娘,你說少爺會不會有事啊?」安寧不安的問著柔福,生怕聽到不好的回答。


  柔福彷彿沒有聽到安寧叫自己的稱呼,只是淡淡的說:「張少爺是貴人,一定沒事的。」其實柔福的心也在撲通撲通的跳,心裡也沒底。也在為張曜宗擔心。


  就這樣剩下的人心神不寧的度過了一個晚上,早上天亮后,黃堅和胡提刑一商量,不能這樣傻傻的等著,車隊就慢慢的向前行了。但是所有人的心神都在等著張曜宗回來。


  遠處,官道的黃土路上揚起了一陣風沙,慢慢的出現了兩個人影。黃堅眼尖,一眼看到像是五叔和小乞丐的身影。


  「五叔回來了。」黃堅大聲喊著。


  安寧從騾車上慌慌張張的跳下來,摔了一跤連身上的土也顧不得拍,向著五叔就跑了過去。


  「五叔,你見少爺沒?」安寧邊跑邊哭喊。慢慢的近了,有個俊俏的少年在五叔背上沖自己笑著,不是少爺是誰?安寧的心才放下,一種幸福的眩暈從下往上直衝腦門,安寧眼一黑,摔倒在路上。


  張曜宗看到安寧跑過來,心中就是一暖,看到安寧摔倒了,再也在阿五背上呆不住了,掙扎著從五叔背上跳下來跑向安寧。再也顧不上渾身的刺痛。


  張曜宗邊跑邊喊:「安寧」看著安寧倒在路上不動,張曜宗的心就是一緊。


  跑到安寧身邊,張曜宗把安寧抱在懷中,使勁晃著安寧:「安寧,你醒醒,我回來了。」


  安寧睜開眼睛看著張曜宗,笑顏如花:「少爺,你回來了。」然後再沒有力氣,又暈了過去。張曜宗連忙抱起安寧跑向馬車。與擦身而過的黃堅一句話也沒有說,黃堅在背後被甩了一個背影。愣在那裡。


  「好你個宗哥兒,還罔我這麼擔心你,你個重色輕友的傢伙。」黃堅沒好氣的看著張曜宗的背影。


  五叔看著張曜宗的著急樣子,笑了起來,看來安寧肯定是要被少爺收房了。不過這樣,柔福自己就不再方便繼續痴心妄想了,阿五從來也不曾認為自己就真的是張曜宗的長輩了,一直把自己當張家的下人。如果少爺真的收了安寧,柔福就是少爺的長輩了,自己還是要避嫌的,心中惆悵起來。


  張曜宗緊張的抱著安寧上了騾車,把柔福也嚇了一跳,仔細看看安寧,沒什麼事,還是高燒剛過,身體虛弱,又擔心了一夜,所以一激動就暈倒了。現在悠悠的醒過來,安寧發現自己又在少爺懷裡,臉立刻變得緋紅。柔福避過臉去,但是偷偷地觀察張曜宗,好像沒什麼傷害。也放下心來。


  「安寧」「少爺」兩個人叫完之後,都不知道說什麼了,然後就都笑了起來,這一刻,所有的傷害都是值得的。張曜宗發現自己心中又多了一個想關懷的人。安寧發現自己這輩子都放不下張曜宗了。


  兩個人就這樣傻傻的看著對方。這一刻,靜相思,兩相望。愛多深,思多長。心驛動,情已濃。酒未央,心已醉。望穿秋水人惆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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